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破舊,滿身塵土的男子大步越過土壘的門檻。
“姨!癩子給您送雞蛋來了”他努力的笑,但那口爛牙只是讓他變的更加可怕。
“哦,笑成這樣,遇到好事了?”炕上的老婦臉上布滿皺紋,干癟的像一顆皺梨
“欸~見到我大姨就是最好的事!”
“得了吧”炕上的老婦一臉嫌棄“我還不知道你!都忍了二十年了還差這幾會兒,風聲過了再說!”
“欸欸教訓的是,那個....問問李頭,要他那家的”滿口爛牙的男子撓著頭上的雜毛,一臉討好的訕笑,那口殘缺的爛牙和身下的草席一個顏色。
“傻呀!都被救還能抓不到那幾個販子,肯定是先抓著人才順藤摸瓜找到這來的”
“姨你還會說成語呢?!?p> “哼!”老婦冷哼
滿口爛牙的男子給自己倒了碗水蹲到墻角,低著頭一口口喝著,水還算干凈但男子那渾濁的瞳孔卻仿佛映著污泥。
‘那個女人真棒!’
‘那老高,那么白,那么瘦卻是胸大屁股翹!’
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大半輩子,算是第一次真切的體會到什么叫做城里女人。
剛開始不聽話,關(guān)了餓了三天,李頭的婆娘天天拿著笤帚打,那哭叫聲全村都聽的到。
‘換我我可舍不得!’
警察那還說,這是個大學生在外國呆過幾年
‘我的天爺啊!’
這么好的女人就讓那個傻子給睡了,就那整天流口水的耷拉樣,還能活幾年!
“生了的那個孩子估計也是個傻的!”
那天開始這個癩漢就開始存錢,存了三年終于差不多了。
望著自己那光棍侄子的猴急樣,老婦嘆了口氣。
“晚上等村長回來,我?guī)湍闾教娇陲L”
“等一下,村長也知道!?”癩漢抿了抿嘴。
老婦翻了個白眼。
“你說呢!”
知道自己又說了傻話,癩子憨笑一聲,道了幾聲吉祥話便離開了屋子,他還要去送雞蛋。
駕著驢車來到村口,一打眼就是熟人,撈泥鰍的老瓜正杵在那盯著一只黃狗發(fā)愣。
“怎么傻不愣登的”癩子上前打招呼
就見那黃狗低著頭,哀哀戚戚的湊到老瓜身邊,把那小腦袋靠在膝蓋上。
“又弄一只?”癩子望著黃狗吸了口口水。
“昨天狗肉你吃了嗎?”老瓜摸了摸膝旁的狗頭
“欸?你請我吃的,忘了?”癩子說完就是一愣,瞇著眼對那黃狗仔細瞧了瞧。
“這只狗....和原來那只挺像的,怎么了今晚還請我?”
沒有人回應他,老泥鰍的小老頭像一根木樁子一樣杵在那一動不動。
“你魔怔了?”
“滾滾滾”老瓜抱起狗轉(zhuǎn)身就走
“毛病”癩子甩起細鞭,離開了村子。他沿著山路走,遠遠看見一輛車斜停在路邊,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子正朝自己招手。
這滿口爛牙的懶漢子一晃眼‘那個姑娘回來了?不對,不是,這個眼睛更大!’
“師傅您有手機嗎?”
姑娘奮力揮手的時候那對東西一跳一跳,癩子頓時下體一熱差一點沒有控制住。
‘這有什么區(qū)別呢?對吧!’癩子咽了口口水,放下了手中細鞭,他想起車上有裝化肥的麻袋,捆柴火的草繩,還有他用來防身的裹著紅銹的鐵榔頭。
女子似乎沒有注意到異樣,她探身進車找那被擱置許久的錢包,對自己的遠見有一絲慶幸,卻是隱約感覺到一個身影疾步靠近,她驚慌抬頭就看見那個駕駛驢車的男子已經(jīng)站在身邊。
“手機”癩子遞上手機,這是他在長途公交車站200塊買來的,看個直播都發(fā)燙。
“謝謝”女子感激的接過這布滿劃痕的手機。
癩子后退一步,踉蹌著走到山路邊,望著那光禿禿的黃土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看著就像是剛跑了十幾圈。‘還是有點區(qū)別的!’癩子的手在發(fā)抖,他仿佛看到那一雙鐵手鐲子已經(jīng)扣上來了,那無謂的沖動早已經(jīng)煙消云散。
遠遠的有引擎聲靠近,一輛小面包從在拐角處探頭。
“師傅停車!”癩子上前幾步幫忙攔車。
而那藍白色面包車卻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筆直的沖了過來。
......
