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留你和智秀兩個人和這個大塊頭戰(zhàn)斗嗎?”
文炳貓腰湊近,趁著還沒結(jié)痂愈合,在肌肉怪血淋淋的傷口上補上一刀,讓其更深幾分,然后迅速抽身撤離,頭也不回道,“別忘了,我們?nèi)齻€可是同伴??!”
“更何況,我可沒你想得那么不中用!”
文炳低頭看一眼自己握刀左手。
本來右臂折斷后,他也感覺自己有些力不從心。
但是……
他仰起頭,看著依舊盤踞在肌肉怪背后的那個中年女人,嘴角勾了勾,默不作聲。
大概是對方行動觸動了他,本來心中已經(jīng)熄滅大半的火勢再次茁壯旺盛起來。
只要文炳愿意,可以再次強行發(fā)動一次異變,到那時候,現(xiàn)在右臂的傷勢根本無關(guān)緊要。
鄭載憲和尹智秀畢竟還是普通人,一旦受傷就不能恢復(fù),力量、速度等更有著人類體能的限制,在和肌肉怪的對抗中絕對比不上文炳。
只不過,這張底牌可能造成的后果,文炳也沒有任何把握。
每一次都需要全身心投入其中,朝著怪物方向更加靠近。
上一回,他還比較有把握保證自己能夠及時回魂,不迷失在欲望執(zhí)念當(dāng)中。
可是,短短時間接連兩回的話,可就真說不好了。
文炳不想自己前腳拖住了肌肉怪,轉(zhuǎn)頭自己就變成了怪物,去和原先的同伴廝殺。
那樣的結(jié)局落幕,未免也太好笑了。
就算是死,他也要以人類的姿態(tài)死去!
文炳突然抬腿出腳,狠狠踹向肌肉怪襠部位置。
和其他快速愈合的傷口不同,他這里結(jié)結(jié)實實地少了一坨東西,饒是怪物恢復(fù)力驚人,也不能重新長出,甚至都沒能徹底結(jié)痂,最多勉強不影響行動而已。
要害被踢中,肌肉怪如遭雷擊,忍不住悶哼一聲,身體動作忽然僵硬下來。
“這種時候,你們兩個就不要閑扯了??!”
心煩意亂的尹智秀忍不住吐槽一句,她知道自己體虛力弱,棒球棒又沒我在鋒刃,造成的傷害遠遠比不上文炳兩人手里的刀器,故而只是在旁邊策應(yīng)兩人,做些擾亂打斷的動作,心弦繃得太緊。
不過文炳這一腳倒是給她瞅見了個絕好機會。
金屬球棒劃破長空,挾帶著呼嘯風(fēng)聲重重砸在肌肉怪膝彎橫側(cè)處。
清脆骨裂聲響起,一條腿實在支撐不起太過沉重龐大的身軀,一個踉蹌,肌肉怪砸向地面。
三人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心臟便又重新提起。
他們之所以能夠安然無恙地對肌肉怪輸出,完全是因為對方將大半心思和力量用在了背上那個失了孩子的女人身上。
和無耳怪一樣,女人并不屬于筋骨雄壯強健的類型。
即便因為位置關(guān)系,肌肉怪攻擊大半落空,但還是死死承受了幾記狠的,早已身受重創(chuàng),只不過憑借意志強行支撐而已。
然而肌肉怪摔倒在地同時,也忍痛強行將她甩飛出去解除了束縛。
中年女人這個意外變數(shù)倒地生死不知,雖然可惜,但也終于重新拉回到文炳等人一開始計劃的局面,
“那家伙欲望是健身變強,受不了別人刺激說他是廢物……”
肌肉怪緩緩回過身來,重新站起。文炳與鄭載憲對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壓低聲音,趕緊將之前觀察應(yīng)用的經(jīng)驗道明。
“智秀,這家伙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也不知聽懂了文炳所說沒有,鄭載憲緩緩摘下耳機,臉上神色忽然奇異起來。
“你那發(fā)達的肌肉,”由雙手握刀換為單手持刀,鄭載憲圍著肌肉怪緩慢繞圈同時,四指不忘彎曲招手,“最終也敵不過天主吧?!?p> “你比想象中還弱呢。”屈指一彈刀身,清鳴之音回蕩四方,鄭載憲挽個漂亮刀花兒,嘴里說出的話越發(fā)挑釁,“肌肉真是松弛的一塌糊涂呢,不是嗎?”
