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斌锨灏沿埛旁诖材_,眼神警告后轉(zhuǎn)向晏安,看得出來是在劫難逃了。
晏安坐到床上,腿剛好到地,偷瞄到笙清坐到了木桌旁周身散發(fā)著凜冽,干咳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笙哥,你這樣是不是……過于嚴厲了?”
“呵,是嗎?”看來是死磕到底了,笙清沒那么容易塘塞過去,她已經(jīng)暴露了再胡扯就是坐實了這項罪名了。
晏安抱著貓以求點安全感:“不小心燙傷了,你不應(yīng)該關(guān)心一下……”
笙清眼里陰翳,深邃眼眶一片清水靜如死水盯著晏安,幾步就到了晏安一旁坐了下來:“有那么多不小心?長過記性嗎?”笙清自然而然把她的手接了過來,障眼法應(yīng)運而破,慘不忍睹的景象讓晏安難得心虛。笙清看了半天也沒有下一步動作,空氣忽然一懈,晏安懷里一空手都快舉麻了也不敢完全放在此刻冰冷結(jié)霜的手掌里。
“還疼?”
審時度勢的晏安立馬發(fā)現(xiàn)了轉(zhuǎn)機,點了點頭——
“應(yīng)該是長肉了,這不是我的自愈能力好嘛?!?p> 笙清手一收緊,即便疼痛感撲面而來晏安也是一動不動,笙清防不勝防地嘴唇輕觸手背,涼薄帶點紅潤的薄唇在觸及的那一刻是軟襦濕涼的。晏安心慌意亂幾乎是沒有半點思考,下一刻揪起笙清的一把秀發(fā)反應(yīng)過來后才急忙收手,那只黑貓早就懶洋洋在一角呼睡起來。這邊劍拔弩張,那邊歲月靜好。
晏安眼里水潤,耳尖微紅,保持衣冠肅整的狀態(tài),聲線穩(wěn)重見不得一絲一毫的慌亂:“好了,你說也說了也該吃飯了,都正午了?!?p> “嗯?!斌锨宀恢螘r拿出了一個藥膏,在手心抹勻在放在晏安手背上細心的樣子,晏安想到了那個為自己師姐做了一切負盡天下人獨不負卿的人人都可以在他尸骨上踩上一腳卻得不到一眼青睞的情根深種的可憐人。是什么讓他愿意對這樣一個連人都算不上的昔日魔君有了好感?晏安百思不得其解。這樣的笙清以后還能看見多少次,她像吸血蟲得到了一點甜頭后就不管不顧放任生死。
王府的花園四季都蔥蔥郁郁,陽光鍍金般打上模糊的光暈,園中水榭旁院墻下薔薇爭相斗艷,受不了風(fēng)吹雨打的秋千也長出了苔蘚和蘑菇,那個坐在上面的人曾數(shù)不清多少次在聽到他回來時漠然回眸,明明心里很警惕卻還是表現(xiàn)得體不易察覺地防備他。誰都渴望有人能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的黑暗然后根除它,潮濕發(fā)霉的腐朽在光芒下也會蕩然無存。權(quán)利和人他都可以兼得,當(dāng)今這個皇帝不過是個傀儡,勢在必得的事到頭了就沒什么意思了。喜歡是奢侈而多余,所以他不會認為這是喜歡,他只是希望有個和他一樣的人看著他如何踏著尸骨走向巔峰。
“王爺,事情備好了?!鼻逵麜r而清冷無雙,時而暴虐成性,此時都化作俯首稱臣。
南宮翎雙手交疊,清冷的外皮下是壓抑不住的蓄勢待發(fā),紫瞳似有些癲狂:“解決掉不該出現(xiàn)的害蟲,如果那封信是真的,應(yīng)該很快了?!?p> 清欲掩嘴一笑:“放心主子,我們手里有她不能推脫的條件。”
“注意分寸,本王要的不止是人?!?p> “人在阜羽那里?!?p> 空遙嶺——“笙哥,直接把小可憐交給師父是不是不太道德?”況且?guī)煾改莻€樣子像是會照顧小動物嗎?玄啊。
笙清認真地回視她:“總歸比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這也不失為一個明智之選?!?p> “您說的是,我膚淺了?!标贪膊粦押靡獾氐闪怂谎邸^D(zhuǎn)身揮手召出銀鞭在地上一點,“銀鈴的情報真tm的準。小心點,你媳婦要處理雜碎了?!?p> 笙清一把攔下她,警告之意溢于言表:“手又好了?”
“……”剛剛她忘了計時了,有帥過3秒嗎?
“不是那些人?!斌锨迨稚现旒t色藤條狀的手環(huán)霎時撐開成一把長劍,厲光劈下處血光濺地哀嚎四起。晏安扒著他一手的臂彎,視線向下長劍上竟然有血珠滴落。笙清也不隱瞞,“暗刃?!?p> 難道剛剛的血光不是劍氣?晏安指了指劍刃,略一偏頭。
笙清下巴跟長了眼睛一樣:“別亂動,影響到我了,這劍刃可不會長眼。”晏安嘴一咧眼一抽——難道在下臉上是寫了“柔弱不能自理”了嗎?
“放心,我不動?!标贪彩峙e過頭頂。
厲風(fēng)刺痛臉頰,晏安撐起屏障。笙清有目的性地劍指一方,登時所指之處花葉紛飛,切成無數(shù)碎片后散落空中。一個黑影掠過,厲風(fēng)逼近,寒光黑氣包裹而來被笙清的劍鋒逼退幾里。晏安只一眼就與笙清一同認出了來人,晏安知道笙清鼻子很靈——之前就遭過幾次道,所謂吃一墊長一智。怪不得他說“不是那些人”。
“清欲?”晏安給了笙清一個眼色,拉了拉他的沒有褶皺一塵不染的袖筒,“孩他爹,要他的命可以嗎?”
