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藍色的地毯,紅木墻面,一排排內(nèi)嵌的白熾燈,盡頭的長方形紅木桌是審判席,坐著一位位威嚴的寬袖長袍。正對面?zhèn)葦[著的就是原告被告以及他們的代理人,最后是旁聽席。
前排的一位女性獨自站起“請全體起立,請法官入庭”這是書記員的工作,身著同樣黑色寬袖長袍的身影從側(cè)門出現(xiàn),一路走到那正中間象征廳內(nèi)最高權力的大座上,她是審理本案的法官,鄭敏,戴著厚實近視眼鏡,嘴角總是微微上揚,除此之外很少有其他表情。
“請全體坐下”待鄭敏法官坐好,書記員再次高聲道。
“請肅靜,請原告,被告,第三人及其訴訟代理人入庭”
旁聽席兩側(cè)大門被打開,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進來。
一位理著寸頭的中年男子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原告”位置,臉上貼著格外大塊的傷布,但也遮掩不住那滿臉橫肉,大腹便便算是對得起他廚師的身份。也算資深,見過一些惡人的陸高陽立刻感受到對方身上瘆人的戾氣。
與之相比,被告位置上的姜夢就平易近人多了,二十出頭,烏黑的馬尾辮,發(fā)量極其茂密,身材挺拔英姿颯爽有鍛煉的習慣,如果不是那雙毫不掩飾的充滿殺氣的眼睛,誰來了都要多看一眼。所以如果只看狀態(tài),原告方的王涂反而顯得平和溫婉,面對姜夢的憤怒目光,他目不斜視表情從容。
“報告法官,本案當事人及其訴訟代理人均已入庭,庭前準備工作就緒,可以開庭”
“現(xiàn)在開庭,新海中級法院,第四庭,依‘新世界刑事訴訟法’審理原告王涂訴告姜夢,防衛(wèi)過當案,二審開庭”
“原告,王涂,男,新歷1890年生人,人生證號.....”
宋羯面無表情的復述著資料,她眼中有光,顯然已經(jīng)進入狀態(tài)。
“被告,姜夢,女,1898年生人,人生證號.....”輪到陸高陽
法官:“各方當事人對對方出庭人員有無異議?”
法官:“經(jīng)核對,雙方當事人及出庭人員符合新世界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可以參加訴訟”
“現(xiàn)在進入審判庭調(diào)查,法庭調(diào)查階段由主審法官主持進行,由原告陳述訴訟請求,事實以及理由”
王涂站了起來,大肚皮隨著呼吸起伏,似乎十分緊張。
“原告王涂,我要狀告姜夢...額....就1906年四月二十日晚,操縱自制非殺傷性武器攻擊我,原告,導致面部受傷,造成外貌.....毀傷,經(jīng)鑒定為中級傷,證據(jù)已經(jīng)提交給審判庭”語罷他就抹了一把眼淚,王涂的嗓音和臉完全不搭,竟然有點男中音的氣質(zhì)。姜夢頓時捏緊了拳頭,“冷靜”坐在身邊的陸高陽急忙低聲勸導,同時他感受到了旁聽席的情緒,疑惑不解的居多,少許嗤笑,還有幾個在做筆記的應該是學生。
“下面由被告開始答辯”鄭敏法官那張似笑非笑的撲克臉望向了法庭的另一邊。
姜夢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馬尾辮劇烈晃蕩,嘴里吐出一口怨氣
“被告姜夢,就原告王涂起訴被告即本人防衛(wèi)過當一案做出如下答辯!”答辯二字喊得格外響亮,引來旁聽席一陣竊笑。陸高陽知道,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一,基礎事實!被告姜夢一看到原告的臉就想吐!”
坐在身旁陸高陽皺起了眉頭,一手拉住了姜夢的衣角“午夜,只有兩個女生的出租屋,突然闖進數(shù)個這樣的陌生男人,被告的恐懼和反抗合情合理”
“二”姜夢咽了口口水,眼眶發(fā)紅“雖然原告被鑒定為中傷,但實際并不會對對方生活造成太多影響,一審的五年徒刑實在過重了,相信審判庭一定可以還我公道!”
