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威脅
“——吾乃眾神之祖。”
“年輕人,你可愿成為我的傳承者?”
四周極靜。
正因此,“尚晚”將對方的話聽了個真切。
她挑了挑眉,又移了移眼,將眼前這堆白骨從頭望到尾,猜測這東西生前,應該是一種形似于龍的生物。
白骨堆得很高,頭部比它身體的任何一段都要寬大些,頭上長了角,爪子有五只,身體彎彎繞繞地團在一起,從“尚晚”這個視角看上去,顯得極為壯觀。
“眾神之祖?”
她打量完,笑了笑,輕飄飄問道:“您貴姓?”
龍骨似對她的反問有所不滿,哼道:“本座的姓名,豈是你這等肉骨凡胎得以知曉的?”
那聲音格外縹緲,音色像極了學堂里教書的夫子,字字透著嚴肅與刻板。不待她回答,便又道:“何況借他人之軀提問,未免太過無禮。”
“尚晚”頓了頓,目光微訝,不過很快便收攏。
這東西既然能自稱“眾神之祖”,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不足為奇。她臉上帶笑,低頭略一思考,便妥協(xié)了一般,無奈道:“……好罷?!?p> 龍族乃天上神族,絕非普通的妖物可比,若這具尸骨真是龍族的,那必然要比外頭那些棘手得多。
單憑存在尚晚身上的這點法力,阿藤也不知道夠不夠用,便揮手召來了真身,將尚晚安置在了一旁。
只是等她真身從裂隙里出來,位于龍骨眼中的那兩團火焰忽然停止了跳動,直到阿藤把尚晚放好,那聲音也沒再開口,像是一下子僵住了一般。
阿藤回過頭看它,黑暗中,幽藍色的火光將滿室白骨映襯得幽森詭異,空氣中更是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半晌,先開口的是阿藤:“……怎了?”
她微微笑著,一面不動聲色地打量它,那火焰不再跳動,四周也靜得出奇,若不是尚晚的呼吸猶在,她險些以為時間被靜止了。
她問出這一句,龍骨也無甚反應,阿藤挑了挑眉,打算走近幾步看個仔細。
誰料她剛有動作,那龍骨似乎反應了過來,渾重悠遠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只不過這次帶上了顫音:“你……你別過來!”
“……”
阿藤停住腳步,臉上神色一頓,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帶上了幾分猜疑。
她可不是個聽得進勸的,不顧對方斥喝,便又往前走了幾步。
幽藍的火光開始劇烈地跳動,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風將其吹得獵獵作響,風中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你……站??!站在那里,不許動!”
戰(zhàn)戰(zhàn)巍巍,哆哆嗦嗦。
仿佛一陣風吹來,就能將這聲音吹得散架。
阿藤終于停下腳步,眉毛一挑,笑道:“你怕我?”
這聽起來像個肯定句,龍骨頓住了。
半晌沒聽見回答,阿藤臉上笑意更濃,眸色漸深,歪著頭,又問道:“眾神先祖,還會怕我?”
又是一陣長久的寂靜。
那龍骨中終于飄出了聲音,似乎恢復如常,變回了方才古板嚴肅的時候。一板一眼道:“本座怎會怕你?不過是被小人封印在此,年歲太久,神魂稍有些虛弱罷了?!?p> “也罷,本座看你根骨雖佳,卻不是當本座傳人的料,你走罷,往回走,外面那些東西應當奈何不了你?!?p> 阿藤還是頭一次聽見這個說法,笑意不變地道:“可我來此是為尋回座下弟子,還未找到,怎能就這樣回去?”
它似乎有些急了,飄出來的話也不太自在,狀似不解問:“哦?那你且說說你那弟子的模樣如何,裝束如何,本座幫你找找也無妨?!?p> 阿藤“嗤”了一聲。
——有鬼。
她心中想著。不然對方的反應不會這般怪異。
方才用尚晚的身體,她看不透這玩意,無可厚非??蓳Q了本體仍是看不透,便以為這東西真是眾神之祖。
但眾神之祖是多高的稱號,怎么會一見她就怕成這樣?