怪物記性和集中力似乎都不好,鄭載憲剛一開口,就忘記了文炳給它造成的傷害,也懶得處理生死未知未知的中年大媽,眼里只有鄭載憲一個人的身影。
“這樣下去,你會死的?!?p> 大概猜到了他想做什么,文炳和尹智秀不約而同念出聲來。
文炳臉色尤其難看,在他看來,自己無疑比鄭載憲更加適合做誘餌,也不知對方是怎么想的,
理論上肌肉怪以逸待勞,等膝彎和腦袋上的傷勢徹底愈合,行動無礙后再動手才是最佳時機。
但是又一次眼看著鄭載憲作勢虛砍,等到手掌拍出,又快速抽回,一次又一次被像貓戲老鼠一樣,根本不給丁點兒機會地捉弄,傷勢又遠比先前復(fù)原得慢,遲遲看不到進展,
一切一切累積起來,足以讓肌肉怪心理失衡。
怒意已經(jīng)積攢到頂,幾乎要沖破腦門再也忍耐不住了,轉(zhuǎn)動一下脖子,肌肉怪直直向著鄭載憲沖去。
“對,就是這樣?!?p> 眼見計謀得逞,鄭載憲毫無懼色,反而浮現(xiàn)笑意,彎腰輕松躲過肌肉怪含怒出手毫無準(zhǔn)頭可言的大手,趁機在對方腰后補上一記,重新拉好仇恨。
看著肌肉怪笨拙扭過身來,鄭載憲這一次不再挑釁了,而是,轉(zhuǎn)身……
拔腿就跑!
“智秀,我去盯著載憲,你看著這個大嬸……”
看著肌肉怪舍棄自己兩人追向鄭載憲,文炳暗罵一句“該死”,同樣緊追而去,聲音一頓,叮囑尹智秀道,“要小心!”
————
“天父!你是我的避難所,是我的磐石。你掌管我生命中所發(fā)生的一切,我是按你的名被召的仆人……”
樓道很長,但也很短。
文炳很快就趕上了這一人一怪,而在這幾個呼吸之間他就已經(jīng)調(diào)整妥當(dāng),汗毛倒豎,肌肉鼓起,幾乎要撐破衣服。
身心已然做好異化準(zhǔn)備。
只是……
一咬舌尖,利用疼痛維系著將變未變的交界,文炳駐足看去。
前面無路可走,鄭載憲停下步子,背對窗戶,肅穆立定,以一種無可挑剔的端正姿勢持刀而立,高聲吟誦:
“沒有任何事能使我與你的愛隔絕。謝謝你赦免并潔凈我的罪。我穿上你公義的護心鏡。圣靈,求你鑒察,顯明對準(zhǔn)我的黑暗詭計。我拿起信心的藤牌,抵擋惡者的作為。奉耶穌的名,我站立在神道的真理上?!?p> 文炳雙目赤光流轉(zhuǎn),湛然外放。
在他眼中,鄭載憲那口武士刀又一次變幻了模樣,就像兩人初見時,文炳心中欲念被無耳怪勾動,險些異變之時。
沒了金屬的形體,完全是一道凝練純粹的白光。
只不過上次見到之時,白光內(nèi)斂,雖然醒目,但絕不刺眼。
然而此時,伴隨著禱告,白光也隨之應(yīng)和變化,鄭載憲口中每吐出一個字,白光就明亮一分,璀璨耀眼,讓人無法直視。
“撒旦,我舉起信心的藤牌抵擋你,并用圣靈的寶劍,就是神的道來抵擋你……”
沐浴在白光中,因為渾身上下的血污、汗?jié)n、灰塵,看起來狼狽不堪的鄭載憲形象也頓時巍峨圣潔起來,讓人無法直視。
如同……
天使?。。?p> 行于地上,用火焰和圣光粉碎驅(qū)逐一切黑暗不潔之物。
“我求圣靈到你那里去,使你為自己的罪懊悔,并吸引你進入光明之中,使你脫離自己的罪,歸向永生神的憐憫。”
“也許,鄭載憲真能憑借自己一人力量就將這個大塊頭徹底斬殺解決?!”
文炳心中驀然生出這個念頭。
看似荒謬。
但不知怎么,文炳心中卻響起了一道篤定聲音想要說服他。
文炳一時失神,居然忘記了自己追上來就是為了阻攔鄭載憲充當(dāng)誘餌舍身殉難的舉動。
眼前一花,毛發(fā)肌肉沉降,文炳從異變狀態(tài)中脫離出去。
白光沒了?!
鄭載憲居然也不見了影子。
漫天玻璃碎片炸開,在空中稍微停頓后四下飛濺而出。
陽光照耀其上,折射出一道道綺麗絢爛的光帶。
肌肉怪撞爛了玻璃窗,直接從十五樓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