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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西風(fēng)云

第二章 一 戎鷂子險闖碼頭 郭敬堂裝聾作啞

豫西風(fēng)云 半夜輪回 6458 2021-02-04 05:27:14

  第二章

  一、戎鷂子險闖碼頭郭敬堂裝聾作啞

  從黃河北過黃河到洛陽城,最近的有三個渡口,上有新安縣的西沃渡口,中有孟津的白鶴鎮(zhèn)渡口,下有偃師的楊村渡口。日本人占了洛陽后,把上下兩個渡口給封了,所有渡船全集中到了白鶴渡口。

  白鶴渡口因緊鄰黃河邊的白鶴鎮(zhèn)而得名。居洛陽東門不到二十里地,中間有邙山相隔,南來北往直通官道。這里地理位置優(yōu)越,因此也就成了南來北往的重要水道,是豫西政治、軍事、經(jīng)濟(jì)的晴雨表。在元明清時代這里就一直被列為重要官渡,是黃河中上游水運最繁忙的碼頭,所運貨物大多是官鹽、煤炭、窯貨、木料等。碼頭渡口每年由朝廷撥付白銀幾百兩,常設(shè)船工五六十人服務(wù)渡口。船分巡船、渡船兩種,乾隆年間還曾設(shè)高檔座船,民國初年有官船近四十艘。中原

  大戰(zhàn)期間,敗走的軍閥為斷尾隨追兵,把官船全部燒毀,只剩下兩岸民用船只。此后凡遇兵事,兩岸的民船都被船工們秘密藏匿起來。日本人攻打洛陽前曾四下?lián)尳俣纱?,最后也沒有弄到幾條,只好頂著炮彈架設(shè)浮橋了。現(xiàn)在的兩岸渡口,只剩下一大一小兩只船,小的渡人,大的載貨。

  戎鷂子的先遣組一共有二十幾個人,十人一小組分別由岳準(zhǔn)和石天來兩個連長帶領(lǐng),他只身帶著原團(tuán)部政工干事牟大材先行過黃河,其余人員暫時留在北岸,以徹底掃清碼頭周邊的所有障礙,為皮定均的第一先遣支隊過河做好準(zhǔn)備。洶涌的黃河水拍打著船舷,浪花飛濺。戎鷂子站在船頭上,迎著洶涌的黃河水,往事又浮在眼前,六年前他就是在這里走上抗日戰(zhàn)場的。在邊打仗邊學(xué)習(xí)的血雨腥風(fēng)里,有多少戰(zhàn)友在他的面前倒下,那些難以磨滅的場面讓他永遠(yuǎn)不能忘懷。如今肩負(fù)著他們沒有完成的使命回到家鄉(xiāng),深感自己責(zé)任重大。臨行前軍區(qū)首長對他說,這次任務(wù)之艱巨,各種矛盾之交錯、其復(fù)雜程度絕對超過你以往的各種戰(zhàn)斗,絕非是戰(zhàn)場上單一的沖鋒陷陣,一定要好好把握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政策和策略,只要是抗日不與我們?yōu)閿?,就要與他們共處、擰在一起,壯大我們力量……

  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上級把自己派回家鄉(xiāng),是對自己的信任和期盼?!熬脛e的洛陽城啊,我回來了……”戎鷂子在心里輕輕地呼喚著,那里有他太多的回憶,有太多的喜怒哀樂,有他腿有殘疾的父親,有他七年多沒有見的妹妹……

