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龍溪村十公里外的水電廠口,以龍阿爺為首,龍祥和龍吉分別站立兩側(cè),身后立了十幾人,皆如臨大敵地盯著對面立于大壩中央的黑衣人。
黑衣人隱匿在黑暗之中,只見身材魁梧,立于大壩蓄水沿上,身形因傷微晃。
此處三面環(huán)山,這唯一的出入口也已被龍阿爺帶人堵死,他周身嗜殺的氣勢仍極為迫人。
僵持已久,并不是良計。
龍阿爺看了一眼龍吉,龍吉隨即會意,往前走了兩步,對著黑衣人喊道:“三哥,此次你越境已經(jīng)違反了當(dāng)初的約定,按規(guī)矩,你得留下一條命?!?p> 被稱作三哥的男人動了動脖子,咔咔作響,他似乎是歪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借著微弱的月光確定了人,“龍吉,看來你近幾年功夫長進了不少啊!”
他身上這傷就是從頂樓滑下來時被埋伏在醫(yī)院外的龍吉搞的。
雖然他是先后和宋一謝初交手導(dǎo)致傷了元氣,但這三年來,能傷他得人還沒有過,龍吉,他記住了!
“不過,就憑你們,也妄想攔我?”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對面眾人,語調(diào)輕揚詭異,滿是嘲弄,更是毫無被圍堵得絲毫自覺。
龍吉沒有回應(yīng),也輪不到他回應(yīng)。
龍吉退回到了龍阿爺身后,漠然地看著他。
“妄不妄想的,總要先試試?!?p> 隨著龍阿爺拐杖落地,身手十幾人齊齊出動,往三哥所立之處奔去。
一時間,水花四濺,勁風(fēng)成光,冷白化影,除此之外,沒有一絲聲音。月光悄無聲息地隱至烏云之后,此地儼如人間煉獄。
“阿爺!”龍祥急切地喊了一句。
龍吉再次站了出來,“阿爺,讓我去。”
龍阿爺抬頭望著突然出現(xiàn)在水電廠上空的直升機,瞳孔猛地一縮,怎么會…他怎么會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這里……他完全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只見機艙內(nèi)一銀發(fā)少年斜倚著艙門,杯中紅酒微微晃著,在夜色下瀲滟,此情此景,他俊美似妖。
“突突突——”
槍聲緊密地掃下來,水猶如半江瑟瑟半江紅,三哥趁亂迅速往上游游去,攀上了直升機垂下的繩索。
“龍阿爺,后會有期!”
爬上飛機的三哥囂張地朝著龍阿爺招手,表情無比嘲弄。
直升機漂亮地打了個旋兒,往來時的方向飛遠了,只余下圈圈漣漪,久久不散。
隨著直升機的離開,神經(jīng)緊繃地龍阿爺驟然放松,整個人都直直地向后倒去。
“阿爺,你怎么了?”
“阿爺——”
“……別管我,快!”龍阿爺死死抓住龍吉龍祥的手,“快報警!”
……
………
直升機上。
三兒呸地一聲吐了口血水,將給他包扎的醫(yī)生推開,坐到了宋予塵身邊,“哥,你怎么親自來接我了?”
宋予塵將紅酒一飲而盡,食指輕輕一觸,抵在了三兒的太陽穴,“三兒……”
指尖冰涼的觸感讓三兒身體一僵。
“今天是你第一次失手!”
“哥,今天是意外,我沒想到她會在醫(yī)院。”
三兒語速很快,額間有抹汗滴了下來,濕了鬢角。
宋予塵抬起眼,“說說!”
三兒緩緩?fù)鲁鲆豢跉?,開始交代:
“差一點,只差一點我就能殺了謝初?!?p> “差哪一點?”
在宋予塵的角度,玻璃折射出冷銳的光,照得他的臉部線條極為妖艷。
想到這里,三兒還氣呢!
