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嘉生平?jīng)]有這么討厭過白色,也從來沒有這么痛苦掙扎過。從上手術(shù)臺到現(xiàn)在整整過去了十個小時。
她的病房里沒有出現(xiàn)過第二人。
隨著一陣急促紛沓而來的腳步聲,她終于見到了李仁義。
“仁義……”
她的喉嚨干涸饑渴,發(fā)出來的聲音也是嘶啞澀滯。
床邊那個瘦長個子,挺拔的身影悠然地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她,目光凜冽尖銳,略嫌白凈的臉上一雙湛黑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盯在她的臉上。
“你見過我們的孩子了嗎?是個男孩……”
昨天晚上陣痛發(fā)作,是家里的保姆把她送進了醫(yī)院。醫(yī)生說她難產(chǎn),要立刻動手術(shù)。可她讓保姆打電話,卻怎么也找不到他。
她忍著劇痛給自己簽了字。
經(jīng)過十幾個小時的奮戰(zhàn),她終于生下一個兒子,母子平安。
可是李仁義的臉色為什么那么奇怪?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一丁點喜悅的表情。
明明她剛懷孕的時候,李仁義高興地快要跳起來。
“我……我想看看孩子?!彼诳实靡?,掙扎著要坐起來,剛剛才支起手臂,就放棄了。
李仁義轉(zhuǎn)臉對身后的助理低語了幾聲。
他的聲音雖然低,她卻聽見了。
“去做個親子鑒定!”
她驚訝地睜大眼睛,嘴唇上連最后一點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肚子上尚未恢復(fù)的傷口隱隱作痛。
“仁義,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那是你的孩子,你不相信我嗎?”
她費盡心力才說出這句完整的話,愕然地盯視著眼前這個男人??伤粸樗鶆印?p> 他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把目光挪到她蒼白的臉上。只是一眼,她就感覺到冷,好似冬日里最冷的那股寒風(fēng)。
她與李仁義結(jié)婚不到一年,奉子成婚。明明婚前是他要這個孩子,婚后也對她百般呵護照顧。
時不時對她投以深情的眼眸,很深很深的雙眼皮,炯然發(fā)亮的盯著她,可此時的李仁義卻是陌生得緊,他注視的眼光也似覆了一層寒霜。
“仁義……”她抬起手臂,卻似壓著千斤頂。仁義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就像來時的那樣,一陣風(fēng)似的離開了這間病房。
“仁義!仁義!”她拼盡全力喊著這個全身心都愛著的男人。為什么他突然變得這樣冷漠。
保姆走過來,手上提著兩只熱水瓶,見到她這副樣子,忙上前按住她。
”太太,你躺下休息吧。當(dāng)心身體。“
她重新躺在了床上,淚從眼角滲下,咬著自己的嘴唇,痛楚尖銳地刺入了自己的心里。
可是她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沒有見過孩子。從送入病房以來,她沒有見過兒子了。
每次問起保姆阿姨,她總是打馬虎眼。
保姆是李家聘請來的。她是不是知道隱情,幫忙掩蓋真相呢。
這一天,她精神身體恢復(fù)尚可。
她是李仁義的太太,李氏企業(yè)在當(dāng)?shù)財?shù)一數(shù)二。李仁義是獨子,她生下的孩子也算是三代單傳。
可是病房前除了保姆,再無他人。李仁義再無露面。
“葉姨,我想看看孩子?!?p> 一天她實在忍不住提起孩子。她記得護士把洗得干干凈凈的孩子抱到她跟前,孩子也跟他一樣,有很深的雙眼皮,過份挺拔的鼻子,還有肉乎乎的小手小腳。
“孩子被李先生帶走了,他雇了兩個保姆,帶得很好。您就放心吧?!?p> 葉姨細聲細氣地勸她,眼里閃出憐憫的光亮。
“孩子被他帶走了?可是我想看看孩子啊?!?p> 她的孩子就那么一聲不響的被他帶走了,而他也再無露面。
“明天太太不是要出院了吧,馬上就可以見到孩子了?!?p> 葉姨永遠是那副好脾氣。
可是徐子嘉分不清她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為什么她一朝分娩,一切的發(fā)展都滑向一個始料未及的方向去。
第二天,她出院了,迎接她的是李家的司機,李仁義還是未曾露面。
葉姨攙扶著她上了車,車子啟動了,朝著一個相反的方向駛?cè)ァ?p> “老王,你要帶我去哪里?”
她急了,肚子里的刀口隱約作痛。
又是葉姨在安慰她:“李先生說要帶你去度假別墅住,他說那里空氣好,人煙稀少,有利于你坐月子?!?p> “那里會有我的孩子嗎?”
她急切地問道,抓住葉姨的袖子。
“有的,有的。孩子是你生的,李先生豈有不給你看的權(quán)利。放心吧。”
葉姨的話給了她少許的希望,她看著兩邊不斷倒退的灌木,想到從前李仁義對自己的好。還有她在心里醞釀已久的名字,是送給孩子的禮物。
車子足足開了一個小時,終于抵達目的地。眼前是獨棟的歐式別墅,有山有海,風(fēng)景宜人。
她下了車,葉姨替她打開門,裝修別致的客廳,卻是空空蕩蕩,沒什么人氣的樣子。
“葉姨,我想看孩子,你把孩子抱下來吧。”
葉姨面露難色,搓著手:“李先生等下就會來了,你等下他吧?!?p> “那孩子呢?”
她睜大眼睛,嬌俏的臉上布滿疑惑與期待。
“李先生會告訴你?!?p> 葉姨像是躲避什么一樣躲開她的視線。
沒等她開口,葉姨與司機已經(jīng)退出門外去了。
她一個人坐在空曠華麗的客廳里等他,等了不知道多久,他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