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反叛、成霜
華燈初上，紅樓坊集夢幻成界。
越到晚上，男人越多，來來往往的美人淡妝濃抹，華裳羽衣。這時候才算真正打開門做生意。
大堂小廝勤快地跑腿兒，各處紅牌陪著客人笑若云霞。
幾頂華貴的轎子落在紅樓坊門前，貴客來了，白花花的銀子要送上門。坊主滿面堆笑地去迎客。
轎簾動，小廝殷切地掀開簾子，轎子里下來一位紅衣公子。
“公孫世子，真是稀客，快請進(jìn)！”坊主臉上的肥肉笑成了花兒。
那紅衣公子很是嫌棄地瞥了眼坊主，打扇風(fēng)流，倜儻不羈地邁步進(jìn)了門，“給本世子換個美人兒來伺候?！?p> 一錠金子砸下來，坊主眉開眼笑，連聲應(yīng)道：“那是自然，小二小三，喚胭雪姑娘出來伺候世子爺！”
招呼貴客進(jìn)了雅間，可真巧，就在她們旁邊的房間里。
鳴白月背倚著紅漆柱子，把坊主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喚起玩夠盡興了的蘇焰許瑤，勾唇邪佞地輕笑道，“我們，該做點正事了。”
再說，紅樓坊集的坊主新得了個美人，名喚胭雪，還是個未**的。
今日趕巧，公孫世子上門尋歡作樂，正好可以順勢獻(xiàn)給他。
公孫世子，全名，公孫離。紅衣斐然，容顏輕魅。
為人風(fēng)流旖旎，擅詩詞歌賦，加之身世金貴，是涂國秘城大數(shù)女子們想嫁的人之一。
可在見慣了幾個世界兔子那張臉的鳴白月看來，這人，不過是個稚氣未脫，勉強算的上唇紅齒白的小公子罷了。
此時，丫鬟打扮的鳴白月三人，就混在女侍中間看著飛遍花叢的小公子公孫離，正被女主傾城的舞姿迷的……神魂顛倒，如癡如醉。
早在門外聽到胭雪二字，鳴白月就知道胭、雪，不是誰都能有資格和女主同名同姓。
這一瞧，可不就是多日未見的女主角么？
身為天道擇定人，鳴白月從不質(zhì)疑劇情重心必然在女主男主的身邊，所以，只要有胭雪在的地方，必然，有事發(fā)生。
這不，暗器錚地射出，目標(biāo)還是可憐的道具人公孫世子。
“姐姐小心?！?p> 漆黑的妖霧隱現(xiàn)，蘇焰反應(yīng)極快地救下陳瑤，回頭再看她月神姐姐。突然想起她失去靈力，無力迎敵，驚慌失措就想拿自己去擋那懷疑的黑霧。
“凈光，三千殺凈?！?p> 平穩(wěn)沉靜的聲音，劍光隱沒，凌立萬分劃開黑霧，不留一絲余地。
“姐姐，你沒事吧？！”蘇焰手持鏈劍撕破怪霧沖到鳴白月身邊時，還能聽到怪霧里傳來的凄厲的慘叫聲。
“蘇丫頭，把你的靈器收起來?！?p> 鳴白月蹙眉叮囑，蘇焰也覺不對，這怪霧好似有魂魄摻雜，不明情況，她只好乖乖收起自己的本命菡萏劍。
“現(xiàn)在怎么辦？”
要殺要留，蘇焰就等月神姐姐發(fā)話了。
“等?！?p> 鳴白月氣息沉沉，看著花盆圍成的舞臺，原本站在那里的胭雪不見了。
逃了？
她還在思索，下一刻，劍氣從她后心襲來，凈光自動護(hù)主擋住了這一擊。
“胭雪，殺我的理由呢？”鳴白月應(yīng)付女主角的同時不忘扔給蘇焰一個木盒，“用它，催動開關(guān)，收起黑霧。”
若非靈力受禁，在察覺不對的那一刻鳴白月就該動手封印這魔獄魔氣。女主隨魔獄魔氣一起出現(xiàn)，很明顯，她與魔種有關(guān)。
“凈光，格殺勿論?！?p> 接受主人命令的神劍，擁有自主意識攻擊起胭雪來。
而背離天道的女主，正如鳴白月猜想的那樣，已經(jīng)不再受天道庇佑。
簡而言之，鳴白月如今可以輕而易舉殺了她。
她是這么想的，只是當(dāng)凈光劍沖著胭雪命脈而去的那一擊被一股強勁的白光打落。
喉間腥甜涌動，鳴白月神海微蕩。
凈光劍受創(chuàng)幻回她手中時，她依舊能感受到凈光悲鳴不止，它受傷了。
而傷它的人……
“姐姐！”
蘇焰剛收起怪霧就看到倒下的鳴白月，忙不迭去扶卻被人搶先了。
“咳咳咳！”
“舉手之勞，不用謝?！?p> 紅衣公子灰頭土臉不知道從哪兒蹦跶出來的，遭人偷襲還不死不傷，命可真大！
公孫離謙遜有禮地把受傷的姑娘還給了她一臉兇相，防備十足的妹妹，“她受的傷很重，你小心一點。”
眉眼緊閉的月神姐姐，死活不知的躺在她懷里，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蘇焰赤紅著雙眸，盯著突然現(xiàn)身英雄救美的卿玉真人，
