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下第一榜
漳州的天,還是那個黑壓壓的天。
官逼民反,民也不敢反,
聽雨軒外的雨也沒有人聽,但也從來沒有停,
漳州臨海,
聽雨軒便建在海邊高崖之上,軒高七層,可容萬人。
每逢月中佳節(jié),聽雨軒的主人小謝老頭,便會在聽雨軒的七樓,七角閣樓設(shè)座,
所謂高朋貴客,從第一層到第七層,皆為來客,越是身處高層,越是地位深重。
亭外海浪拍岸,廳內(nèi)小老頭的驚堂一響,
手中的羊皮卷緩緩展開,開頭滾燙鎏金,五個大字,天下第一榜。
天下第一榜,顧名思義,榜內(nèi)所記載的當(dāng)是當(dāng)今天下第一的江湖高手。
榜上分為拳腳,輕功,內(nèi)力,兵器,暗器,五大分支,當(dāng)然也有江湖名俠,同時多處留名的現(xiàn)象。
暗器好的輕功一般也不差,不然暗算別人不成,跑慢了可是會要命的。
而江湖中人,所用兵器繁多,然則,所謂兵器越怪,死的越快。
兵器之下,又分為十九分支,除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主流人士使用的十八般兵器之外,統(tǒng)統(tǒng)歸入第十九小分支,奇門兵刃之中。
為世人所爭論最多的,無非是天下第一刀和天下第一劍的名頭,每十年,花落誰家。
而天下第一劍和天下第一刀,歷年間往往只能二者存一,其中的原因,無外乎四個字,刀劍無眼。
當(dāng)自己成為了天下第一的劍客,自然免不了要與天下第一的刀客來一場,酣暢淋漓,不留遺憾的決斗,
勝者生,敗者亡
只有如此,生死之交,方能稱之全力以赴。
既決勝負(fù),也分生死。
正如這世間往往只能有一個真正的第一,無論是天下第一劍還是天下第一刀,只要還有別的第一都不算真正的第一。
天下第一劍與天下第一刀的名頭,更像是決賽的入場劵。
于是乎,每十年舉辦一場的天下第一會盟,會提前半年分發(fā)出三百六十五份邀請函,其中有一百零八份邀請函是署名道姓,指定人收的。
至于其他的邀請函則是散落江湖各處,美其名曰,有緣者得之。
被江湖人稱之為,天下帖。
說穿了,無非是,靠搶,搶的不行,靠偷,你要問偷來能干嘛,又打不過人家,笨啊,可以再賣啊,有人賣,自然又有人買。
個人各有個人志向,江湖名頭報出,天下榜第十八名,某某某,還是能唬住一些人的。
混不上名次的,拿上天下帖,選個合適位置,觀戰(zhàn)也是好的。
對決是可以主動放棄的,但是參加的名俠都會有著相當(dāng)?shù)亩Y遇。
畢竟性命攸關(guān),若是實力懸殊,放棄也是一種選擇,沒人可以恥笑。
其中,天下第一榜的具體排名,十年一替,發(fā)起人其中之一,便是聽雨軒的小謝老頭,謝靈云。
謝靈云年輕時也是名動江湖的一方巨俠,老了承辦起這天下第一榜,說是為了平息江湖紛亂,十年一戰(zhàn),以止江湖紛亂。
于是江湖巨俠謝靈云退隱江湖之后,多了一個日進斗金的副業(yè),
天下第一榜,說書人,謝老頭。
江湖人,多為名而戰(zhàn)。
而名利又同時伴隨而來,所以江湖中從不缺的就是名利之徒。
枯瘦的手指,摳摳搜搜,搜著榜上的人名,底下的人全都屏住氣息,翹首以待。
片刻之后,小老頭的眼睛一瞇,嘴角有了三分笑意,干咳了兩聲,端起了桌上的觀音鐵茶,潤了潤嗓子,那低啞的嗓音,猶如帶著某種神秘的魔力,能讓人全身心的傾聽。
“你們可知當(dāng)今天下最快的刀,是誰的刀?”
小老頭話語剛落,便有人搶答,
“我知道,是小李的飛刀?”
小老頭搖了搖手指,
“錯!”
“難道是小李他媽的飛刀?”