“我開始不知道是她,但是她肯定認(rèn)出我了,要不然憑他們不可能反應(yīng)這么迅速,她下手可真是完全沒念舊情,之后又不顧一切地救了謝初,我一氣之下就不小心將她腿弄骨折了?!?p> 三兒十分有求生欲地補充,“不過我后來發(fā)現(xiàn)是她之后,我就給她接上了!”
“這樣??!”
宋予塵將酒杯交給一旁的傭人,再示意他打開機艙門。
三兒懵了:?
宋予塵突然拎起三兒的領(lǐng)子跟領(lǐng)狗子似的拎著他去門邊,這樣的姿勢三兒根本無法呼吸,但他根本不敢反抗。
從他當(dāng)時聽到宋一的名字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砰——
宋予塵直接將人踹了下去,聲音極冷地說道:“下去撿他?!?p> 舉著繃帶的醫(yī)生:“…………”
他懷疑老板是在考驗他的技術(shù),但是他沒有證據(jù)。
“不顧一切?”宋予塵擦了擦手,“他也配?”
……
………
醫(yī)院里。
謝初等宋一從急救室出來,去了一趟檢查室,讓醫(yī)生給他上了肋骨固定帶,出來后就往宋一的病房走去。
他在病房外定了定,問旁邊的警衛(wèi),“怎么樣?”
警衛(wèi)立定說:“醫(yī)生剛才來看過,說一切正常?!?p> 謝初點點頭,“辛苦。”
隨即推開門走了進去。
“醫(yī)生說她有輕微腦震蕩,今天晚上需要多……”跟在身后的警衛(wèi)聲音戛然而止,“這……這人呢?”
他看著空蕩蕩地病房已經(jīng)懵了。
“我一直守在門外,沒有人出去過啊,這人怎么可能憑空消失呢?”
“你剛才離開過嗎?”
謝初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還在冒水的針頭,又伸手觸摸了一下病床,還是溫?zé)岬?,?yīng)該剛走不久。
那警衛(wèi)在旁邊抓耳撓腮,終于想起來他確實是離開過一次。
“醫(yī)生來查房的時候我去了一趟廁所,但是我回來的時候明明醫(yī)生還在?。 ?p> “還在?”
謝初動作一頓,奇怪地看向他。
“對啊,現(xiàn)在大家都在現(xiàn)場,我一個人守在這里,要不是因為醫(yī)生過來,我是不敢離開的?!?p> 所以,這人是怎么消失的?
沒道理醫(yī)生發(fā)現(xiàn)病人不見了不告訴他?。?p> 謝初看了一眼密閉的門窗,目光最終落在洗手間,他緩緩走了過去,將門推開,只見一個穿著病服的女人暈倒在馬桶旁邊,額頭下墊了一卷紙,就這么乍一看,似乎還挺貼心。
不是那個來查房的醫(yī)生又是誰。
警衛(wèi)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謝初越來越鐵青的臉色,他覺得他真的完了。
……
…….
高速公路上。
一輛共享汽車馳騁在濃濃夜色里,在超了一輛大貨車后,宋一才終于將她手背上幾乎快滴落到方向盤的血跡擦了。
她順便敲了敲腕表,“小黑,定位關(guān)了嗎?”
“已經(jīng)關(guān)了,姑奶奶?!毙『诘穆曇粲幸恍┩nD。
“怎么?”
“剛才……剛才阿爺傳消息過來說,說那個人回國了!”
“滴——滴——”
一道刺耳的車鳴將宋一拉了回來,她剛才不知不覺壓線行程,差點導(dǎo)致后車撞上護欄,罵罵咧咧地聲音飄了過去,也將宋一拉回了現(xiàn)實。
“姑奶奶,您沒事吧?”小黑忙問道,他聽到剛才那道尖銳的聲音了。
“沒事?!?p> 宋一一腳油門踩上了快車道,車窗映著她的臉慘白如雪,她捏緊了方向盤,強迫自己將腦海中那些記憶甩掉。
二十分鐘后,她開車下了高速,將車子停在沅江上游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