  碼頭上戒備并不十分森嚴(yán),也許是日本人在“豫湘桂”打了勝仗,對這里的河防并不在乎。在碼頭哨卡不遠(yuǎn)處,一挺“雞脖子”機(jī)槍裸露在掩體上面,中間立著一根燒焦了的半截椽子,上面頂著一塊老粗布白床單遮陽,四個角用麻繩拉住,繩頭拴在地上的石頭上,風(fēng)一吹亂晃悠,像塊墓坑上面的招魂幡,下面幾個日本兵放肆地說笑著。碼頭左邊稍近一點,是個用樹枝搭起來的“看瓜棚”,偽團(tuán)長郭敬堂躺在下面的竹涼椅上,用芭蕉扇蓋著臉養(yǎng)神。旁邊有幾個持槍的士兵圍在一個小方桌上喝茶、玩骰子。周圍布滿釘狀的鐵絲網(wǎng),把出入碼頭的人們?nèi)υ谝粋€不足四合院大小的空間里。碼頭的出口處橫著幾處四個人才能抬動的“拒馬”,中間留了個只能允許一個人通過的空隙。拒馬架子的兩側(cè),拴著兩條像狼一樣的東洋狗,吐著舌頭瞪著來往的人群,偽軍們挨個對每個出入的人,進(jìn)行著搜身和檢查隨身物品。

  戎鷂子和牟大材登上碼頭,兩人一前一后,戎鷂子一身商人打扮,禮帽、墨鏡,淺色大衫,醬色皮鞋,手持一把涂有日本“富士山”水墨畫的黑白折疊扇,一會兒抬手展開遮陽,一會兒合起來在身上拍打兩下,目不旁視,牛哄哄一副如入無人之地的樣子。牟大材跟在后面,小馬褂上綴一排亮晶晶的“西洋扣”,上衣兜里的懷表鏈子在太陽的照耀下閃著光,一手提了個洋式大皮箱子,一手抱了個西瓜,顯然是戎鷂子的隨從。“大材”不大,比戎鷂子小三年,剛過二十周歲,白皮細(xì)肉,身材瘦小,此前他在延安反戰(zhàn)聯(lián)盟當(dāng)翻譯,會一口流利的日語,

  前陣子跟著戎鷂子在林南打了幾次仗,覺得戰(zhàn)場真正是英雄的用武之地,這次他是主動申請到敵占區(qū)“淬淬火”。

  戎鷂子就是這樣一個人,往往和別人想法不一樣,他認(rèn)為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顯擺”自己、越是啥都不在乎就越安全,否則就會遇上“狗眼看人低”,就會被欺負(fù)。這年頭只有日本人身后有中國翻譯,哪有中國人身后跟著個“日本翻譯”的?可戎鷂子就這么做了。

  因為戰(zhàn)亂,南北兩岸的貨船基本停運,盡管洛陽身后這幾十里地黃河邊上,目前僅此一個渡口,來往的渡客仍很稀少。戎鷂子和牟大材兩人的這身打扮,很能引起所有人注意,戎鷂子要的就是這種“與眾不同”,即便遇上特殊情況和想不到的麻煩,對方也吃不透他們倆到底有多大來頭。果然,偽軍們聽了牟大材的幾句日本話后,并沒有對他倆強行搜身,只是要打開皮箱看一眼。牟大材剛要拒絕,戎鷂子對他說:“把箱子撂給他們,里面就是炸彈,要打開讓他們自己打,炸了別連累了我們。”不管真假,偽軍們誰也不愿意上前。一個長得像“麻稈”樣的營長走過來叉著腰說:“我就看不慣有點根子就仗勢耍橫的人!”非要檢查不可,說著伸手就要提箱子,戎鷂子一把握住對方手腕,牟大材也順手把西瓜塞進(jìn)他的懷里,戎鷂子小聲對“麻稈”說:“我說兄弟,別沒事找事尋不自在,日本人中國人你都得罪不起。”說著松開手,打開扇子輕輕晃了兩下“查出啥,對你有啥好處?查不出啥,對你又有啥好處?當(dāng)兵吃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麻稈有些遲疑,盯著戎鷂子看了一會兒說:“看你面熟,咱倆好像在什么地方那邊見過?”戎鷂子也不答話,摘下墨鏡“嘿嘿”笑了兩聲。麻稈猛然想了起來,后退一步想要摸槍,無奈手里抱了個礙事的西瓜,神色緊張地問:“你是……”戎鷂子又“嘿嘿”笑了兩聲,“看你沒出息的樣子,這才幾天就像灌了忘魂湯!”見麻稈仍在發(fā)愣,就又提醒道:“想不起來算了,反正也不是啥光彩的事。那就煩勞你代問你們郭敬堂團(tuán)長一聲,就說姓戎的遠(yuǎn)房老表路過,隔日登門拜訪?!甭槎挔I長終于“想起來了”,嘴里連賠不是,把西瓜遞給身邊的人,殷勤地接過牟大材手中箱子,陪同過卡。戎鷂子合起折扇在自己的手掌里敲了兩下,對“麻稈”說,方便他人方便自己,后面還有人要過來做生意,咱們后會有期。

