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栗頭一直跑。
不知怎的,他想起學(xué)生時期被混混追著打的經(jīng)歷。
那個時候還沒有爆發(fā)這該死的災(zāi)難,喜歡在網(wǎng)上看老電影老歌老動畫的他,非常迷戀一位叫小栗旬的日本老演員。
因為喜歡過頭,他不僅自稱小栗旬,還學(xué)習(xí)小栗旬在老電影《熱血高校》中的造型,留了個兩邊剃光的馬尾長發(fā),買了身同款DK制服,明明不會抽煙卻經(jīng)常叼著根過濾嘴已經(jīng)被咬爛的煙在街上溜達。
如此欠揍的造型被揍只是時間問題。
一次走路很拽的路過學(xué)校旁邊的籃球場時,他被幾個社會青年纏上,一通毒打。
“噗……還小栗旬呢,以后你就叫小栗豬頭吧……不不不,這不好聽,以后就叫你小栗頭……咯咯咯咯咯咯咯。”
小栗頭忽然又想起那天下午,在后山草坪上,陽光明媚中,青梅竹馬的她,一邊為自己處理傷口,一邊用獨特笑聲嘲笑自己的情景。
自她被輻射患癌去世后,已經(jīng)過了多久?
如果被后面的人戳穿這場騙局后打死,再帶著小栗頭這個名字去見她,她肯定還會發(fā)出那種……好聽的笑聲。
“你怎么在哭?快擦掉!”跑在小栗頭旁邊的李呆一拍小栗頭肩膀。
“啊……沒有,灰太多,眼睛不舒服,”小栗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我們往哪兒跑?”
“去站內(nèi)的隧道吧,能跑多遠跑多遠,跑到他們發(fā)現(xiàn)不對勁為止……”方圓回頭看看快要追上他們的白衣眾。
真是頭痛,一個個身體素質(zhì)這么好,還要選擇當(dāng)壞蛋。
“把馬里奧他們藏好了嗎?會不會有危險?”小栗頭想起陳壯和成嵐帶回的粽子。
“沒問題的,那廢墟角落不會有人去搜,而且陳壯和成嵐帶回那位都被我們捆了四五遍,掙脫不了的?!崩畲粝乱庾R回頭,和王虎對視一眼。
就這一眼,王虎起了疑心。
陳壯他其實是知道的,阿諛奉承,欺軟怕硬,是個小人中的小人,連自己都看不慣他。
這樣的人有了權(quán)力,還奴隸一個小隊,正常來說這小隊的人都應(yīng)該恨不得他去死。
但現(xiàn)在,這三個奴隸一口一個陳壯大哥,而且看那模樣那狀態(tài),甚至還想去救他?
這算什么?那什么斯什么哥綜合癥?
看著帶頭三人鬼鬼祟祟交頭接耳的樣子,王虎的疑心越來越重,但事已至此也不好發(fā)作。
就這么在三人的帶領(lǐng)下來到站內(nèi)隧道。
不同于輕軌站臺有城內(nèi)供電的支持,這隧道左右兩邊都是幽黑一片。
程門的人腰間都配備有軍用級別的熒光棒。
這種災(zāi)難時期特制的熒光棒發(fā)出的光能達到四百流明,持續(xù)三個小時,可以供給單人在黑暗中看清三米左右的范圍。
小栗頭他們沒有這種東西,因此跑到左邊隧道口時便停了下來,回過頭氣喘吁吁扶著雙腿對王虎說道:“就……就是這兒,我親眼看到兩只老鼠……把陳壯他拖進這隧道口……”
“是嗎?”王虎從腰上取下熒光棒,扔給小栗頭,“拿上這個,繼續(xù)帶路?!?p> 小栗頭沒有絲毫遲疑,撿起熒光棒就跟著另外兩人一起翻下站臺。
“等等……”王虎開口,叫住他們。
“……”三人回頭,滿臉疑惑。
“那幾只老鼠,厲害嗎?”王虎一步步來到三人面前,蹲下身,微笑著俯視。
“很……很厲害,跟上次襲擊觀音橋的那些老鼠一樣,又大只牙齒又尖,動作還特別快,普通人根本就沒,辦,法……”小栗頭看著王虎漸漸變換顏色的臉,心里咯噔一下。
隨后就是一身冷汗。
他演砸了。
“所以,這么厲害還吃人的大老鼠,讓你們打頭陣去找,連簡單的拒絕都不會?如果不是你們天生賤骨頭或特別勇敢,那我只能想到一個可能性……”王虎向一旁伸出手,王豹會意,從身后小弟手里拿了一根鞭子,遞給大哥。
“那就是,根本沒有老鼠。”王虎站起來,將鞭子用力扯拉,發(fā)出巨大的響聲。
“祈禱吧,在我問出你們?yōu)槭裁锤因_我之前,祈禱自己能死個痛快?!?p> 沒等王虎揮出第一鞭。
三人已經(jīng)玩命一般沖進隧道。
但玩命,能玩命到哪里去?
在遭受關(guān)押下每天幾乎只吃饅頭和臟水,還要做許多重體力活,如此營養(yǎng)不良的身體,就算畏懼死亡的腎上腺素爆發(fā),也沒能跑出五百米。
幾個白衣都沒怎么用力便追上他們,一人一腳將其踹翻在地。
隨后是一通程序化的拳腳招呼,打得三人直吐苦水。
緊跟在后的白衣眾們在黑暗的隧道中紛紛打開熒光棒,王虎三兄弟在耀眼的白光中走到正趴地上干嘔的小栗頭面前。
隨意將小栗頭當(dāng)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最后用力一腳,小栗旬被踢得滾轉(zhuǎn)幾圈,砸到隧道墻壁上。
“給你個忠告,現(xiàn)在一五一十說清楚,如果情節(jié)不算惡劣,我還能饒你們不死……”
“我……”
“嗯?”
“我艸你媽!”
小栗旬噴出幾口血唾沫,使出最后的力氣,將右手一直緊緊握住的熒光棒砸向王虎。
但說是砸,這力道實在羸弱。
王虎用手正好拿著皮鞭,用鞭把手將空中的熒光棒打向左邊幽黑僻靜的隧道中。
王虎是練摔跤出身,從小就力大無比,所以這一擊,將熒光棒擊飛出很遠。
遠到,撞到某個“東西”后,才停了下來。
那“東西”似乎討厭亮光,被熒光棒砸到前臉后瞬間后退幾步,避開熒光棒的照明范圍,又躲進黑暗之中。
但這又有什么用呢?
被熒光棒砸到之后,它本來刻意隱匿的呼吸一不小心破功,喘了一口粗氣。
就因為這一口洪鐘般的異常粗氣。
它已經(jīng)被對面四十幾個人類,包括被揍得不輕的小栗頭三人組,看了個真真切切。
“大……大哥……我沒眼花吧……”王豹汗毛豎立。
“這……這是什么東西啊……”王狼頭皮發(fā)麻。
“噓……”王虎不愧是大哥,雖生物的危機第六感讓他腿腳已然無力,但責(zé)任心還是令他顫抖著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假設(shè)剛才白光中恍然一現(xiàn)的東西是真實的……
那先保持安靜,是唯一的辦法……
假設(shè),大家都沒有眼花的話……
似是回應(yīng)王虎的思考。
熒光棒外的黑暗之中。
逐漸顯現(xiàn)兩個銅鈴般大小的眼睛。
冒出滲人心魄的綠光。
瑋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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