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成長

　　于是，在將這一切的碎片拼湊完整之后，艦長也將自己所知曉的那一部分事實(shí)分享給了姬子。

　　從那位視察官的到來，到琪亞娜奇怪的夢境，再到后來“第二律者”意識的出現(xiàn)…除了符華和兩把「神之鍵」的事之外，他將這一切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她。

　　艦長并不是不信任姬子，也絕非想故意隱瞞，只是…符華曾如此要求過。而且關(guān)于這兩者的信息，對于事件整體來說并不必要，因此艦長便將與之相關(guān)的內(nèi)容巧妙的略了過去。

　　但是對于艦長本人來說，他并不介意透露或者被知道什么，因?yàn)樗芨杏X到，總有一天，大家都會知道的吧…無論，那是否出于他自愿。

　　“姬子，喝醉的話學(xué)園長要批評的可不只有你了…”

　　或許是話題有些沉重，店里的氣氛也雖然昏暗的燈光有了些變化。艦長如此提醒道，希望能適時的結(jié)束話題，順帶也希望姬子不要真的喝醉。

　　但是，姬子只是低著頭看著桌上的酒杯，仿佛是在從杯中那暗金色的液體里尋找著什么。

　　正當(dāng)艦長也低頭去看酒杯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微醉的姬子卻突然開口了。

　　“艦長，所謂的長大成人究竟是指什么呢？”

　　艦長抬起頭，而發(fā)話的人卻并沒有朝著這邊看來。

　　她只是拿起手里的酒杯，隨意的把玩著，在冰塊撞擊的清響中，她的臉上卻略帶著些許的寂寞。

　　或許，是因?yàn)閯倓偟脑掝}的原因嗎？

　　“怎么了，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多愁善感可不像你?！?p>　　“多愁善感…或許我也已經(jīng)到了這樣的年紀(jì)?？粗磉叺暮⒆觽円惶煲惶斐砷L，內(nèi)心偶爾會有些五味雜陳。”

　　“孩子們…這樣啊…”

　　艦長忽然想到，在那座學(xué)園里，特殊的不僅僅是琪亞娜一個人…看來，那些孩子們似乎無意間給她們的老師出了一道自己也尚在摸索的難題。

　　“她們是一群特殊的孩子，每個人多少都有著不愿觸及的過去，艦長，在這一點(diǎn)上，即便是你也是一樣吧？”

　　“…嗯?！?p>　　艦長沒有否認(rèn)，但是他很平靜，即便是千絲萬縷的回憶從他眼前閃過，現(xiàn)在的他，面對那些已然發(fā)生的事，也再不會往后退縮了。

　　“我啊，作為她們的教育者、監(jiān)護(hù)人，我卻總是重復(fù)著‘期待你們的成長’這樣冠冕堂皇的話語?！?p>　　“冠冕堂皇…嗎？”

　　“那天，琪亞娜問我：“長大成人究竟是指什么呢？”我想了很久卻只能告訴她：“指不會逃避”?！?p>　　“嗯，似乎并沒有什么問題。人類是在其他人的幫助中活下去的，誰都無法徹底斬斷與他人之間的牽絆。但，無論是誰，總有時候會認(rèn)為一個人的時候最輕松，覺得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沒錯?！?p>　　姬子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說的對，艦長，因?yàn)樗耸且幻骁R子，交往越是深入就越會意識到懦弱的自己和令人厭惡的自己…沒有陷入過自我厭惡，也就無從談起成長以及在那之后的東西?！?p>　　“但是，若是那樣，直接選擇逃避或許會更加輕松，我并不覺得逃避是什么令人鄙夷的行徑，不過…”

　　“不過？”

　　她微笑著，就那樣看著對面的少年。

　　“如果有一天，我們面對的會是一個令人絕望到理所應(yīng)當(dāng)應(yīng)該選擇逃避的局面的話，換作是你，大概最終還是會選擇站起來反抗的吧？”

　　那到底會是，多么令人絕望的局面呢…艦長不知道，但是每次在腦海中想象那樣的場景時，他的眼前，總會出現(xiàn)像姬子一樣，愿意選擇以身為炬，為身后的眾人照亮前路的人。

　　可是到那時，自己又將如何抉擇呢？或者說，在這漫長的旅途當(dāng)中，自己一直以來都是怎么做的呢？

　　正當(dāng)艦長思考時，姬子拿起冰銷往艦長的杯中加了一小塊冰進(jìn)去。

　　“艦長，比起站起來反抗，有的時候低著頭忍耐反而更加辛苦。那些孩子未來將要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她們自己的東西，無法被轉(zhuǎn)交給任何人，也終歸無法被割舍?！?p>　　“嗯，我知道，無論是痛苦還是喜悅，那也全都是屬于她們自己的「財富」?！?p>　　“是啊，所以…在逃避夠了以后，就要把這些全都承受下來?！?p>　　“但她們的身世實(shí)在特殊，尤其是琪亞娜。莫非，你是在擔(dān)心以后……”

　　艦長沒有說完，姬子當(dāng)然聽得懂，但她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允許逃避是她們暫時的權(quán)利，接受一切則是她們?nèi)松牧x務(wù)」。我只是想告訴她們這件事而已?！?p>　　“接受一切，也并不意味著就能解決問題。很多時候，在這個過程中曾經(jīng)越是親密無間的人就越容易受傷直至逐漸遠(yuǎn)離?！?p>　　“可是，一次次地反復(fù)著接近與遠(yuǎn)離，然后去尋找能讓彼此都不太受傷害的距離。這是長大成人以后依舊要不斷摸索的「課題」。”

　　說著，姬子舉起手里的酒杯：“即便是現(xiàn)在的你我，不也是如此么？”

　　“姬子…”

　　昏暗的角落里傳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二人的玻璃杯輕輕碰了一下，隨后艦長與姬子一同飲下了各自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