......
楊子烈望著車窗外,數(shù)輛敞篷卡車擦肩而過,上面坐滿了軍人,街道上各種隔離措施正在安置。大約兩個小時的車程,就見窗外的樓越來越矮越來越稀疏,最終停在一幢白墻紅頂?shù)姆秸ㄖ啊?p> “玖州市政府”
楊子烈被領(lǐng)到一處向下的樓梯進入地下層,一個又一個拐角走過狹長的暗道,她的影子被橙色的墻燈拉成詭異的細長形狀,終于在一扇厚實的金屬大門前停下,圓型螺旋閥門咕嚕咕嚕的轉(zhuǎn)動,楊子烈被領(lǐng)進了一個貼滿白色瓷磚的窄小房間中。
‘好像浴室啊....’楊子烈警覺
一位理著精致三七開發(fā)型的年輕男子立在正中央,他西裝漆黑筆挺,深棕色的皮鞋并不顯眼,著裝和剛才一路上見到的人差不多,正觀察著,這位年輕男子已經(jīng)抱著紙質(zhì)文件袋來到楊子烈面前。
“您是?”
“我是楊子烈”
“楊博士你好,請在這里稍加等候,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身后的螺旋閥門緩緩關(guān)閉,陌生男子側(cè)身讓開,他身后是冰冷的極度簡約毫無美感的桌椅,攝像機突兀的立在不遠處。
“要等多久”
“我沒有被告知”男子微笑著,笑容很真誠也很社交性。
‘好吧....’楊子烈背過身去,鼓了鼓嘴‘等就等吧’
手機被收走了這里也沒有時鐘,在無天日的地下密室中不知等待了多久,屏幕終于亮起。
一位有些佝僂的老人,須發(fā)皆白,他看了眼鏡頭就背對過去開始在白板上涂抹。
楊子烈從對方那一閃而過的雙眼中看到一絲壓抑的情緒,卻無法確定是哪種情緒。
“最初,是動物,它們消失了”
“四年前,西北國家動物園,一只叫做安琪的黑猩猩在周日的游客人潮前消失了”
“然而卻沒有引起任何騷亂,在場七十二位游客這么多雙眼鏡卻沒有任何察覺,對此我們的推測是,超越常識的異?,F(xiàn)象激發(fā)了生物逃避的本能,我們已經(jīng)封鎖了那家動物園,并拿到了那份監(jiān)控”
畫面立刻切入,清晰度還算可以。
楊子烈認真的尋找等待那消失的一刻,卻是直到畫面切換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敘述的異常,這讓她有些煩躁,但這份騷動很快就被老者接下來的話語澆滅了“這些剩下的猩猩,都在之后的三個月內(nèi)陸續(xù)消失了,總計二十七只?!崩险咻p輕的咳嗽了一下“而就在七十分鐘前,我們找到了安其,以及那些消失的猩猩們,以此初步推測,不是它們回來了,而是我們與當初消失的猩猩們?nèi)サ搅送粫r空中”
老者眼神游離著“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個狀況將會持續(xù)...持續(xù)一段時間”
“請問,有沒有一個更加嚴謹?shù)臅r間推測”一個低沉的嗓音提問
“不知道,也許明天就會好呢哈哈哈”老者突然笑了,把屏幕這邊的楊子烈嚇的一激靈。
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轉(zhuǎn)變讓整個氣氛變得更加緊張了,隔著屏幕都能想象與會者們臉上復雜神情。
“楊子烈博士,哪一位是?”
“是,我是”
話音未完,鏡頭畫面突然就切了過來,然后......
然后就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為什么找我?我怎么了?’楊子烈努力的控制著表情
‘讓我想想,找我來肯定是和我的研究有關(guān)。’
楊子烈抬頭求救,一旁招待自己的年輕男子已經(jīng)來到身邊,他遞過來一個漆黑色沒有光澤的鐵家伙,奇怪的手機,更像對講機。
“呵呵”屏幕那頭傳來一聲輕蔑笑聲
畫面切換,一位五官端正,頭發(fā)茂密漆黑的老者。楊子烈低頭撥號沒有時間理會對方,熟悉的電話號碼勾起了她的回憶,如巖漿一般滾燙致命的情緒幾乎要將楊子烈吞沒。那個被楊子烈視作閨蜜的人!可以信任的人!那張可怖的面容浮現(xiàn)在眼前。
“我注意到軍隊已經(jīng)上街了,我們要戒嚴了嗎?”發(fā)量濃密的老者昂著頭,如鷹般掃視著。
“是的,全國戒嚴”
“我反對!”老者激動的雙掌擊打桌子。
“我們還活在封建時代?我們不能輸給災難,正常生活,相信民眾,人類的堅韌和智慧會帶來更多希望”
“帶來希望???”一個被煙酒嗓摧殘的嗓音高聲道。
“多少希望能彌補這中間的混亂!你知道我們正在面對什么嗎?我們這些科學家都難免迷茫,更何況億萬成群的民眾!這位教授,你是活在童言畫本里嗎?”
