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已經(jīng)走了幾步,聽見有人喚她,止住步子,回頭一看,裴正身著一白色如雪的長衫,腰間簡單的掛著一枚白色玉佩,發(fā)間一根素雅的發(fā)簪別在其中,身姿挺拔,面容溫和如玉,笑看著她。
他手中拿著一書卷,踏著步子朝她走來:“這幾日未曾在學堂見到郡君,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裴正聲音如他人一般,聽起來如沐春風。
謝寧與裴正上一次見還是第一日來學堂那次意外,后來在學堂,也是很少見到裴正,或許是平日為人低調(diào),手中經(jīng)常拿著卷軸,讓人見了也不忍打擾。
“前幾日在府內(nèi)有些事,便耽擱了?!敝x寧與他也是不熟,在外人面前,也是不可能什么都說的。
裴正還要繼續(xù)說些什么,聽學的時辰已到,一學童走出來,喚他們前往堂內(nèi)。
謝寧與裴正在前面走著,玲瓏和七郎在一側(cè)跟著,倒是裴正,時不時的回頭打量著七郎幾眼,很快,幾人便走到了堂內(nèi)。
他們一行人,是最后到的,裴然盤腿坐在上方案榻上,也沒怪罪幾人,點點頭讓他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謝寧的位子依舊在臨近假山旁的一側(cè),她剛坐下,就對一旁的江景舒輕聲問道:“景舒,這裴老先生今日是遇見什么喜事了?”
要說這裴老先生,是對謝寧不滿至極。
那日謝寧將罰抄的弟子規(guī)交上去以后,裴老先生原本以為謝寧會本分的聽學,可是在聽學中,不是和身側(cè)的江景舒說話,就是逗逗假山上的鳥。
不能干的事情,她謝寧是全干了個遍。
也是在這段時間,謝寧與江景舒的關(guān)系,也漸漸好了起來。
江景舒微微低下頭,小聲的對謝寧道:“先生進來的時候,嘴角的笑都遮不住。”
謝寧剛準備繼續(xù)問時,突然,裴老先生的渾厚嗓音,不緊不慢的響起——
“謝寧,端坐,不可喧嘩?!?p> 被裴老先生捉住,謝寧絲毫沒有害羞的表情,反倒是對著裴老先生燦爛一笑,便端坐好在榻上。
裴正也是拿謝寧實在沒辦法,無奈的搖搖頭,繼續(xù)講學。
身后,一陣輕輕的淡笑,傳入謝寧耳中,悠揚婉轉(zhuǎn)。
謝寧不解的轉(zhuǎn)頭,看向七郎:“七郎笑什么?”
他眼角溢滿笑意,單手撐在太陽穴的位置,搖搖頭看她:“七郎只是覺得,姐姐很可愛?!?p> 謝寧這邊動靜雖說不大,但是在裴正眼里,卻是極為顯眼的,他想視而不見都難。
于是,裴正放下手里的書卷,視線落在謝寧身上,開口:“謝寧——”
一旁的江景舒,暗自替謝寧捏了一把汗,這裴老先生臉都黑的如他案前的墨一般了,謝寧怕是少不了一頓罵了。
他這一喊,學堂內(nèi)眾人的視線也都落在了謝寧身上。
謝寧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站起身微微作揖道:“先生,謝寧知錯了?!?p> 裴正冷然道:“我看你是一丁點都不知錯在哪里!”
聞言,謝寧立即乖巧的低下頭,瞬間變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輕輕撅起那櫻紅的小嘴,看的是讓人疼惜不已。
身側(cè),七郎看著謝寧這一氣呵成的變化,微微挑眉,心道:看來這樣的事這丫頭是沒少做,真是手到擒來。
其余眾人,看的更是目瞪口呆。
另一側(cè),謝萱柔輕聲的在謝鎖鎖耳邊道:“二姐姐,大姐姐不會真的被先生責罵吧?”
字字關(guān)心,但語氣卻是無一絲擔憂。
謝鎖鎖冷冷的哼了一聲,目光狠狠的落在謝寧身上:“被罵也好,讓她謝寧天天張狂,反正丟謝府的人也是她謝寧,這件事要是被祖母知道了,她謝寧少不了一頓訓誡。”
謝萱柔見謝鎖鎖這般厭惡謝寧的模樣,嘴角綻放一抹得逞的笑意。
裴然看都沒看謝寧一眼,目視前方,開口道:“謝寧,今日你如若能將我方才講的內(nèi)容答上來,我便不罰你今日抄書卷?!?p> “來吧?!敝x寧信誓旦旦。
眾人:“......”
裴然捋了捋自己的白色胡須,笑了笑道:“古有法,亦有禮,那大家閨秀應如何解釋?”
前面,一身形微胖的藍衣少年,扭頭笑看著謝寧,沒好氣的道:“先生,您這問題怕是問錯人了,她怎么可能跟大家閨秀沾邊?”
謝寧一聽,眸子驀的一深,冷冷的反駁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愛哭鬼馬文才啊......”
“愛哭鬼”這個稱號還是裴然起的,馬文才是湘城另一世家馬家獨子,備受寵愛,從小嬌生慣養(yǎng),但在學堂卻是被人嘲笑長相圓潤,每次就哭個不停,裴然便稱他為“愛哭鬼”。
馬文才一聽,頓時眼睛又紅了,謝寧招架不住,拿起桌上的一本卷軸,往馬文才臉上一蓋,道:“馬文才,我謝郡君今天就告訴你,什么才是大家閨秀!”
謝寧雙手環(huán)抱胸前,昂著頭道:“斗蛐蛐,喝酒騎馬射箭必須樣樣精通!”
身后的玲瓏聽了,忍不住“噗嗤”一笑,還是她小姐厲害。
什么是大家閨秀?小姐自己就是大家閨秀。
眾人聽了,愣是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裴然怒氣的一掌拍在桌案上,整張臉都憋的通紅,氣的身體直抖:“謝寧你簡直就是胡鬧!別人家的閨閣小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看看你,哪里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
聞言,謝寧疑惑的掃了一眼四周,最后一眼正好同不遠處的裴正對上。
她嘴角一彎,笑意淺淺。
不知為何,裴正有預感,謝寧接下來肯定沒有好話。
果然,下一刻,謝寧對裴然道:“那先生的意思就是......在場坐著的大家小姐,大門也出了,二門也邁了,難道她們不是大家閨秀?”
“謝寧,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寧無辜的笑了笑,無奈的攤了攤手:“那先生就是承認說這些聽學的女子,都是鬼嘍?”
裴然氣的胸口此起彼伏,滿臉通紅,手指著謝寧訓斥道:“我裴然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謝寧也是不服軟,幽幽道:“我謝寧也從未見過如此睜眼說瞎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