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又好像只過了片刻。
咀嚼聲、呢喃聲,忽然全部消失了,一片反常的寂靜。
總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而且報警的話很可能把事情鬧大,進而被人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咬咬牙,文炳迅速做出決定,攥緊門把手,緩緩而堅定地向下一旋,猛然向內(nèi)一拉。
房門大開。
與此同時,文炳就地一滾,弓身縮在墻角一側(cè),緊貼墻壁,與門口拉開一個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
進可攻,退可守。
沒有任何情況發(fā)生。
文炳左手輕按胸口,簡單調(diào)整一下呼吸,起身站定。
“咔叭……”
是門鎖內(nèi)彈簧撞開的聲音,然后是那種特有的,廉價塑料拖鞋在地面拖曳著行動的聲音,落在聚精會神的文炳耳朵里格外清晰。
聲音來自1410,是車賢秀開的門,他也發(fā)現(xiàn)異常了嗎。
不管怎樣,很多事情,只要出面的不只一個人就方便多了。
再次反手藏好斬切刀,文炳側(cè)著身子小心翼翼走出房門。
一片狼籍。
文斌抬頭,與幾乎同時走出車賢秀對視過去。
這個一直表現(xiàn)得格外呆滯,喪氣滿滿的男孩眼睛和臉上終于多了些復(fù)雜情緒。
疑惑,震驚,憤怒。
唯獨沒有文炳想象中的害怕。
看來他并不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才出來的。
樓道走廊的水泥地面格外凌亂,散落著七八袋,或者十?dāng)?shù)袋的辛拉面。
有些還算完好。更多的則已經(jīng)被扯開,撕裂,面餅渣子灑得到處都是。
“原來是出來拿快遞的?!?p> 視線在1410門口擺放的黃色紙皮箱,以及車賢秀手里握著的手機上一掠而過,文炳迅速明白過來。
看來他一直沒出門窩在家里的這些天,就是靠泡面打發(fā)過來的。
“啊,這是……怎么回事?”
環(huán)視一周,少年還是滿腦漿糊,搞不清楚情況,只能問向樓道里除他之外的唯一一人。
“噓!”
文炳眉頭皺起,把手指豎在嘴巴前,然后向著斜對角方向做了個簡單手勢。
墻壁和門并不是完全沒有隔音作用,出來之后文炳才發(fā)現(xiàn)其實還是有著細微聲音的。
就在那個養(yǎng)著寵物貓的女孩家里。
同樣,拉面渣和包裝袋散布軌跡也是指向這里。
對方房門此時也打開著,文炳深深吸進一口氣,濃郁的血腥氣從房間內(nèi)飄了出來。
“小心……”
頭也不回,低聲囑咐了男孩一句,文炳緩步走進房間。
大概是文炳表現(xiàn)出來的鎮(zhèn)靜給了車賢秀勇氣,靜止片刻后,落后兩步,男孩緊接著迅速跟上。
“果然死了呢。”
文炳低聲嘆息一句。
跨過門檻,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條帶著鈴鐺的貓項圈,在其旁邊,血跡幾乎洼積成灘。
很顯然,文炳聞到的血腥氣就來自于此。
整個房間更是凌亂得被翻箱倒柜地洗劫過一樣,衣物,食品包裝,五花八門的東西,扔的到處都是。
“我好餓……”
一個拳頭大小的貓頭拖著一條血跡帶忽然滾入兩人視野。
圓滾滾的,毛茸茸的。
綠松石一樣的滴溜溜貓眼仍然圓睜,平時要多可愛,現(xiàn)在看上去就有多違和。
更恐怖的,是緊跟著冒出的一條胳膊,一閃而過,將貓頭重新抓回。
肩膀一抖,實在是太過出人意外,哪怕是早已經(jīng)對進來后情況演算過好幾次的文炳也不禁嚇了一跳。
咀嚼聲再次響起。
伴隨著的還有那句“我好餓”的無數(shù)次重復(fù)……
腔調(diào)嗓音陰郁低沉,刮擦木頭一樣,奇怪,別扭,讓人聽了心里發(fā)毛,說不出的難受。
“絕對不是人類……”
文炳抓緊刀柄,做出判斷。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房間又格外陰暗,但那只手臂的特征實在太過明顯。
枯木一樣,脈絡(luò)分明,皮包著筋,筋纏著骨頭,沒有半分正常人肌肉應(yīng)有的豐盈飽滿。
更別說,手掌上還帶著五根半尺有余的尖銳指爪。
“最終會變成這樣嗎?!?p> 文炳搖搖頭,自嘲一句,左腳掌一蹬,前跨半步,正要挺刀而上,就覺腕部忽然一緊。
卻原來是車賢秀右手死命攥住自己,男孩滿臉恐懼扭曲,想也不想,拉拽著自己就往家里回跑。
文炳心中一動,沒有急著發(fā)力掙開,反而跟隨對方腳步離開現(xiàn)場。
出門,進門,關(guān)門,動作一氣呵成。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躥在床上,用被褥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的車賢秀總算回過神來,顫聲問道。
“笨蛋,你以為躲在被子里人家就攻擊不到你了嗎?”
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文炳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唯一能肯的,就是……它很危險,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