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鬼與閻王
待到灰塵散盡，兩人復(fù)又相敬如賓，
小二拉下肩頭抹布，仔細(xì)擦拭著桌子，一邊擦拭一邊與段非攀談，
小二訕笑著看向段非，段非卻好似全然沒有在意，
只是醉醺醺地像一只醉貓，微瞇著眼坐在板凳上。
段非道：“方才迷霧之中，我好像看到劍光一閃，莫不成我已醉了，你手上的不是雞毛撣子？”
小二笑道：“哈哈，客官在說笑了。在下手中的不是雞毛撣子，難不成還能是別的？公子你說，不是雞毛撣子，還能是什么呢？”
段非笑道：“是一柄劍，一柄殺人的利劍，劍長(zhǎng)二尺三寸，藏于撣中，殺人無形。可對(duì)？”
小二笑道：“客官，你醉了，醉的不清。是否需要來些醒酒菜?。俊?p> 段非道：“醉？我可沒醉，我還能喝，要些什么勞什子醒酒菜，只管把你們這最好的酒上上來便是了?！?p> “不客官?gòu)暮翁巵戆。恳ネ翁幯?？?p> “從來處來，自去處去，”
“那緣何來到此處？”
段非自腰間取下酒葫蘆，打開葫蘆塞，倒頭向下倒了倒，笑道，
段非道：“你掛著偌大個(gè)酒家招牌，我自然是來買酒的?！?p> 小二陰惻惻地笑言：“好酒自然是有的，只是怕公子喝不得，也喝不起？”
段非似乎被勾起了興趣，“喔？如何個(gè)喝不得，喝不起，我倒想聽聽？”
小二指著白旗風(fēng)帆上的四個(gè)大字，奈何酒家，開口說道：
“九幽之下，有座閻王殿，生前功過，事后判罰，而投胎之人，須過奈何橋，喝孟婆湯，忘卻生前七情六欲，轉(zhuǎn)世輪回之中?！?p> 段非詢問，“喔？那于我買酒何干？”
小二道：“此處名為奈何酒家，只因?yàn)槔习迥锼瘔?mèng)之中，曾到九幽黃泉一逛，遇到了孟婆氏，傳下孟婆湯的不傳秘法，采人間草藥，釀成孟婆湯，喝一口，可忘卻人世憂愁?！?p> 段非饒有興趣：“當(dāng)真有這般神奇？”
“孟婆湯淚為引:一滴生淚，二錢老淚，三分苦淚，四盞悔淚，五寸相思淚，六盅病中淚，七尺別離淚，八味孟婆傷心淚。
孟婆湯分六口：一口出世甜，二口叛逆辣，三口珍惜酸，四口情責(zé)苦，五口身心麻，六口入輪回?！?p> 段非拍手笑道：“那我更是非要嘗嘗不可了！”
小二笑道：“只可惜孟婆湯，不是給活人喝的?！?p> “喔？不是給活人喝的，難不成死人才能喝？”
“不錯(cuò)?！?p> 聲落，
小二便欲出手，
一道寒光閃過......
