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愛恨之間,薄如一紙!
在一座布滿落雪的深山之中,一座陳舊的佛堂之內(nèi),服部忍眾中的‘暗乃武’首領(lǐng),服部才藏靜靜的坐在佛龕之前。
他雙手抱胸,雙目緊閉,以一種假眠的方式等待著今日的太陽升起。
今天,他計劃了多時的針對拔刀齋的行動,將迎來一個結(jié)局。
倒幕派中最強(qiáng)的劊子手拔刀齋,讓幕府上下畏之如鬼的拔刀齋,讓御庭番眾損失慘重的拔刀齋。
在他的計劃之中,一步一步的進(jìn)入了他所預(yù)備的死地。
今天,他就要親手毀滅這個男人的一切。
從肉體到精神,甚至于靈魂。
清晨,拂曉的陽光為宵里山的皚皚白雪帶來了一絲暖意。
早起的雪代巴合上了她的日記本,帶上了被她塵封以久的短刀,將自己的披帛留在了還在被窩中熟睡的劍心枕邊。望著這個熟睡中的男人,她的眼中滿是愛戀與不舍。
她再一次仔仔細(xì)細(xì)的看著已經(jīng)是她真正夫君的劍心,她想要將他的樣子,牢牢的記在心中。
“你曾經(jīng)奪走了我的幸福,同時又給了我另一份幸福?!?p> “再見了,我的夫君。”
“愛上我的第二個男人?!?p> “我愛上的第二個男人?!?p> 雪代巴在心中與劍心做了道別后,輕輕的關(guān)上了這座承載著她與劍心最美好一切的小屋的門。
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山之中。
她親手合上了她的另一份幸福。
她留下了寄托著她思念的披帛。
她不敢與他真正的道別。
因為她知道那會是決別。
但她知道自己,必須要走了。
在仇恨的土壤中,誕生了愛的花朵。
這是她的幸福,也是她的不幸。
宵里山中,劍心的小木屋再一次被一個不速之客敲開。
來人正是很久沒有帶來桂小五郎下落的聯(lián)絡(luò)人,飯冢達(dá)也。
他今天來這里的目的只有一個,向劍心傳達(dá)對雪代巴的必殺令。
他在劍心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說出了讓劍心感到最殘酷的事實。
“內(nèi)奸查出來了,就是雪代巴?!?p> “證據(jù)就是她寫的日記?!?p> “她與其同伙就在對面山上的佛堂中?!?p> “去,殺了她?!?p> 山頂,舊廟,佛前。
雪代巴面對著這個安排她接近至劍心身邊的男人,這個充滿著肅殺與老辣的男人,她好不畏懼的質(zhì)問道:
“你為何要將我弟弟也牽涉進(jìn)來?”
服部才藏平淡的開口道:
“那小子在京都四處打聽你的下落,我們自然會將他吸收進(jìn)來。否則,你的底細(xì)豈不是要暴露?!?p> “我們將他作為我們與你之間的聯(lián)絡(luò)員,難道不是最適合的人選嗎?”
“其他人在哪?”雪代巴聽后問出了她更為關(guān)心的問題。
“他們都分散在山里,埋伏好后等著那個家伙。為了,殺掉他?!?p> “你們不聽我的報告便開始行動嗎?”
“報告?你是說有關(guān)于劊子手拔刀齋的弱點吧。”
“那就不用聽了?!狈坎挪剌p笑一聲。
“那么。。。我。。。為了什么去接近他呢?”
“無論他是如何殘酷的劊子手,終究是難過美人關(guān)的?!?p> “世上沒有一個男人不會動情?!?p> “他現(xiàn)在最大的弱點,就是你?!?p> “他正在前來這里的路上?!?p> “當(dāng)然,是為了見你而來。”
“但是,知道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是內(nèi)奸的話。想必他會心亂如麻吧?!?p> “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無法發(fā)揮出其本來的實力。”
“這才是我們真正的目的。”
“無論劊子手拔刀齋有沒有弱點,我們都會為他創(chuàng)造出一個致命的弱點?!?p> “而這個弱點,正是你?!?p> 本來就心如死灰般的雪代巴,此時感到渾身冰涼。
“你從一開始就是這么打算的嗎?打算利用我來。。。殺死他?!?p> “我就是從開始就利用了你。但,那又如何?”
