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的腳沒有事吧?”
剛一進門,皇貴妃便一臉關切的迎了上來,連身邊小宮女驟變的臉色也沒有看見。
“本殿無事?!?p> 華連警告的掃了一眼小宮女,面色淡淡的推開了皇貴妃想要扶住自己的那雙手。
“說吧,林貴人的事情查的如何?”
皇貴妃有些躊躇。
“怎么?有什么難言之處?”
華連蹙眉,面色有些難看。
“是,我得了殿下的指示,一刻也不敢耽擱,當即尋了由頭趕去,卻還是晚了?!?p> 皇貴妃面色陰郁。
“死了?”
華連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淡淡的飄了過來,臉上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
“是,吊死了,看樣子是自殺……”
皇貴妃頓了頓:
“聽說林貴人是殿下最早年送進宮里的那些人,因著容貌并不出眾,也無一技之長,熬了許多年才熬到了貴人的位置,也不知殿下為何生疑?”
華連面色疲憊:
“只是一時的念頭罷了,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死了,看來這其中還真的有一些本殿不知道的東西啊?!?p> 皺著眉頭,華連將那句在御書房聽來的話細細思索。
“林貴人的貓丟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倒是在冷宮里找到了……”
一只年華不再,位份低微,還不受寵的貴人的貓,何至于勞動皇帝身邊人。
他的動作也不算慢了,可人還是死了,倒像是早就死了,尋貓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由頭。
忽的,華連想起了什么:
“那,那個去御書房通放消息的小太監(jiān)呢?”
皇貴妃的臉色更難看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p> “什么?”
華連的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了,事情似乎是在朝著自己安排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著,可是又似乎摻雜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不可控的東西。
而這些東西都與龍座上的那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這樣夜風乍起的晚上,更適合百鬼夜行。
最終,皇帝還是命人將大王子的尸體收拾出了能見人的樣子,親筆御書了一封密信,點名為親眼看見了大王子死狀的李書出使猞猁國。
一時之間,局勢又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這一趟出使之行不是好事,皇帝卻用了李書,難道當初不計其父之嫌用他是為了有朝一日用他的性命去做一個他國熊熊燃燒的怒火的問路石子么?
那么,這是不是說明與李書并肩而立的翰林院新秀,薛連,才是皇帝心中真正看重的人呢?
彼時,李書木著一張臉站在華連公主府的門前,可那扇鬼魅中始終蒙著一層面紗的門里毫無動靜。
李書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沉默著轉身進入了無邊的夜色當中。
他已經是一枚棄子了,從皇帝當著翰林院一眾人的面下旨讓他出使猞猁國開始,更何況皇帝還給出了一個令人無法反駁的理由,為父贖罪。
此行生死難說,遠離了京城權力的漩渦,殿下沒有時間更沒有耐性等他的聰明才智將自己從這場無解的死路中解脫出來。
所以,今夜的殿下不會見自己。
“殿下,您不擔心他將您的秘密都說出去么?”
清蓮一張清秀的臉上暗色流轉,半邊臉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半張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聽著影二的稟告,輕聲問道。
華連站在窗邊,輕聲一笑:
“不會,他見過了本殿的冰山一角,以他的聰明應該明白背叛也不過是以卵擊石,更何況就算他要說,又有誰愿意聽呢?”
清蓮也是一笑。
殿下說的是,此刻的李書對任何來說都沒有價值了,久在官場沉浮的臣子們是不會浪費時間去他的口舌之利的。
笑著笑著,清蓮眼中還是閃過一絲擔憂:
“可是,若是李書喪心病狂到將這些事情說給猞猁國的國王聽呢?”
華連笑容不改:
“來不及的?!?p> 來不及?為什么來不及?清蓮心中有千萬個問題想要問殿下,卻在觸及華連眼中深深的疲憊時住了嘴。
朝著華連所站的方向行了一禮,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這件事情雖然蓋棺定論了,人人都知道李書這一去便是萬劫不復,可是該有的禮數(shù)和排場還是要有的,翰林院還需要為他打點一二。
清蓮踏著滿城的月色回到自己的府上的時候,也是一臉疲憊。
疲憊到屋中有另一個人的呼吸也沒有察覺,直到點燈后映在墻上的影子張牙舞爪的向她撲了過來,她才冷汗涔涔的頭皮發(fā)緊。
“誰?”
姜雨嫣坐在她的面前,朝著她展開一個虛弱又清冷的笑容。
“清蓮,好久不見!”
見是姜雨嫣,清蓮面色緩了下來,可是心中卻暗暗的提起了來。
同是在殿下的手下做事,因著尚鋒的關系,來者未必有善。
“姑姑,你來了也不點個燈,倒嚇了我一跳?!?p> 清蓮扯起一個八方不動的笑容,和善的虛偽,就勢坐在了姜雨嫣的對面,將手中的燈推在了兩人的中間。
跳躍著的燭火亮在了姜雨嫣的雙眉之間。
曾經艷冠京城攪弄風云的美人如今年歲日長,昔日精致飽滿的臉蛋已經變得松弛,清亮如水的眸子也因為日復一日的算計爭斗變得渾濁不堪,雖還是花樓里那個八面玲瓏的姜姑姑,卻不是當年那個一眼便讓少年將軍傾心了的姜雨嫣了。
望著年華不再的姜雨嫣,清蓮的心中似乎有一把小錘子重重的捶了一下自己的心尖,捶出了數(shù)不盡的恐慌和虛妄。
與此同時,她也精準的捕捉到了姜雨嫣眼中一閃而過的算計和冷漠。
“我們習慣了行走在黑暗里,燭火太亮,我怕傷了我們的眼睛?!?p> 姜雨嫣笑得溫婉和善。
清蓮并不在乎她話中若有似無的嘲諷和自嘲,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彎起的笑容沒有半點變化,等著姜雨嫣將自己的來意說明。
兩個人都是絕世的美人,也是華連一手調教出來的聰明,雙目相接,便都對對方的提防和冷漠了然于胸。
索性,姜雨嫣也不再假意惺惺,收起自己那并不重要的笑容,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瓷盒,放在了桌子上。
眉梢一挑,向清蓮示意。
清蓮也收回了自己臉上虛偽的笑容,手指輕輕的在盒蓋上敲了一下,并沒有如姜雨嫣的意打開,而是清冷的開口:
“這是什么?”
姜雨嫣眉眼舒展,有著志在必得的驕傲和看盡一切的不屑一顧:
“自然是清蓮姑娘如今需要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