“容不得不同聲音,你是獨裁分子嗎!太可怕了你們這些余孽!都該被自然演化的剪刀閹割!”老者做了一個切脖子的動作。
“你這個!咳咳咳”在這種場合,煙酒嗓沒有任何懸念的落敗了。
“停!”一聲厲喝中氣十足,一位額頭方正的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畫面中。
“這里是危機對策的最前沿,請以理性討論,若是輕易上升人格,亂扣帽子進行人生攻擊,那就請閉嘴,不要浪費人類的時間”中年男子緩了口氣,望向了屏幕這邊
“楊子烈博士,您準備好了嗎?”
“是”楊子烈小聲的清了清嗓子,眼神恢復了鎮(zhèn)定和從容。
“危機對策的最前沿?可笑!”老者的嗓音非常容易辨認“瞧瞧請的都是些什么人,腐朽的垃圾還有腦殼空空的花瓶!”
“非!碳基生命體!”楊子烈聽到自己清亮的嗓音在密室中急促回蕩,看到了屏幕中自信的自己。
“這是我研究的項目,立項至今七年的時間,直到昨天它們還處于單細胞狀態(tài),而就在一夜之間完成了從單細胞到多細胞生物的進化”
說到這,略有科學常識的普通人都會多少意識到這言語中所描述的不平凡,更何況可以參與到這一線會議的大佬們。
然而接下來才是重點!
“我的實驗室剛剛確認,粉裂過程沒有被時間回溯!它們被保留了下來!”
楊子烈停頓了一下,這不是戲劇效果,是那好不容易壓下的欣喜和震撼短暫戰(zhàn)勝了理智。
“這意味著,它們能在這個循環(huán)世界中繁殖演化!”
與會者們的情緒幾乎要沖破屏幕涌到女子的面前。
“如果真如博士所言,這個狀況將會持續(xù)一段時間,那就會演變成一場種族滅絕級別的災難就如同遙遠歷史中那些以百萬年記的全球自然災害,那些極熱事件,暴雨事件,缺氧事件,又如那顆毀滅恐龍的大隕石,那一次次的篩選,數(shù)不清的物種滅亡.....”
“而現(xiàn)在輪到我們了,這沉重的基因剪刀落在我們的頭上,人類將不再是食物鏈的頂端,變成新文明眼中的低等生物,與豬牛無異。”
“而非碳基生命體將代替人類文明走下去,去尋找宇宙的答案”
攝像機發(fā)出低頻的雜音,仿佛它也有了恐懼。
“但并非沒有希望!”楊子烈胸口起伏,激昂吶喊
“既然會在有機生命體之間傳播,那么不如將其視作病毒,既然是病毒,那就一定會有疫苗,這是我們此刻的當務之急?!?p> ........
屏幕暗下,會議結(jié)束了。
楊子烈松了一口氣癱倒在靠背上,立刻被堅硬的金屬板膈的腰痛。
濕紙巾被遞到面前,楊子烈禮貌的望向?qū)Ψ讲笠晕⑿Γ瑢Ψ揭惨粯印?p> ‘恩~~小虎牙’楊子烈突然意識到,眼前正站著一位頂流明星級別的大帥哥‘欸?換人了嗎?還是我太緊張?’楊子烈突然有些恍惚。
“我們.....”
“建議您再等一會兒吧”氣質(zhì)迥然的男子認真的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馮九九,國安局特派員,少校銜”
屏幕再次亮起。
“楊子烈博士請留步”是那位額頭方正,頗有威嚴的中年男子。
“您認為始作俑者是一種病毒”
楊子烈再次正經(jīng)危坐。
“對,至少從現(xiàn)階段觀察到的情況的確和病毒很像,但這只是一種推測,而且我也不是....”
“人類對抗病毒的方式是制造疫苗”中年男子揚起眉頭,表情溫和的打斷了楊子烈。
“疫苗的本質(zhì)就是刺激人類免疫系統(tǒng),殺死病毒的不是疫苗,而是這演化了億萬年的DNA序列”
楊子烈后背一麻,似乎意識到了些什么
中年男子輕輕的吸了口氣,他的眼神更加堅定了。
“我該先自我介紹,嚴民晟,國安局現(xiàn)任局長,堰式計劃總指揮”
“接下來的信息,您要用生命做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