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不記得自己扒了多少張窗簾，終于讓那金黃色的“長辮”觸地，踩上外墻的那一刻，虹感覺到體內(nèi)有力量上涌，突然有種身輕如燕的感覺，同時頭腦異常清晰，手腳搭配重心移動如履平地。
踩上二樓的窗戶，側(cè)方向一顆腦袋探了出來，黑不溜秋，小眼睛小鼻子，他指著虹大喊。
“老大！在這??！”立刻又有幾個腦袋探了出來，看著有些滑稽。
終于回到柏油路面后，報警電話占線只能留言。
‘絕對不能回家，家的方向都不能走，還是得找警察！’她想起那張還算可靠的圓臉，直覺卻告訴虹，那群人可能已經(jīng)瘋了。虹仿佛覺醒了什么力量，一副城市地圖在腦中展開，虹立刻找到了捷徑，她以前走過那條路，還記得桂花樹的香味，記得掃地老伯如臘肉的長臉。
女孩想起來了，這種奇妙感覺在她身上并非第一次發(fā)生。
剛來那年，獨自吃夜宵晚歸，見顏色各異的野狗成群行動似乎在巡街，它們注意到了這個冒失夜行的蠢丫頭，一雙雙眼睛發(fā)出瘆人的綠光。
與它們的距離不到五米，自己再悶頭走幾步就要迎面撞上了，前后望，馬路上空無一人，當時的她立刻想起了一個新聞，“母女二人遭到野狗襲擊長達兩個小時，整個過程母親始終把女兒保護在懷中”恐懼瞬間將她淹沒，但心卻是冷靜的，異常的冷靜！大腦開始飛速運轉(zhuǎn)！
‘逃一定會被追，很多電影里都是這樣的，這是食肉動物的狩獵本能，打肯定打不過，雖然看過徒手勒死狼的新聞，但這里的對手太多了。
左右望，一件能當作武器用的東西都沒有，又想起看過的冷門科普，中型犬科動物的身體結(jié)構(gòu)對于人類的殺傷力其實很小，所以那位母親被攻擊了整整兩個小時后依然能存活送醫(yī)獲救，你覺得自己打不過它其實是因為恐懼受傷和狂犬病，但也并不意味著沒有生命危險！
不可以纏斗！哪怕被咬自己也不能停下腳步！
一定要睜眼看路！一步一步踩穩(wěn)，即使摔倒也要立刻爬起來！整個過程都要保護好脖子和臉，還有一定要記得大聲呼救！只有盡快找到人群尋求幫助才是唯一出路！’
女孩在一瞬間完成了權(quán)衡，果斷決定賭一把，她目視前方，筆直的穿過了它們，然后那夜的記憶就到此為止了，只有光潔完好的四肢和臉蛋告慰著女孩，那夜的她成功了！
虹快步鉆入小巷，陳舊的灰色墻面擺成了迷宮，自己則是輕車熟路的小白鼠。引擎聲在灰墻之間反射，虹“豎起了耳朵”，直覺告訴她是那群人追了過來，轉(zhuǎn)身尋找方向，卻聽到大量腳步聲正在快速靠近。前后都被堵住了，虹立刻抬頭尋求其他出路，就見一扇門打開了，一位老婦人卻生生的探臉出來。
“阿婆！”如獲救命稻草，虹的眼淚直接涌了出來，這份情緒似乎也立刻感染了對方，將阿婆最后一絲疑慮驅(qū)散。
“快！”阿婆揮手招呼，虹急忙沖了過去。
小混混們立刻占領了窄巷，越野車進不來，那個綁著迷彩頭巾的青年翻出越野車，他目光兇狠，掃視著小巷子的每一寸角落。阿婆和虹雙雙倚著墻傾聽，聽到腳步聲和引擎聲遠去。
虹松了一口氣，阿婆招手讓她進來坐。有些昏暗的老房子，但是非常干凈一塵不染，收音機播放著戲曲，角落里擺著木馬桶充滿年代感。
“外面亂，丫頭，在這多呆會兒，沒關系”阿婆端著茶水晃悠悠的走過來，虹急忙起身去接，卻是大腿處傳來巨痛一屁股坐了回去。
“怎么了？怎么了？”阿婆加快了腳步將茶水放到一邊。
“我沒事，我抽筋了，我抽筋了！”虹沒想到會那么疼，努力想要矜持卻還是喊出了聲。
“拉直！拉直！不要彎著!”