等？
月神姐姐讓等的，就是他嗎？?。。?p> “人族！”
“若是姐姐有半分不測，我定踏平你昆山派，拿你之命，血祭我姐姐?。 ?p> 痛心刻骨的嘶喊未落，蘇焰已經(jīng)抱著鳴白月消失不見。
余硝盡，事平息。
許瑤撐著身子從角落里走出，看著房間里站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女的清麗美艷不染塵埃，如同一朵白蓮。男的，去他媽的就更是一朵盛世白蓮花！
“景王府廟小容不下卿玉真人這尊大佛，如果可以，還請立刻、馬上、千萬不要跟您這位新歡再踏進(jìn)我景王府?。 ?p> 她嫌看著惡心！
許瑤恨恨說完，紅著眼跑出紅樓坊，一路往回家跑。
只希望，她還來得及，來得及見一見白姑娘。
任許瑤跑得再快，到最后始終沒能趕上，見見她心疼的兩位妹妹。
蘇焰帶著白姑娘走了，一去不返。
至于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白姑娘的師尊陌解長老回來，問過白姑娘的事。
許瑤難過悲傷不能自己，哭訴她什么也不知。
只道，是昆山派卿玉真人突然變臉下了殺手，一劍打傷白姑娘，而她人，被靈族族長帶走，生死不知。
鳴白月失蹤了，什剎與昆山鬧翻，幾次三番上門討要公道。昆山派卻每每只以卿玉真人閉關(guān)為由打發(fā)了事。
最后，還是生涂、陌解、皇樞島主攜其他長老打上門來，才見到了卿玉真人本人。
彼時，人間落雪。
昆山懸亭崖寺里，卿玉真人背影如松，眉眼孤寂恰如雪影遼闊。
“我來時見過昆山掌座了，也聽過卿玉真人百般無奈，是何等發(fā)自良苦用心，為保世人千秋萬代，才不得不對一個可能是魔種魔尊的女孩痛下殺手。”陌解長老說著笑著，忽而落下淚來。
“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卿玉真人真是好風(fēng)度。”
“可你憑什么？”
“我才是她的師尊，你算什么東西，憑著另一個徒弟的預(yù)示之夢，便能對我的徒弟說殺便殺？！”
要說那個叫胭雪的弟子也是狡猾，若是今日她在這里，陌解長老恨意重重，怒火沖天，必將她斃于掌下。
“便說她不是勞什子狗屁的命定魔尊，就算她是！”一口怨氣哽在陌解喉間，是對卿玉的怨恨，也是對整個昆山派的憎惡。
“那也先是我什剎島的月神，人人奉她如神明，是魔是神又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懸崖邊狂風(fēng)怒號，仿佛天地自然都在隨她師尊震怒而感到憤怒。
卿玉手握著積雪的護(hù)欄，任冷意竄入心扉，聽身后陌解長老罵夠了，說夠了。
“卿玉真人，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他聽到陌解喉嚨呼呼沙啞地破碎聲。
“白月是我的乖徒兒，跟你無關(guān)，你再越俎代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那縱你修為再高，我們什剎島也不懼與你昆山派為敵！”
“我等皆等那一日，若真有幸與卿玉真人對上，孰生孰死，還未可知！”
雪下的越來越大，積雪壓著懸崖邊的樹干吱吱作響，眼看著就要不負(fù)其重斷裂開來。
“不是。”
空洞的聲音，被風(fēng)狠厲吹散。
“不是，才不……”
風(fēng)霜雪霽中的男人，身形單薄地站在冰天雪地里艱難地想著。
我跟……白白……
才不是沒有關(guān)系。
——笨兔子呀，你一個人呆在滄禰峰實在太無聊了。
——等以后我娶了你，你到什剎島來住，那里可有意思了，每日都有我陪你。
——你喜歡春日、夏至、秋霜還是白雪？不管什么，到時候我都可以帶你去看。
——今天周蹇那家伙說了不少人間有趣的地方，等你往后有時間了我陪你去人間游走。當(dāng)神仙久了，偶爾入世也是不錯的。
……
“我和白白……有關(guān)系。”
清冽的聲音透著堅毅然，只是依舊會很快消散在冷風(fēng)中，唯一能聽得到一切的只有他自己。
雪斑駁落下，埋葬天地。
一瞬間，雪花撲落在男人眉心，渲染了，青絲萬丈盡歸蒼茫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