迷霧灰塵散盡，只見段非施施然端坐木凳之上，破落的荒村酒家，竟猶自被他坐出了皇宮別院的氣派感覺。
寒芒一閃而過，小二只覺頭頂一涼，還未察覺發(fā)生了什么，頭上的兜帽便到了段非的手中。
段非嘴角似笑非笑，伸出一根手指旋轉(zhuǎn)著小二的兜帽，這一手手上功夫，駭?shù)眯《袂闊o措，頸脖冷汗直流。
“不知現(xiàn)在，這孟婆湯我是喝得還是喝不得？”
方才段非能在迷霧灰塵之中躲過自己的三連刺，倒端不得有多新奇，
雖然自己的三連刺，尋常人難以躲過，不過方才段非蹣跚走來，步履左虛右實(shí)，身影飄忽便至身前，
便以讓小二斷定，段非武功不弱，輕功更是卓絕，是以段非還未坐定，便出手試探一二。
那奪命三連刺，小二也只用出七成功力，高手過招，總是攻敵七分，自留三分，
除非已決定性命相博，爭(zhēng)一個(gè)你死我活的結(jié)果，否則當(dāng)會(huì)自留一線后路。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材燒。
只因自己并未全力出手，是以段非雖然以小二未嘗看見的身法躲了過去，雖然出乎小二的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方才，既無迷霧灰塵遮擋視線，自己又全神貫注注意提防著段非，竟然鬼神莫測(cè)般被段非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那一手，速度之快，當(dāng)真天下無二，視覺已難以捕捉。
若是摘帽的手上有一把刀，刀口劃過的方向是自己的脖子，那么此刻在段非手中的便不是自己的兜帽，而是自己的腦袋了。
小二腳步輕點(diǎn)，正是蜻蜓三抄水的輕功，轉(zhuǎn)瞬之間便拉開三丈距離，一聲喝令，“動(dòng)手！”
酒家的案臺(tái)下，擋板掉落，露出十二支連環(huán)弩箭，齊齊射向段非。
下一秒，十二支弩箭已經(jīng)整整齊齊，被放在了段非面前的桌子上。
看到此等情景，小二似是認(rèn)命了一般，
小二道：“既然被你追到此處，那要?dú)⒁獎(jiǎng)幈汶S你便吧。亮出閻王令吧！”
段非詫異：“什么閻王令？”
小二道：“閻王要你三更死，誰(shuí)敢留人到五更，地獄門徒執(zhí)行任務(wù)時(shí)，必會(huì)出示閻王令，難道你不是地獄門派來的殺手？”
段非攤了攤雙手，無奈道：“我何曾說過我是？”
小二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段非道：“段非，三刀六段的段，是非黑白的非。”
小二道：“段公子，好俊的功夫，我自愧不如。段非......段...非...”
小二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睜得老大，不敢相信地看著段非，震驚地開口道：
“你就是十七年前天下第一會(huì)上，和鐵筆書生郭焚香大戰(zhàn)數(shù)十回合，最后奪得天下奇門榜第二的飛羽流明扇，段非，段公子？”
段非微微頷首道：“不錯(cuò)，正是區(qū)區(qū)在下?！?p> 段非不等小二開口，接著道：“你方才使出的閻王劍法中的陽(yáng)刻陰生奪命三連刺，應(yīng)當(dāng)傳自地獄門中的武功，如果我猜的不錯(cuò)，你便是三年前叛逃被地獄門追殺，從江湖中失去蹤跡的小閻羅羅通?！?p> 小二道：“公子好眼力，居然只憑一招便認(rèn)出在下的身份，那在下也就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沒錯(cuò)在下便是羅通，只不過小閻羅的稱號(hào)，江湖人送的駭人虛名頭，已多年未聽人提起?！?p> “想不到江湖上，人人可畏的小閻羅羅通，居然做起來黑店宰客的買賣？也不嫌掉了身份？”
小二目光閃爍，似乎欲言又止，只是靜靜瞧著段非，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似乎是疑惑，以段非的武功身份，為何會(huì)來到這荒郊野嶺的寒鴉渡口，又為何偏偏來到此處奈何酒家。
“我是來買酒的，你是不是賣酒的，我手里有銀子，葫蘆里沒酒，怎么，還是不信么？”
什么地獄門，什么小閻羅，美孟婆，現(xiàn)在段非只想讓美酒灌滿酒葫蘆，祭五臟廟，
卻見二人眼中還是懷疑目光閃爍，段非嘆了口氣道，
“罷了，不賣便不賣，我自另尋去處?！?p> 有時(shí)候讓人相信自己確實(shí)是如此困難，段非站起身轉(zhuǎn)身便想走，
一道俏麗身影自酒家的內(nèi)簾走了出來，正是奈何酒家的老板娘，孟婆夢(mèng)嬌娘。
夢(mèng)嬌娘：“方才公子若想走便也走了，只是現(xiàn)在公子卻是走不得了？”
段非道：“喔？莫非你們能留住我？”
夢(mèng)嬌娘巧笑嫣然：“非但要留住公子，還想請(qǐng)公子大醉一場(chǎng)，只因我們已想賣酒給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