  戎鷂子在北岸登船前,通過內(nèi)線得知了很多情況,日本人在豫西的兵員極為短缺,即害怕八路軍北下太行,又害怕湯恩伯南出伏牛,使得日軍兩翼不保。隨調(diào)孫殿英“和平救國軍”的一個團(tuán)到洛陽協(xié)助把守河防。大賭棍出身的孫殿英,雖然被日軍委任為“第二十四集團(tuán)軍”總司令,其實手里沒有幾張像樣的牌,況且,前些時在八路軍發(fā)動的對日“林南戰(zhàn)役”中,又被打散、損失了一大半人馬?,F(xiàn)在日本人又要讓他去豫西守防,起初,他想借休整增加兵源為借口一直磨蹭,盤算了兩天覺得何不趁機(jī)“敲”日本人一杠子!便大嘴一張,向新鄉(xiāng)日軍總部多要了一個團(tuán)的給養(yǎng)裝備。說是一個團(tuán),不計在路上逃跑的士兵,充其量不到三百來人,又讓日本人給分散到黃河、伊河、洛河的各個渡口,團(tuán)長是剛剛從營長升任不久的郭敬堂,麻稈原先是他的小跟班。

  戎鷂子和牟大材拎著箱子剛走出“拒馬”缺口,兩只狼狗掙脫著鐵鏈對著他們狂吠起來。不知情的偽軍們有的拉槍栓,有的立即臥倒,兩個日本兵揣著槍也叫喚著朝這邊奔來,“招魂幡”下的日本機(jī)槍手,也把“雞脖子”對準(zhǔn)了這邊。麻稈營長一時著慌,連連向偽軍們擺手“沒事,沒事,自己人,自己人?!?p>  日本兵不管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用刺刀指著皮箱“快快地打開”。麻稈營長剛要解釋,就被其中的一個日本兵重重地打了個耳光,嘴里還不停地罵著“八格!”,麻稈用手捂著臉,向兩只狗呸了口:“狗仗人勢”!回頭又不安地看著戎鷂子,戎鷂子向他眨了下眼,轉(zhuǎn)身半風(fēng)趣半認(rèn)真地對牟大材說“你地,工作開始地干活。”不管牟大材怎么“努力工作”,日本兵仍然堅持打開箱子。戎鷂子向牟大材示了眼色,箱子被牟大材慢慢打開,里面兩把帶有皮套的“王八盒子”和兩顆日式手雷,一堆蓋有紅紅藍(lán)藍(lán)印章、通行證什么的。戎鷂子此時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這兩個不長眼的傻蛋犯賤,就先搶占到兩個日本兵的側(cè)面的有利位置,出其不意地干掉他們。用一顆手雷就把雞脖子送上天,另一顆手雷搶在牟大材手里,偽軍們自然不敢動。日本兵把箱子里的東西倒出來,來回翻了一陣子,然后讓牟大材和戎鷂子兩人,到憲兵司令部去證實一下。牟大材一急,便用日語和日本兵嘰里咣當(dāng)?shù)貭庌q了起來。

