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燈在地牢里微弱的搖動,燈座下是沒人打掃的積灰和蒙了一層又一層的開始發(fā)黑的蛛網(wǎng)。牢門緩緩提起發(fā)出幾年的積怨聲,聽著刺耳。連繆虛掩口鼻,看見身上每一處好地方的連澤瘋狂不已:“本座不是說了嗎?你必須看著本座的眼睛??幢咀媸琴F人多忘事,你的眼睛都被本座吃了,那你也該聽到本座來了吧?哎喲,真是不好意思,你的耳朵也挺好吃的。哈哈哈哈哈……”連澤嘴里發(fā)不了聲,下意識張了張口,接著又慢慢合上。他沒有別的奢望了,只是有個“人”還在他心里——他很早以前就知道這個邪神的事,那時是他父親給他看的。他父親知道他對宗主之位沒有一點覬覦,但是他是個值得信任的,所以讓他保守這個秘密還把那副前幾日還出現(xiàn)過的畫燒毀了。他云游四方,鬼使神差地去了次北方森林。那其實不是他第一次去,他五歲的時候就去過了那時他遇到了那個被人人忌諱的墮神璃梔,她溫柔的給他引路。結果再去時不僅被忘記還差點回不來了,其實也好——這樣就不會有人接觸那個秘密了。結果他不知道璃梔根本不知道那個邪神在自己地盤埋著的。
又被折磨了一番,連澤都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人是鬼了,臉頰兩邊的肉也沒了牙齒止不住地打戰(zhàn),這地牢真的太冷了……
“吃飯,阿清也回來了?也好?!边B繆叫人做了四菜一湯,一家人其樂融融。
身為第一次當梁上君子,晏安看著這四個人心里的怪異感更甚:“血腥味……”晏安沒有聞到過這種氣味,她看著連繆頭上漂浮的血霧費解……
笙清像個湊數(shù)的,吃了飯就回了房間,上次晏安說過他的房間有點嚇人后,他叫了幾個人收拾了下,至少沒有她害怕的……笙清“嘖”了一聲:“怎么又……”想起她了?
“又什么?”晏安雖然不會蹲得腿麻,但她還是耐不住暴露了行經(jīng)。笙清手指微動,眉心處的眉頭低壓,心里不知是驚喜更多還是心里的積壓更多。晏安看著他走了過來,以為自己會被破口大罵之類的——其實照笙清的性格也不會這樣做。一個結實發(fā)顫的懷抱讓她心中猛地一跳,眼睛里不知是委屈還是什么起了水霧。
晏安把頭埋在他衣間,笙清衣服貼著身體濕熱感讓他又驚又喜。
晏安沒有自以為是地認為他會先開口,最后還是自己先耐不住:“之前不知道你會生氣,我……還是實話實說了?”晏安發(fā)現(xiàn)他沒有要放下她的意思也沒有強求。
“我喜歡你,但我沒有喜歡過人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得上……”晏安沒說實話——她其實最怕的是自己活不長了……面前緊貼著的身子像是停止了呼吸一般靜的可怕。
晏安更不打算說自己如果動用靈力“死”得更快的事兒:“之前說想要那種……待遇,其實沒關系的。本來我就……唔?”晏安一副我認命你隨意的反應讓笙清心煩意亂。
笙清情緒波動很大,晏安本想推開他的,結果還沒等她動手,笙清就先放開了她。晏安唇上染上了水漬,看起來更可口了——笙清眼色晦暗不明地勾唇。
隨后笙清臉色沉重了些,坐到了床上順手拍了拍一旁的空位:“過來。”晏安就這樣走了過去,被他的長臂圍住。
笙清的聲音真的很好聽,繞梁三日余音不絕:“為何現(xiàn)在才跟我說。你之前不是想知道一些答案嗎?”
“要說了嗎?”身上手臂一緊,晏安要不是喜歡那雙手真想剁了得了,好好說話不就行了?
事實上,她確實不了解笙清——他怎么可能好好說話?呼吸噴在頸間有點癢,聲音有點啞富有磁性在耳邊響起,毋庸置疑笙清就是在誘惑這個叱咤風云的前任魔君:“一開始我以為我只是不想欠人情,后來你就和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樣一次又一次脫離我的視線。想要聘禮嗎?”話題一轉,晏安思緒還沒反應過來,一臉疑惑——
“啥!”仔細回想剛剛聽到的幾個字,耳尖又開始發(fā)癢了,“無父無母的,還可以要聘禮?”