阿藤活了這么久,最大的特點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此時再沒了耐心,她笑意一寸寸化為冰寒,冷然道:“還是不麻煩了?!?p> 心念一動,那巨大龍骨的頭部便發(fā)出了“咔嚓”一聲,應聲而裂。阿藤神識掃過去,在龍頭的嘴里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周呂等人,目光愈發(fā)寒涼。
果然在這。
真是賊喊捉賊。
正要動手,龍骨中忽然發(fā)出一道叱喝:“放肆!”
一股無形的勁氣發(fā)散開來,頓時地面微顫,碎石滾動。阿藤站在原地,裙擺長袖被吹得翻飛鼓動,卻巍然不動,仿若泰山。
它又道:“你怎敢對本座不敬?。俊?p> 這本是極具威嚴的話,在它嘴里,卻好似強作鎮(zhèn)定說出來的一樣。
阿藤嗤笑一聲,看著那裂出一道縫的臉骨,只覺好笑:“你當真是眾神之祖?”
她漫不經(jīng)心地動手理了理被吹亂的碎發(fā),笑容不變,卻是目露寒意。
“眾神之祖是什么,本尊從未見過,也沒聽說過有多厲害。但吃人的東西,倒是見了不少?!?p> 想必又是那些胡亂取個名頭占山為王,在此作亂害人、為禍四方的妖魔鬼怪。
阿藤從不管各地的妖魔害人與否,只因她自己也算是妖,只要不主動招惹,她懶得去除。但——敢截她天璇峰的人,她管它是妖是鬼是邪是神。
阿藤再次抬腳往前走,然而這次,對方見嚇不到她,便直接化出了一團黑霧,將周呂等人裹在一起。
他們本是被藏在兩顆尖利的獠牙中間,只露出半截身子,這一裹更是看不真切,卻成功阻止了阿藤的行動。
她腳步一頓,道:“威脅?”
聲音愈發(fā)冷冽,阿藤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對面,周身寒意四起,十丈之內(nèi)的地面全然結(jié)了冰。
對方正欲回答,卻被一道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師尊???”
阿藤回過頭,竟是沈萌帶著人追了上來,沈萌身后跟著白觀墨右和尚晚的仆衛(wèi)隊,方才那一聲正是白觀喊出來的。
他跑得氣喘吁吁,見到她就仿佛見到了救世主,眼光發(fā)亮道:“師尊,你真的在這里?。俊?p> 他用的是“你真的在這里”而不是“你怎么在這里”,顯然事先已經(jīng)有人告訴他了。
阿藤瞇了瞇眼,倒是沒揪出這個細節(jié),往人堆里一掃,道:“恒檐呢?”
白觀本就要交代這個,聽她一問,急忙道:“剛剛有尸怪追過來,大師兄去攔了!師尊,你快去幫幫大師兄,那個尸怪有元嬰期?。 ?p> 他們進了那個洞口,別的尸怪的確不敢進來,但與沈萌一起的那個元嬰期修士也被什么東西附體,追著他們跑了一炷香。
元嬰期的尸身死去不久,一身修為還在,恒檐和沈萌雖然是劍修,但也不可能在跨了一個大境界的情況下護住所有人。
情急之下,恒檐提出了自己留下斷后,讓沈萌護著他們先過來。
洞外的情況尚且如此,山洞之內(nèi)還不知道會有什么,這個時候分開只會一團亂,至少有一半的人不同意這個意見。
但不同意又能如何呢?
十幾號人里面只有恒檐和沈萌尚有一戰(zhàn)之力,其余人在那個尸怪面前就是渣渣,他們留下來不僅幫不上忙,還極有拖后腿的可能。
一番簡短的商議,再加上恒檐一語道出“師尊或許在里面”這一句,眾人細細一想這一路的各種細節(jié),選擇相信了這個猜測。
而沈萌本來是要留下來幫忙,卻被恒檐一句“我無法完全判斷師尊就在里面,你跟過去,若是遇到危險,還能護一護他們”給推開了。
懶懶墨
修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