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連大踏步走了進來,站在了姜雨嫣與清蓮之間,冷淡的眉眼染上了怒氣。
“姜雨嫣,你在干什么!”
姜雨嫣瞳孔不由自主的緊縮了一下,容顏明顯灰白了幾分,福身見禮:
“殿下安好!”
“有你這樣自作主張的屬下,本殿能安好?”
華連眉眼間的怒意不加掩飾。
清蓮面色淡淡的坐著,見二人的神色盡收眼底,許久,緩緩的開口:
“殿下,姜姑姑也是愛女心切……”
姜雨嫣神色一變,眸中的震驚和不滿直接沖向床榻上斜斜依靠著的清蓮。
“哦?里面還有尚鋒的事情?”
華連眉眼一轉(zhuǎn),很快明白過來前因后果。
見姜雨嫣不加掩飾的神色,腳下一動,將清蓮完完全全的擋在了身后。
觸及到華連華麗繁復的宮裝,姜雨嫣低著眉頭,不甘不愿的收回了目光。
緊緊咬著唇,倔強的不發(fā)一言。
既沒有解釋,更沒有為自己辯解。
“出去!”
華連怒氣稍稍平復了些許,擺了擺手讓她走人。
姜雨嫣迅速的看了一眼華連,依言而下,再不敢做半分逗留。
“姜姨,本殿會遵守給你的承諾,只是你,也不要讓我為難……”
“謝殿下!”
姜雨嫣的聲音悶悶的,身子在出門的的那一刻也有些歪斜。
清蓮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細細的思量著。
“你在想什么?”
華連轉(zhuǎn)身看著清蓮,見她許久眉眼動也不動,不由得出聲問道。
清蓮抬頭,扯起一個溫婉如水的微笑:
“我在想殿下雖心冷似鐵手段強硬,卻似乎對身邊信任的人格外寬容呢,如尚鋒,如姜雨嫣。”
華連嘴角微動。
清蓮話鋒一轉(zhuǎn),接著說了下去:
“這樣格外的寬容令我眼饞,不知道在殿下的心中,我是否有機會得到這份縱容?”
華連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本殿幼時便失去了母妃的庇佑,幾乎是姜雨嫣和青云陪著本殿長大,他們總歸是不一樣的……”
“所以,即便尚鋒深夜持劍闖入殿下的寢殿,即便姜雨嫣背后自作主張,即便青云刺殺殿下,殿下依舊能對他們寬容?”
清蓮皺眉,不是很理解。
寬容也該有底線,殿下念及的舊情不該成為他們放肆的資本。
“留得性命在,已經(jīng)是本殿最大的縱容了。”
華連莞爾一笑,伸手向清蓮。
“手談一局?”
清蓮面頰一紅,將自己纖細的手放在了華連的手心。
借著他溫柔的力度,起身下了床榻,攜著他的手一起在窗邊相對而坐。
這些日子,她睡在他的寢殿,他睡在自己的書房。
偶爾,也不是偶爾。
華連會來看她,或是來詢問松木她如今的身體狀況,或是與她說說閑話,或是像如今這般就著最好的日光手談一局。
清蓮清楚的感受到,華連對自己的態(tài)度有所松動,就在自己為他擋下那一劍開始。
可是清蓮不敢確定殿下如今松動了多少,小心翼翼的維持著這片刻的溫情,不敢貿(mào)然的戳破。
華連執(zhí)黑子,如一個拿著利劍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的將軍。
清蓮執(zhí)白棋,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清潭,默默的包容著殿下的殺戮和肆虐。
清蓮的棋術是華連一手教的,他常常在下完棋后暗暗思忖,為何清蓮的棋風與他截然不同呢?
難道不應該徒弟肖似師傅么?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華連的棋是皇帝教的,所以他的棋路總是若有似無的帶有皇帝的影子。
“殿下輸了!”
一局之后,清蓮將手中的一顆白子放回了手邊的玉罐里,溫婉一笑。
華連微微一愣,凝神一看,旋即含笑:
“是,你進步神速,如今連本殿也要甘拜下風了?!?p> 清蓮卻沒有多少欣喜的感覺,手指在棋盤上隨意的撥弄了幾下,攪亂了一整個棋局,懶懶的說道:
“殿下身后有急事,不過是無意敷衍我,才讓我僥幸贏了而已……”
“哦?何以見得?”
華連來了興趣。
清蓮隨意的指一指華連身上的宮裝:
“殿下身穿宮裝,妝容發(fā)髻整齊嚴肅,想是要進宮突然得知姜雨嫣在這里,匆匆而來罷了。”
頓了頓,清蓮抿了抿唇:
“至于為何在打發(fā)了姜雨嫣之后仍在這里耽擱,想來殿下是想知道我到底在姜雨嫣的話中聽到了什么……”
“是,本殿想知道?!?p> 華連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目光灼灼的盯著清蓮。
“殿下,清蓮不在意當年是巧合還是人為,重要的是,如今我在殿下身邊?!?p> 華連緩緩的漾開了一絲笑容,手指溫柔的撫上了清蓮的面頰:
“本殿想知道卻不想再逼迫你了,雖然你不說,但本殿知道你也想要自由?!?p> “本殿不會放你走,但也想給你最大的自由?!?p> 清蓮手也握上了華連顫抖的指尖:
“殿下,我不會走,無論如何,也不會?!?p> 手指交握,兩只冰涼的手彼此想接,兩顆同樣冰冷的心在這一刻跳到了相同的頻率。
“好,本殿今日還要進宮,你好好休息?!?p> 華連抽回了手,眉眼含著溫柔的笑,拍了拍清蓮的頭頂。
就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在清蓮的心尖撥弄,攪亂了她的一池春水。
溫婉如水的清蓮目光纏綿眷戀的繞在華連的眉眼上,送著她的殿下款款離開。
手指無意識的收攏,感受著華連殘留著的冰冷的溫度。
唇邊彎起的弧度漸漸的淡了下去,目光悠悠遠遠:
“誰說我與殿下的棋風迥然不同呢?明明都是一樣的以退為進啊……”
“娘,什么事?”
尚鋒一臉無奈的打開門,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下了姜雨嫣的對面。
姜雨嫣無奈的起身,為她關上門:
“你這是什么樣子?在男人堆里混著,就真把自己當成了男的了?”
不顧姜雨嫣眼中的痛心疾首,尚鋒滿臉的滿不在乎:
“像個姑娘做什么?反正也沒人看!”
“沒人看,你就不會到那個人面前讓他看?”
姜雨嫣低著頭,為自己和女兒各泡了一杯清茶,漫不經(jīng)心的接了一句。
室內(nèi)一片寂靜,靜的連一根頭發(fā)掉下來也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