“大錯特錯,不是一個人的刀,也不是一把刀,而是三把刀......”
“那又是哪三把刀呢?謝師傅”
.......
快過年了,
江湖里的年味總是很淡,簡直快淡出個鳥毛出來了。
天太冷,雞窩里的老母雞也不下蛋了。
臘月時節(jié),雪下得很深,天地一片浮白。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竹林,林間積雪似有幾尺厚,
厚雪,潔白如月光,柔軟似淤泥。
常人更難以行走其間。
冬日的暖陽照射積雪,沒有半分融化的痕跡,
陽光從天上照射到人間,又被白雪反照回天上。
直叫人感嘆,何苦辛苦走著一遭,天上待著不好么。
陽光,似有又無,說不上暖,算不上寒,只是這料峭的雪景,偶爾有著幾根倒掛的冰凌。
竹林三里開外,有著一個小山坡,山坡旁有著一條筆直的通道,
連接著子虛山與紫虛林。
山叫子虛山,林叫紫虛林,同音不同字。
原本許久之前,山與林同名,
卻因后來一個愛多管閑事的游俠在此處閑逛,
讓后人感嘆,此山猶在,此林已改。
那日,喝醉的游俠,簡稱醉俠,行至子虛山腳,子虛林入口,眼瞅著林間入口處的厚重石碑上鐫刻的幾個大字,一口悶一口葫蘆酒,
酒入喉,豪氣涌上心頭,本想抽刀斷水水更流,不成想,刀抽出來了,卻不成看見何處有水流。
揉了揉酒氣熏熏地醉眼,醉客看見了石碑,望著子虛林三個字,他笑了,他無恥地笑了。
“好!好!好!”
醉俠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第一個好字,感嘆好大的碑,這碑立于林前,足有成年男子丈二的身高,厚約三尺,布滿青苔,歲月顯然已悠久綿長,
但若是名家工匠在此,便一眼可看出,這石碑的材質(zhì),竟然與那大夏皇陵所用石料同出一處,號稱天下第一硬石,有金剛不壞之稱,又名大理金剛石。
普通工匠要想在這金剛石上刻上幾個字,非得拿上大錘和大鑿,一下一下,揮汗如雨地鑿它個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刻上淺淺的一層字跡。
醉俠一眼便認(rèn)出了這塊大理金剛石的質(zhì)地,能把這么大一塊金剛石當(dāng)做名碑立在此處,當(dāng)?shù)纳弦宦暫米址Q贊。
而醉俠的第二聲好,是感嘆好丑的字,他少時便師從上林書院,自幼辨析名家筆墨,雖不說自己墨下有幾筆風(fēng)流神韻,但是好瓜爛瓜,歪瓜裂棗還是分的清的。
這石碑上留下的字,便是那村里學(xué)童,提筆也能在紙上臨摹個七七八八相似。
只是這子虛林三個字,既不是孩童所寫,也不是用狼毫寫在宣紙之上,
而是用劍,
以碑為紙,以劍為筆,
碑是天下最硬的石碑,那劍難道當(dāng)不是天下最利的劍,也差不了幾許。
之所以,不說刻字的劍是天下最利的劍,當(dāng)是醉俠心中傲氣使然,
自己還沒有稱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快刀,怎會稱這林間野狐作天下第一的劍。
既不承認(rèn)這刻碑的劍,是天下第一的利劍,
但這子虛林三個字,如水銀泄地,行云流水,無絲毫阻礙,這把刻碑的劍,當(dāng)?shù)蒙献韨b的第二個好字。
至于這最后一個好字,是好狡猾的一個對手,
這字丑則丑已,走過的,路過的,瞧見的,非好事者不去管它則已,然則這字丑得讓人心癢癢,就算有些想改,卻也撼動不了這石碑分毫。
莫說搬不動它,就是在它上面用錘子鑿子給它敲上幾筆,也是難上加難。
子虛林,三個字,二十二化,二十二道劍痕
這哪是筆畫,分明是密不透風(fēng),連綿不斷,快疾如風(fēng)的一套頂級劍招。
雖然看這石碑年份久遠(yuǎn),但能留下如此精妙劍招之人,必然也是許多年前,聞名天下的名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