此時,天光早就大亮,聽著門外的腳步聲碎雜,熟悉張煜性情的清蓮自然明白他是要做什么。
心念一動,清蓮抄起手邊的杯子,狠狠的砸向門縫中央。
“咣當(dāng)——”
好巧不巧,張煜剛剛撞開房門,便迎頭遇上了飛過來的杯子。
那杯子和他堅硬的腦袋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清蓮揉了揉自己的耳垂,在心里默默的感概,這一聲脆響,看來還是這個熊孩子的腦袋比較結(jié)實......
心里樂開了花,清蓮面上還是面無表情地樣子:“你來做什么?”
本來被砸的齜牙咧嘴,差點就涕淚橫流的張煜,一聽見這冷冰冰的話,立馬全身的皮都緊繃了起來。
一邊摸著自己的腦袋,一邊做出一幅委屈的樣子,湊到清蓮的面前,期期艾艾的說:“薛兄,你的手勁可真大,砸的我腦袋嗡嗡的......”
“活該!”清蓮眼里藏著笑意,話卻毫不留情:“誰讓你沒事撞我的門的,我還以為是哪個宵小吹了迷煙準(zhǔn)備扒我的門呢!”
聽著清蓮若有所指的話,張煜的聲音更低了:“我還是敲了門的,還喊了你呢......”
清蓮扯了扯嘴角:“沒聽見?!?p> 張煜:“......”
好吧,每一句話都被堵了回來,張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垂著腦袋,喪著氣,活像是被剝干了精氣神的樣子。
清蓮可見不得他要死不活的樣子,大發(fā)慈悲的開口道:“你來這干什么?”
張煜像是聞見了肉腥味的狼,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清蓮話里的軟和之意,來了精神,抬起腦袋說:“我是來和你道歉的?!?p> 還真是個給個桿就往上爬的人,這會子就精神了!
“哦,我怎么不知道張公子有什么事情需要與我道歉的?”清蓮這一聲張公子喊得分外疏離有禮。
張煜的腦袋又垂了下去:“對不起......”
清蓮沒有說話。
“我不應(yīng)該說你像個女人,更不應(yīng)該拿你和青樓里的姑娘比......”
張煜索性心一橫,將心里的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的全部倒了出來。
清蓮眼里原本還兩分笑意,聽見青樓兩個字后,眼中的笑意倏忽消失,代替的是掩藏著狂風(fēng)暴雨的寧靜。
張煜還低著腦袋,絮絮叨叨的為自己開脫著:“雖然我有不對,但我那不是喝多了嘛?!?p> “更何況你還把不會水的我扔在了湖中央,要不是有人把我拉了上來,我差點就死在你手上了?!?p> “而且我還受了涼,你要知道我可是從來沒有這樣被人欺負(fù)過......”
“所以,我就算是兩清了,好不好?”
張煜滿心以為自己說的合情合理,畢竟自己只是說了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玩笑話,他可是把自己仍在湖中央結(jié)結(jié)實實的吃了一番苦頭的。
于是,一番話絮絮叨叨的說完了,抬起頭來望向清蓮,卻撞見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
清蓮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嘴里咂摸著兩個字:“兩清?”
說完,還自顧自地發(fā)出一聲諷刺的笑容,雖然在笑,眼里卻沒有溫度。
房間里的溫度還是在這樣詭異的氛圍內(nèi)降了下來。
張煜抖了抖身子,不敢再說了,也不敢再動了。
“出去!”清蓮這兩個字說的冷漠至極。
張煜沒有動,還是倔強(qiáng)的望著她。
“別讓我說第三遍,出去!”
清蓮的眉心劇烈的跳動著,再壓抑著自己的不受控制的情緒。
最終,張煜還是走了,那背影看著像是一只被人丟棄的小狗,落寞又孤單。
清蓮袖子一卷,一如他們初見時那樣,在張煜的身后腳邊砸碎了一只茶壺,壺中的茶水洋洋灑灑潑了一地。
張煜的腳步頓了頓,回身看了一眼地上的茶水,最終還是不發(fā)一言地離開了。
清蓮起身關(guān)上了門,將自己沉入門后的陰影里,捂著肚子,癱倒在了地上。
......
“殿下,還沒有想好么?”
姜雨嫣仔細(xì)地為華連打理著妝臺里的首飾釵環(huán),自從霧依被送走之后,殿下這里的東西便由姜雨嫣接手打理了。
今日,也是姜雨嫣與華連約定好送衣服料子的日子。
華連坐在妝臺前,手指撥弄著一只鎏金鳳釵的流蘇。
“怎么,那個花花公子便這樣沉不住氣么?”
聲音說不出來的輕靈冷淡,還帶著一點無處散發(fā)的怒氣。
姜雨嫣的手指在那些金玉之物上飛快地?fù)芘?,口中也沒有停下:“殿下也知,那個劉公子是看上了煙姑娘,可是煙姑娘是咱們培養(yǎng)了許多年的棋子?!?p> “偏偏,這劉公子也是殿下挑中的人,反正都是清蓮的任務(wù),既然在國子寺內(nèi)得不了手,不如就讓她做一回這里的姑娘......”
“姜姨說的有理?!比A連頷首:“只是,我還以為姜姨會對她有一兩分的憐惜,畢竟你我都能看出來她不愿意在這個風(fēng)塵地里打滾......”
姜雨嫣笑了笑:“屬下只會憐惜自己的女兒,只會效忠殿下,至于旁人,不能也不會越到殿下的前頭去?!?p> 華連將手中的鳳釵插在了發(fā)髻之間,滿意的在銅鏡前端起一個大氣端莊的模樣來:“此事不急,她如今身子不方便,等過些日子再說吧?!?p> “殿下從屬下處取走的那份秘藥是給清蓮的?”姜雨嫣詫異的抬頭,眼中的光閃了閃。
“呼啦——”
回答她的是一陣釵環(huán)碰撞之聲,華連取下自己發(fā)髻上的鳳釵,丟進(jìn)了妝奩里,將姜雨嫣方才打理好的首飾盡數(shù)打亂。
一塊玉石承受不住華連的力道,碎成了幾塊,其中一塊被擊飛出來,來不及收手的姜雨嫣白皙的手背上有了一道血痕。
姜雨嫣吃痛的縮回手,顧不上自己手上的血跡,急忙跪下行禮:“是屬下逾越了......”
華連望著小心謹(jǐn)慎的姜雨嫣,沉默半晌,才笑道:“姜姨這是做什么?我說過私下無人處不必如此多禮。”
說完,將姜雨嫣攙扶了起來。
“謝殿下寬和?!苯赕淌种冈谛渲卸读硕?,最終還是攏于袖中。
“你回吧,本殿去會一會曾經(jīng)的恩師?!?p> 華連裝扮得當(dāng),站起身來,朝著姜雨嫣淡淡的吩咐道,隨即朝門外走去。
“是,殿下?!?p> 姜雨嫣在他的身后恭敬地開口,身子卻沒有一如既往的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