  這邊的吵鬧聲驚動了團(tuán)長郭敬堂,當(dāng)他看清是眼前的人是戎鷂子時,先是一愣,接著便像見了天神降臨一樣,驚奇地大叫:“哎——呀呀!沒有想到是戎大……兄弟??!失迎!”也不管日本兵能不能聽懂,比畫著說,戎鷂子是自己的朋友,也是日軍新鄉(xiāng)司令部前田治司令的朋友,牟大材也在一邊添油加醋的胡亂翻譯。日本兵終于相信了是“自己人”。郭敬堂對戎鷂子說,這些東洋耗子聽不懂人話,兄弟有事只管吩咐……

  戎鷂子和郭敬堂兩人開始打交道時,要從年前的林南戰(zhàn)役時說起。

  一九四三年八月,原國民黨軍第二十四集團(tuán)軍正副總司令龐炳勛、孫殿英率部向日軍投降,盤踞于平漢鐵路新鄉(xiāng)至安陽段的各要點及其兩側(cè)地區(qū)。并在日軍第三十五師的配合下,侵占了林縣城及其周圍地區(qū)。為滅掉侵占該地區(qū)日偽軍的囂張氣焰,重新開辟太行山南部抗日根據(jù)地,決定以八路軍一二九師部為主,在太行軍區(qū)、冀南軍區(qū)各部的協(xié)同配合下,于八月十八日發(fā)起林南戰(zhàn)役。戰(zhàn)役以速戰(zhàn)速決的勢態(tài),九天共殲滅俘虜敵軍近萬余人。迫使日寇不得不放棄已占據(jù)的豫北五縣大片土地,龜縮到沿平漢鐵路一線集結(jié)待守。時任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大將崗村寧次,曾在戰(zhàn)地日記中哀嘆:中共領(lǐng)導(dǎo)的八路軍,是中國各個戰(zhàn)區(qū)最麻煩也是最難對付的反抗力量……

  林南戰(zhàn)役一開始,戎鷂子營的任務(wù)是守住貼近輝縣的皇姑山,阻斷兩地敵人之間的聯(lián)系,等主力消除林縣之?dāng)澈螅俜催^身來配合大部隊圍剿輝縣的守軍。這本來是一場硬碰硬的戰(zhàn)斗,結(jié)果被戎鷂子導(dǎo)演成了一場互為攻守的游擊戰(zhàn)。戰(zhàn)斗進(jìn)行到了第三天,攻山的日偽軍身后槍聲大作,便開始懷疑自己被八路軍前后夾擊了,急退輝縣城死守,結(jié)果虛驚一場。緩過神來再次出擊,側(cè)后八路軍的攻城聲勢卻又一陣緊過一陣,只好又返了回來。就這樣來回折騰了三四天,林南方向被圍之?dāng)城缶嚷暆u弱,輝縣這邊的偽軍銳氣已是“三鼓過后”。

  從皇姑山戰(zhàn)斗一開始,戎鷂子集中全營的火力猛打了一陣子,等敵人退下后他也把部隊迅速撤到了陣地兩邊的山溝里,只留少量人員在陣地上觀察瞭望,這是一個非常大膽而冒險的行動,敵人一旦占領(lǐng)了陣地,居高臨下后果可想而知,但戎鷂子斷定敵人受到第一次打擊后,絕不敢貿(mào)然沖鋒。果然,第二次日軍攻擊前便以密集的炮火開路,等敵方炮火稍有稀疏,戰(zhàn)士們便飛速返回陣地。俗話說事不過三,第三次戎鷂子改變了打法,陣地上只留下一少部分堅守,自己帶有兩個連一陣猛打猛沖,一口氣端掉了日軍大小兩個炮兵陣地。沒有了炮火壯膽,敵人強攻的勢頭一下子減去一半,雙方又相持了一上午,下午日軍重新配置了炮火,進(jìn)攻的人數(shù)也在不斷增加,分四路散開向上進(jìn)攻,步兵炮和擲彈筒也不停地變換著方位向前延伸。我方傷亡人數(shù)在不斷地增長。