笙清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拿出那個被“拋棄”過的發(fā)簪,語氣溫柔如水福至心靈:“知道送人發(fā)簪是什么意思嗎?正妻之證。”笙清把發(fā)簪又送了回去,只是這次他眼里的柔情都給了這個人,生怕弄疼她緩緩的埋入發(fā)間,也沒想到晏安身上的凌人之氣消磨殆盡,再想到她是只黑貓就更是別有一番意境了。
“這是聘禮?!标贪擦鹆乃{眼睛,細看才知道這不是單純的藍色——如火的紅色在里面灼燒,她眼里有光是星辰大海美不勝收。她歷經(jīng)世事或許淡漠了一些情感也不會有過分的情緒,但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栽倒了一個人的手里。
笙清有點苦惱——就不能奢求更多嗎?揉亂了晏安的秀發(fā),最后發(fā)現(xiàn)她的頭發(fā)能自己還原,又伸出蔥白細長的手用泛著微紅的指尖搓了搓晏安的頭:“三媒六聘哪有這么簡單。晏安——”
晏安偏了偏頭想聽他下文,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可以這么好聽優(yōu)雅,隨即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耍了——根本沒有下文,某人就是叫著玩的。
晏安對著他翻了個花式白眼:“干嘛?”
笙清看著她挑眉時的朱砂痣浮動,附上她的唇后沒有長驅直入(主要是剛有個媳婦,不能被嚇走了。),淺嘗輒止后用舌尖舔了舔才放過吃驚的魔君大人:“還喜歡嗎,晏小姐?愿意陪著我,陪著這個識人不慧還孤獨無依的可憐人?”
晏安想了想小指尖被自己咬住——其實她在緊張而不是猶豫。笙清一直注意著她心里卻緊張起來,手向上移了移用力把人埋進自己胸膛。晏安眼前一黑,手正好掐到了對方上身的肉,她不知道就這么一個小動作讓別人強忍下了多大的火:“可以啊求之不得。哦!還有個事忘了說了——”晏安輕推開他。
一臉正色面色嚴謹起來的晏安,自帶一種帝王氣,這是多年來養(yǎng)成的老毛病了:“烜赫宗最近應該出了什么事,上次那個尸體的事我問了璃梔,她說她也不知道。連……你師姐她爹面相有異,不像是……”也不等晏安為難地說完——
“我回來時就知道這個不是?!斌锨宓故菦]有太過于驚訝反而比晏安這個局外人還淡定,“我們下山明日,總之少我一個……”少了不少多了不多,也沒人在意。
晏安搖了搖頭,摘下他的發(fā)冠,笙清感受到自己的妖力禁制被破了正要阻止晏安。晏安卻俯身過去抱住他,他身上的不安開始沉淀:“曜邢也是半妖,南宮翎也是,為何你不愿相信自己可以控制?”晏安用魔氣打通他身上靈脈,使兩股靈氣互相游走最后混為一體,晏安手指劃破一道口子,魔血有意識地竄入他體內幫他調節(jié)氣息——這樣她走了,他也可以無所顧忌了。
“你說的要下山,那這件事就不要管了。放心,我養(yǎng)你。”打鐵鋪以后肯定會在她和她師父的帶領下走向輝煌的。
笙清輕笑一聲,桃花眼清明得發(fā)亮,淚痣接上眼尾端簡直不要太好看,白皙如玉的皮膚在晏安手里捏了捏。笙清翻身喧賓奪主,喉結上下起伏,聲音里明顯還囁著笑意:“還是床上軟,嗯?”
晏安下意識去撩被子,結果被抓住了手腕,故作鎮(zhèn)定干咳一聲:“知道笙公子身體好,但我年紀大了這種花哨的聽說會折壽,所以可不可以奢望早睡早起的優(yōu)待呢?”
笙清沒有見過她害怕這還是第一次——上一世見到面露害怕的人可不少(幾乎都是在他的“溫柔”下敗了陣),但像這種一本正經(jīng)用聊天來掩飾的還是少見。笙清嘆了口氣,本來就是逗逗她。
笙清在她緊閉雙眼細長的睫毛在不可見地發(fā)抖打顫時給她蓋上被子,自己則合衣睡在床沿溫聲道:“睡吧。”一想到晏安差點就因為看不清自己內心想法而離開自己去一個他去不了的地方時,竟會一夜無眠——沒有她的日子,那會是個怎樣的生活?有的人一生就這樣在匆匆中錯過了吧。從簡入奢易,從奢入簡難,得到和失去一個人也是一樣,真的這樣的日子會是怎樣?便是刀山火海也得抓住即使入地獄也得有人來殉……
笙清眼里紅光一現(xiàn)后又偃旗息鼓,邪魅狂狷似笑非笑好奇地在心里描繪勾勒面前已經(jīng)熟睡不知何時會醒的人——晏安還是沒有壓下笙清體內那股來歷不明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