姜夢言罷,旁聽席討論的嗓音明顯拔高了些‘五年人生!確實太過沉重了’
“反訴人姜夢提出反訴請求如下”姜夢揉著發(fā)酸的鼻子“一,就王涂糾結(jié)同伙,夜闖民宅意圖不軌這樣的行為予以重罰!二,賠償反訴人姜夢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門鎖維修費等總計十萬元!”
姜夢的情真意切立刻引起了共鳴,旁觀席傳來騷動。
“肅靜!”法官敲擊著木槌“現(xiàn)在由原告對反訴進行答辯”
宋羯站起身,輪到律師行動了“關于反訴人的夜闖民宅的指控,原告是對反訴人室友肖貫休的暗示產(chǎn)生誤解導致的,申請原告方一號證人出庭”
原告方的一號證人是峒方貨運公司的副總經(jīng)理,一位42歲的中年男子,戴著金絲眼鏡,身材瘦高,有股書生氣質(zhì)。
“您對公司的會計肖貫休有什么印象”
“很活潑,人緣不錯”副總經(jīng)理一邊點頭一邊回答著。
“肖貫休和男同事的關系好嗎?”
“哈”副總經(jīng)理苦笑了一聲“我不關心員工的八卦”
陸高陽聽到這句話有些詫異,望向自己的老對手‘想做什么?不可能沒溝通好吧?!?p> 姜夢的這位室友確實情感經(jīng)歷豐富而且眼界很高,尤其是外貌上的要求,在面對異性追求時也是殺伐果決,陸高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刻薄見證團”用來證實肖貫休在主觀上絕不會對這樣的王涂存在任何形式的暗示。如果對方還是硬要往這點上繞,翻出一些模棱兩可的證據(jù),那就是自尋死路了。陸高陽面色從容‘不過,如此前衛(wèi)的證詞和證據(jù),可不敢輕易放到別的法官面前’
“肖貫休入職三年,交了三個男朋友是真的嗎?”宋羯不依不饒。
“反對!”陸高陽急時駁斥“證人已經(jīng)明確表達了不知情”
“反對有效!”鄭敏法官點頭贊同
宋羯歪歪頭似乎在道歉“那關于你司的廚子也就是原告王涂,他是否有復雜的社會關系”
“怎么可能,我司員工都是精挑細選,不可能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所謂關系,而且他一直是個老實人,廚藝很好”副經(jīng)理像被踩到了痛腳一般焦急。
“您對王涂印象不錯?”宋羯優(yōu)雅從容
“是的,他是我司優(yōu)秀員工!十五年了沒出過岔子,他結(jié)婚我和總經(jīng)理都去了”
“那場婚禮是什么時候舉行的?肖貫休去了嗎?”
“哦~”副經(jīng)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來了,肖貫休不簡單,婚禮那天喝了不少,她和伴郎玩的很....開心”
陸高陽頓感不妙,望向自己的委托人“那時候我們還不認識呢!”姜夢焦慮搖頭
原告席的王涂竟然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有多開心?”宋羯瞇起了眼,表情嚴肅
“反對,這與本案無關”陸高陽急忙打斷
“反對無效”法官否定了陸高陽,依然是面無表情“請原告律師直話直說”
宋羯恭敬的點頭“具婚禮錄像顯示,被告的室友肖貫休在婚禮中喝的伶仃大醉,幾乎擁抱輕吻了所有伴郎,甚至還有兩方的部分親友,而其中就包括了原告,王涂!婚慶攝像師拍攝了大量照片”
“所以,正如原告王涂所言,那晚的登門拜訪是在暗示和誤解下促成的”
陸高陽聽著只覺得太陽穴鼓脹,他看了眼高處的鄭敏法官,法庭上的所有物證都是要提前提供的,主審法官肯定早已知曉。
‘這證據(jù)可真有分量啊?一審的時候竟然都沒來得及用上!’陸高陽咬著牙,低頭準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