  當(dāng)夕陽退去最后的一絲血色,陣地的槍炮聲、廝殺聲才漸漸停止,硝煙仍然在彌漫,嗆得人上不來氣。疲憊的戰(zhàn)士們剛要抱著槍小憩一會,政工干事牟大材高聲喊著:“同志們,振起精神來!我們是革命的戰(zhàn)士,不怕流血、不怕犧牲,我們要捐軀赴國難,視死如歸……”突然,屁股上被人狠狠踹了一腳,一個趔趄趴倒在地,回頭一看是營長戎鷂子?!皼]事你歇著去,少在這兒給大伙唱大鼓戲,耽誤別人瞌睡!”戎鷂子沒好氣地瞪著他直吼吼:“想‘光榮’可容易,去撿兩顆手榴彈拉出弦,沖下山與敵人同歸于盡,為革命捐軀去吧!”牟大材撿起帽子在自己身上摔打著,兩腿亂蹬著直往后退,引得周圍戰(zhàn)士們哈哈大笑。

  晚上戎鷂子對連長們說,這樣熬下去不是個辦法,得讓這龜孫們也來回折騰折騰!他把三分之二的人員留下,對連長們說:“我?guī)死@到敵人后面去砸他一家伙!你們只管睡覺,三更后聽到敵后方有動靜,就一起往下沖,吹響所有的沖鋒號,聲勢造的越大越好。”戎鷂子看大家有些不解,又笑著說:“這種攆兔子出窩的戰(zhàn)法,咱們又不是第一次用了,他們走了,咱們也就省心了。”

  雞叫頭遍,敵后勤所在地槍聲大作,前面又殺聲震天、軍號聲聲。疲憊了幾天的敵軍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有人喊,我們被八路包圍了!接著便是亂作一團(tuán)。先亂的是偽軍,不顧一切往回跑,摸不著頭腦的日軍也隨之后撤。當(dāng)時還是營長的郭敬堂慌不擇路,身后跟著一連的士兵,稀里糊涂隨著戎鷂子的部隊跑到黎明,當(dāng)他迷瞪過來,八路軍的槍口已頂住了腦袋。這是他第一次和戎鷂子在戰(zhàn)場上遭遇,戎鷂子沒繳他們的槍,也沒有為難他,只是向他伸出了兩個指頭,第一是交出所有子彈和手榴彈,第二是去留自己選擇。郭敬堂說他老家在信陽的確山縣,全家里外三十幾口人,如果讓日本人知道他投了八路,那還不得滿門抄斬!郭敬堂對身邊慌亂中不及穿長褲、裸著兩條“麻稈”腿的連長說,你一個人,想怎么就怎么吧?!奥槎挕闭f,營長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八月二十七日,集結(jié)在輝縣的日偽軍準(zhǔn)備再次北援,戎鷂子又出乎預(yù)料的出現(xiàn)在輝縣西南,在距縣城十里外的高廟村一帶埋鍋造飯、打漢奸除惡霸,又組織了數(shù)人戰(zhàn)斗小組,白天黑夜不停地潛入敵人的城外的防區(qū),一時鬧得周邊“烏煙瘴氣”。此時林南戰(zhàn)役已接近尾聲,輝縣敵軍怕陷入圍困,龜縮在城里急急向新鄉(xiāng)日軍求救。兩天后援軍抵達(dá),八路軍早已沒了蹤影。二十九日,林南戰(zhàn)役大捷,隨后,戎鷂子被總部任命為二分區(qū)第十三團(tuán)團(tuán)長。

