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不急不緩,可那些話卻如同刀子般,深深的刻在謝寧身上。
“還記得在謝府,我跟你說過的話嗎?”他聲音低沉,透著一股沙啞,精致的眉眼泛著冷意。
謝寧微微抬頭,看向他:“什么話?”
他走上前,單膝跪在謝寧面前,微微仰起頭:“你永遠(yuǎn)記住,我們不是敵人,我最后問你一次,你愛我嗎?”
聞言,謝寧微微張嘴,下意識的想拒絕,可話還未說出口,便被蕭景昱打斷:“我要真話,你想清楚了,寧愿不放過自己,也要選擇錯過我?”
“蕭景昱,我們不合……”
他眸子一冷,眼底的嘲諷愈發(fā)明顯:“阿寧,看著我,站在你面前的人到底是誰!你非要我把心挖出來擺在你面前?你的仇恨與我們在一起何干?我最后問你一次,你到底,愛不愛我?是否真的又要離開我?”
此話一出,謝寧眼淚再也制止不住,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哭啞的嗓子潰不成軍:“我愛你......”
他說的沒錯,她不想錯過他,曾經(jīng)的她,面對阿爹阿娘的離開,她怎么都攔不住,可如今,如果她再次親手將他推開,她就什么都沒有了。
就讓她放縱一次吧,無論有什么結(jié)果,她自己來承擔(dān)。
幾乎是想也沒想,他呼吸一窒,緊緊的將人抱在懷中,死死的扣住,好似松開人就會離開她一般:“謝寧,我并非蕭肆年的親弟弟,來到北朝,是和你有著一樣的目的,我說過,我們永遠(yuǎn)不是敵人,那些話,以后不要再說了,七郎真的,受不住。”
謝寧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她探出頭,瞇著閃著淚花的雙眼,情緒還未轉(zhuǎn)變:“你不是蕭家的人?”
“我不是,但是很多抱歉我現(xiàn)在不能跟你說,阿寧,你做你的事,不用顧慮我,我不是你的軟肋,我永遠(yuǎn)都是你的后盾?!笔捑瓣拍抗獬脸恋目粗劾飵е鴮櫮绲男σ?。
她坐直了身子:“等一切都結(jié)束了,你帶我走好不好,哪里都可以?!?p> “好,你想去西岐嗎?”他笑著點點頭。
“傳說中的那個西岐?”她問。
蕭景昱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淚,語氣低沉溫柔:“就是那個西岐?!?p> “好?!?p> 兩人在殿內(nèi)相擁說了些話,天色不早,他還有公事要回攝政王府,臨別前他在她額前印上一吻:“過幾日后,我再來看你,謝寧,不可屈身于蕭肆年?!?p> 她知道他在憂慮什么,安心的對他笑了笑:“放心,我不會做傻事。”
待蕭景昱走后,玲瓏正將那些御賜之物清點清楚,宮內(nèi)不比謝府,繁文縟節(jié)眾多,連用膳也有頗多禮儀,但好在殿內(nèi)都是蕭景昱的人,她不用擔(dān)憂,無拘無束,過的倒也挺自在。
霍子卿那日留給她的信中說,她必須盡快取得蕭肆年的寵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放下戒備,同床共枕時,才能取得成功。
這幾日蕭肆年經(jīng)常會來淑華殿用晚膳,她并不想用出賣自己的身體去達(dá)成自己的目的,蕭肆年對她極好,吃穿用度皆為奢華,就在謝寧要更進(jìn)一步時,變故卻發(fā)生了。
邊關(guān)傳來消息,謝成章率三萬大兵追捕阿爾泰時,不幸在守城遭遇埋伏,全軍覆沒,謝成章戰(zhàn)死沙場,三萬士兵也不幸遇難,而謝明遠(yuǎn)卻帶著軍旗沿著官道逃了回來,但卻雙腿盡廢。
噩耗傳到淑華殿時,謝寧猶如晴天霹靂,她死死的捏著那封信,坐在太師椅上。
怎么會,怎么會遭遇埋伏,她了解謝成章,絕對不可能貿(mào)然進(jìn)軍,阿爾泰陰險狡詐,守城是他的領(lǐng)土,肯定會設(shè)好埋伏等著謝成章跳,可為何謝成章還傻傻的往前沖?
消息瞬間傳遍整個京城,百姓皆罵謝成章叛變,從前有多推崇謝成章的,如今就有多憎恨,謝明遠(yuǎn)被押回京城牢獄,由禁軍看守。
謝寧知道,謝成章戰(zhàn)死一事一定已經(jīng)傳入到湘城,她不敢想象夏靈蘭和謝老太太聽到這個消息會怎么樣,但她根本出不去,她是謝府的人,謝成章貿(mào)然進(jìn)軍一事還未有下落,謝明遠(yuǎn)私自逃回,真相不知。
她作為謝家嫡女,被禁足在淑華殿,不得踏出淑華殿半步。
淑華殿外,有重兵把守,她出不去,消息也遞不出去。
謝寧被困的第三天,霍子卿捎信來,禁軍是蕭肆年的親兵,能調(diào)過來守著謝明遠(yuǎn),可見他對此事有多看重。
信中說了現(xiàn)在外面的局勢,因為謝成章一事,曹君滔提前出獄,與蕭景昱和霍子卿一同來徹查此事,三足鼎立,勢力互壓,蕭肆年根本不用擔(dān)心此事會草草了事。
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讓謝寧坐以待斃不可能,霍子卿安排了人來接應(yīng)她,蕭肆年千算萬算絕對不可能知道,她一個剛?cè)雽m不久的昭儀,居然會輕功。
深夜子時一過,謝寧換好一身便衣,門外雖然有重兵把守,但守了兩天,也漸漸疲倦,謝寧趁著這個空子,從淑華殿后殿的高墻翻出去的。
墻外早已有人接應(yīng),她換好那人給她的獄卒的衣服,跟著那人穿過了大半個皇宮,來到獄牢門前。
禁軍層層把關(guān),哪怕是連個蒼蠅都無法飛進(jìn)去。
那人帶著謝寧走上前,守在門前的兩個禁軍突然攔住他們的去路,其中一個問道:“干什么的,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帶領(lǐng)謝寧的那人這時從腰間取出一枚令牌,對那禁軍點頭哈腰諂媚的笑道:“禁軍大人,我們這是奉霍丞相之命,前來審問囚犯謝明遠(yuǎn)的。”
那禁軍面露疑惑的接過令牌看了一眼:“這么晚了丞相還要審問?”
“嘿嘿,這不是為皇上辦案,我們哪敢怠慢?!蹦侨颂岬搅嘶噬希娨矝]再說什么,把那令牌還給那人后,便放了行。
謝明遠(yuǎn)被單獨關(guān)在牢房里,偌大的牢房,只有他一人,這里環(huán)境潮濕陰暗,雜草叢生,老鼠蟑螂爬的遍地都是。
謝寧找到謝明遠(yuǎn)時,他正躺在草床上,廢掉的雙腿被隨意包扎著,布上滿是血跡。
他雙眼緊閉,聽見聲響,下意識的睜眼,一雙猩紅的雙眼瞪過去,一看是謝寧,這幾日所有的不屈,此刻都突然發(fā)泄出來。
這是謝寧第一次見謝明遠(yuǎn)哭,當(dāng)了她十三年的弟弟,他從小替她當(dāng)著謝成章的棍子也沒哭,在戰(zhàn)場上受重傷咬牙也沒哭,受了委屈更沒哭,可現(xiàn)在,時過境遷,他卻見她,落了淚,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