余光里，老婆婆一邊喊著一邊快步進了房間，虹聽到水聲，仿佛看到水流灌滿了不銹鋼臉盆，聽到毛巾揉搓擠壓的聲音。
“敷一敷，敷一敷”阿婆再次出現(xiàn)，拿著冒熱氣的毛巾。
“啊~”有點燙，一開始有點痛，但能感覺到大腿肌肉在皮膚下翻滾，重新鋝順，解開了結(jié)。
“啊~~”暖流從大腿蔓延到全身，虹全身酥軟，倦意立刻涌上來，卻是等不及她自省失態(tài)，余光里一個人影冒了出來，立刻把她嚇醒了。
身材矮胖的男子，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樣子，套著褪色的汗衫，胡子拉碴頭發(fā)亂糟糟的，皮膚卻是非常白似乎很少曬太陽，他手里握著手機，款式很舊，電池處異常的鼓起，屏幕亮著，停留在新聞頁面。
“這是我兒子”阿婆介紹道“外面亂了，姑娘在我們這歇一歇”
男子的眼睛轱轆轉(zhuǎn)著，聚焦到虹的胸前，虹立覺不安。
并不是人身安全的擔憂，而是因為虹的背包是“神學基金會”的，背帶前有白青兩色的徽記，非常明顯?！畱摬粫@么巧吧？’
“你今天的經(jīng)念了嗎？”阿婆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僵硬，主動開口要把兒子“趕”回房間。
“我念完了”男子沒有感情的回答道，視線回到了虹的臉上，眼神筆直瘆人。
“你是神學會的”他問
“我是從事古文翻譯的，你好”虹如實道，她很想撒謊，但是嘴卻比腦子快。
“丫頭..您，您是道學者？”阿婆驚喜一般的感嘆道
虹認真的也有些羞澀的點頭“現(xiàn)在是道童，第二年”
道童，道士，道長，道師都統(tǒng)稱為“道學者”
作為科學圣的信徒，求學即是苦修，科學即是信仰，沒有太多衣著和生活的條規(guī)。
“神學會”是科學圣的“道門”，是千萬人擠獨木橋，在過三年，虹就能進行“博學者考驗”了，一旦過了就是真正的“道士”了！
“道學者”在圣華是及其受到尊敬的，一旦受禮，家鄉(xiāng)會在觀里辦大會，偏僻一些的村莊如果能出一個“道學者”哪怕是道童都會和過節(jié)一樣熱鬧。
而這幾年的革新把“科學圣”推上了風口浪尖，出門在外要小心點了，虹躲開男子的眼神，悔著自己的心直口快。
收音機的戲曲突然中斷了，一則新聞公告
“一伙暴力團伙襲擊了神學博物館，造成人員傷亡，索性信物沒有丟失”
‘當然丟失了’虹在心中糾正道，她明白這是傳統(tǒng)，如果報道如實說，那么現(xiàn)在街頭上一定會有好多自發(fā)守護信物的民眾，這會讓局面更加混亂。
咚咚咚，客廳的門被敲響了，把虹嚇的一震，差點再次抽筋。
“噓”阿婆朝著女孩比了個噤聲手勢。
門外的來者卻似乎不管不顧，沒有任何詢問的打算，下一秒，金屬刃面破開了老舊的木門。
細想來，那個窄巷子里前后八戶也只有這一道門，應該是阿婆為了出門方便，自己違規(guī)開通的。
‘我該直接走的！我太蠢了！害了阿婆’就在虹自責時，那個邋遢的身影擋在了自己面前，擋在了即將洞開的門前。
“帶我媽走??！”
邋遢的背影高聲道
“憲法圣說，哪怕你無智，無勇，無夢想！但只要遵紀守法，吾之門便向你敞開！”
他挺起了胸膛
“憲法道！百步之內(nèi)，不可見死不救！不可見義不為！”
虹愣住了，震撼于這份反差，這份豪情。
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自己，老人帶著虹一路沖進廚房，這里竟然還有一個朝外的門！而且是直接連著滿是商鋪的商店街！
虹被推了出去，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到身后的門關上了。
“快走，丫頭”門后傳來老人的壓抑的嗓音。
眼淚涌出，苦澀了唇。
“來人??！救命??！”虹呼喊中滿是哭腔，她在街道上狂奔，什么也顧不上的高聲呼救。
老婆婆鎖好了門，回頭望向客廳里站的筆直的傻兒子，她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語
“媽媽一直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快來人啊！救命啊！”跑出百米，卻是無人回應，虹的大腿卻又不是時候的抽筋了，她決定冒個險！“我是道學者！我這有...有！”
就在虹要以“天隕”為籌碼時，一群人怪叫著從小巷子里逃了出來‘那群瘋子??？’她立刻躲到郵筒后。
就見一個綁著迷彩頭巾的人跑在最后，嘴里罵罵咧咧的，他身后追著一個人，全身裹著污穢，寬袖甩著臟水，臉上戴著一個全罩式防毒面具。
那怪人又追了幾步似是累了，停在馬路中央撐著腰，胸口劇烈起伏。
‘這防毒面具可真是太憋了！’
滿身污穢的辰有雨，他剛從下水道里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