  如果說戎鷂子第一次對郭敬堂是“捉放曹”,那么第二次卻是“草船借箭”。

  戎鷂子在團(tuán)部待不住是出了名的,時不時就帶上偵察排到敵占區(qū)去“撈一把”。今年春節(jié)期間,戎鷂子趁敵防守松懈,智取了輝縣城南外孫殿英部的一處軍需庫。當(dāng)通過敵人哨卡時遭到了偽軍們的尾追……

  初春的傍晚,天色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在汲城通往北山方向的鄉(xiāng)村土路上,一輛滿載的日軍卡車,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顛簸著,歪歪扭扭的、高一聲低一聲喘著氣向前。后面有人在追趕汽車,還不時地“噼里啪啦”放著槍,眼看離汽車越來越近。被追的汽車好像喝醉了酒,東一下西一下地來回拐,一會兒車身猛地向前“躥”幾下,一會兒又在原地“頓”幾下,半天才又“哼哼哧哧”向前挪幾步。車廂里幾名“鬼子兵”被晃悠的站不穩(wěn),只得把“歪把子”機(jī)槍抱在懷里,隨時做好跳車的準(zhǔn)備。駕駛室里,戎鷂子身著日本佐官軍服,把帽子擼到后腦勺上,咬著牙,雙手恨不得把方向盤捏碎,不管他費多大的勁,卡車就是不聽他的話。剛被換下來的駕駛員牟大材,急得直嚷嚷,“我說團(tuán)長,要不行還是換我來吧?快沒油了。”戎鷂子不讓,“會騎騾子就會騎馬,我就不信玩不轉(zhuǎn)這東西,能叫牛犁地,就能叫它拉車?!蹦泊蟛霓植贿^他,只好邊幫他拉方向,邊不停地糾正著他腳下的動作??ㄜ嚱?jīng)過一番“嚴(yán)峻而痛苦的考驗”,終于開始了平穩(wěn),車廂里的戰(zhàn)士們這才松了口氣??蓻]多久,車子向前猛地掙扎了兩下就再不肯走了,牟大材嘆了口氣:“完了,沒油了。”戎鷂子也有些沮喪,捶了下汽車?yán)?,對牟大材說,算了!你到前面的村子里弄幾頭牲口,把車上的物資弄回去,我去后面把這群“跟屁蟲”轟回去,啃到嘴里的肉不能吐出來再扔給了狗!戎鷂子只身一人站在路中間,讓戰(zhàn)士們隱藏在路兩邊,等偽軍快接近時,兩邊的兩挺歪把子“突突突”地向天叫了幾下,追兵們隨即臥倒。戎鷂子喊道:“我是八路軍十三團(tuán)團(tuán)長戎鷂子,有話和你們當(dāng)官的說?!睂Ψ胶埃骸澳氵^來說!”戎鷂子說:“怎么都行!不過你們別玩孬!小心把你們包了餃子。”對方一個當(dāng)官的喊:“等一下戎團(tuán)長,我過去。”

  無巧不成書,過來的竟然是郭敬堂。這一次戎鷂子沒有上次那么客氣,不僅留下子彈和手榴彈,還把他們所有的槍支也全部留下。郭敬堂有些為難,怕回去后不好交代。戎鷂子笑了笑說,追到山里被八路軍打了伏擊,繳槍才能當(dāng)俘虜。

  你后面的日本人又沒長著千里眼,你怕個球!郭敬堂回去對弟兄們說,兩邊的八路軍把咱們給圍了,他們本來是想收拾日本人的,結(jié)果咱們充了“大頭”?,F(xiàn)在有兩條路,要不命拼了和他們干,要不扔了槍轉(zhuǎn)身回去,偽軍們當(dāng)然選擇后者了。戎鷂子讓戰(zhàn)士們把地上的三十多條槍扔到車上,對郭敬堂說:老兄夠意思,兄弟也不含糊,誰對抗日有功,咱心里自然有本功勞賬。

  天擦黑的時候,三頭拴在一起的騾、驢、牛,繃緊了套繩,拉著一輛汽車,慢騰騰地向八路軍駐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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