笙清眉頭略微一皺,眉毛不經(jīng)意地一跳。
晏安感受到了與之前勃然不同的氣焰。清欲提出雞爪似的手襲面而來,發(fā)間帶風(fēng)如刃般割破一片無辜碰巧的枯葉片,兩人速度之快須臾就已過招有百。笙清從容不迫將劍身一橫,摧枯拉朽之力擋住清欲的赤手空拳發(fā)出錚的一聲,暗刃在清欲四周打旋卻始終進不了身,像是有風(fēng)在無形地牽動著。笙清還是這個世界的BUG,所以清欲再如何掙扎也只能落個甘拜下風(fēng)。
晏安雖答應(yīng)了不能動,但笙清沒讓她不能說話:“南宮翎讓你來的,這么沒有把握的事就派個你來?”別說是她,打死誰都不信。
清欲的鬼魅身形如風(fēng)中碎布,輕輕翩飛而起扶搖直上,又似呼嘯的狂風(fēng)從天而降,笙清抱著晏安飛旋堪堪躲過。猛然的后頸一涼,晏安往后試探性地摸了摸,霎時臉上浮現(xiàn)悲大于心死,一句發(fā)自肺腑的感嘆詞蓬勃向上:“靠你*!卿君打他。昔日愁頭白,誰知未白衰。眼看應(yīng)盡落,無可變成絲……你死定了!”晏安趴在肩窩手指摳著笙清衣袖,眼看著自己秀發(fā)一大把地拂落在地斷的還很——平整。晏安眼睛都沒眨一下,一個轉(zhuǎn)身袖里竄出詭異似蛇的銀鞭被交與左手,順手一攔正好對上清欲的下一波攻勢,“還赤手空拳,諷刺誰呢?”
笙清攬住她,無痕地奪過她手里的長鞭。清欲以為有了可乘之機,下一刻手腳如同頃刻間被什么給縛住了高空跌下,手指瘦削如骨由于過于用力詭異曲折這才掙脫開無形之力,在觸地前一秒手心向下以疾風(fēng)掃秋葉之勢反擊地面借反作用力在空中穩(wěn)住身形平穩(wěn)落地,可還沒回過神來,銳不可當(dāng)?shù)囊槐蕻?dāng)頭劈下,清欲不躲不閃衣袖一攪,再斷掉衣袖巧力化解。目光一凝,拍了拍一身勁裝上根本沒有的灰:“真是個半妖。”清欲周圍立起結(jié)界,看著還要動手的笙清出聲勸誡,“別動,容我?guī)€話?!?p> 笙清收起鞭子,輕盈落地,明顯不以為意卻還是很好地偽裝出不敢妄動的假象:“周圍有十三個人守著,我們怎么會輕舉妄動?!薄f得好聽,也不知道是誰動的手。
“是清欲誤會了。清欲是來談判的,您一來就殺在下幾個隨從,現(xiàn)在只是十三個人而已?!鼻逵粋€動作后,風(fēng)聲鶴鳴頓時沙沙聲四起驚起一片驚鳥,笙清一個沒錯整整十三個影衛(wèi)帶著面具,眼睛目不斜視,一看就訓(xùn)練有素,“不動手才是君子之道……”
晏安明顯沒有理會他,胳膊肘杵了杵笙清胳肢窩輕聲問道:“你怎么知道有這么多人?”
“早干嘛去了?”——每次都忘,忘了又問。
“沒反應(yīng)過來?!?p> “氣息?!标贪埠笾笥X表現(xiàn)出恍然大悟的崇敬,“清欲的人還真是蠢。”
隨后揣著明白裝糊涂地在看到清欲臉驀地一沉后,順勢躲在笙清偉岸挺拔的背后。
清欲剛剛只是來試探笙清的底,在危及到生命的情況下他也該說正事了:“鐵匠鋪劉明?!?p> 不出所料,晏安眼神一頓,笙清拍了拍她,晏安找到了依托般輕拉著他的手得到了笙清的回握后才沒有過于慌亂,不露聲色道:“想必王爺是有誠意地請人到府上一聚了?!?p> “明白就好,請吧。”清欲側(cè)身讓過,“兩位一道去吧?!?p> 晏安望了一眼笙清,見笙清點了點頭遞過鞭子才道:“王爺這般重視讓人惶恐,清欲你這就是說笑了唄——”始料未及之下,晏安剎那間手起鞭落,屆時排列有序的十三個人的脖子上紛紛滲出一道血痕,突然血柱噴薄而出沒有一絲防備一一倒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腕一轉(zhuǎn),鞭如利劍直指清欲脖頸,“你看這樣走可好?”
清欲輕笑:“晏小姐這樣是在庇護……”還沒等他說完,晏安銀鞭更近了一分,磨破了點表皮一顆血珠滑下,欲蓋彌彰更是加證了此事。
“是嗎,安安?”笙清褪去不為所動冷漠的外表,深情對望眼底如汪洋溢滿愛意不可置信道。
晏安落寞帶著苦澀:“你自由了,你可以繼續(xù)做你的捉妖師了。剛剛……謝謝了,南宮翎不會對我怎樣的。他要的是權(quán)利應(yīng)該不會對你下手。對吧,清欲?”
“晏小姐比清欲更了解主子?!鼻逵褪莻€嘴硬的,看來南宮翎訓(xùn)練了一條好狗。
直到晏安走,笙清都呆愣在原地不知說什么,直到?jīng)]了人影他才收起偽裝,好笑地看著手里多出的玉牌:“又走了……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