“你不是自己一開始就為了殺他而來京都的嗎?”
雪代巴悄悄的將手伸向了她藏在背后的短刀。
但這個舉動,只換來了服部才藏的冷笑。
毫無疑問,雪代巴在這個殺人無數(shù)的暗乃武首領(lǐng)面前,只是一只軟弱的羔羊。
對方一個瞬間就奪下了她手中的短刀,并且阻止了她的咬舌自盡。
看著被自己一巴掌打倒在地板上的雪代巴,服部才藏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
“原來,你愛上了他啊。女人這種動物真是麻煩啊?!?p> “但是,那也難怪。人的情感很容易會產(chǎn)生變化,而變化的越是劇烈,人就越是無法分清自己愛與恨之間的差別。”
“畢竟,愛與恨之間往往可是比一張紙都還要薄的啊。”
“那就是人與生俱來的孽。無論那劊子手多么的無情。他面對女人這種孽時,也是等于如同嬰兒一樣?!?p> 雪代巴痛苦的看向如同審判者一般的服部才藏。此時的她,不是身體上的痛苦,而是心靈上的痛苦。
而服部才藏完全無視了雪代巴對他充滿怨恨的眼神,提到了一個讓她現(xiàn)在不敢面對之人的名字,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清里。
“對你來說,死了的清里又算是什么呢?”
“他不是你無可替代的人嗎?”
“至少對于清里來說,你就是他無可替代的人吧?!?p> “否則,對劍術(shù)毫無信心的他,也不會前往充滿動蕩的京都?!?p> “他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也想讓你得到幸福吧?!?p> 雪代巴被問到了清里時,她愧疚的低下了頭,不敢去面對服部才藏,也更不敢去面對那個為了讓他幸福而死的清里。
“其實,他只要留在我身邊,我就已經(jīng)滿足了。我只有這一點點的要求啊。”
可是雪代巴這樣的想法,服部才藏根本不認(rèn)同。
“清里這么做,是因為這就是男人的孽?!?p> “為了讓所愛的女人得到幸福,男人一定要保衛(wèi)家園,保衛(wèi)村莊,保護(hù)好這德川家的天下?!?p> “若無這天下的太平,又怎么會有個人的幸福呢?!?p> “若有人想危害到這德川的天下,無論是多么渺小的萌芽,也要用盡各種手段將其扼殺?!?p> “正是這份謹(jǐn)慎,才是德川家三百年來太平的原因?!?p> “而我們,則是支撐著這份謹(jǐn)慎的人?!?p> “而,這也是我們的孽?!?p> “我們也是拼命的在守護(hù)人民的幸福?!?p> “懂了嗎?我們都是罪孽深重的人。”
“在宿命中生,在宿命中死?!?p> “這就是人這種生物的命運?!?p> 越說越激動的服部才藏,此時顯的非常的神圣。對于他而言,守護(hù)德川家的天下,就是守護(hù)天下所有人的幸福。只有德川家的天下太平,所有人才能得到幸福。
“我們?yōu)榱说麓遥瑸榱颂煜绿蕉鴼⑺??!?p> “你會愛上他,也是由你的孽而生?!?p> “而他會愛上你,也是因為他的孽?!?p> “沒有人不會犯錯,想想清里吧?!?p> “清里才是你無可替代的人?!?p> “我們是付出了多少犧牲才走到了今天。我現(xiàn)在就去殺掉拔刀齋,這樣才是為了可以讓清里死的瞑目,讓為幕府犧牲的同伴們死得有價值的唯一方法。”
“而你,就在這里好好的見證這一切吧?!?p> “這也是悼念為了守護(hù)你的幸福而去死的清里?!?p> 說完這一切的服部才藏,再也不看雪代巴一眼,打開了舊廟的破門,迎著風(fēng)雪堅定的前行。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切,他要去殺掉劊子手拔刀齋,緋村劍心。
而被服部才藏所說的話深深沖擊的雪代巴,眼前浮現(xiàn)出清里的樣子。
她眼前的這個清里,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他滿身是血的捧著一朵血紅色的山茶花,對著她面無表情的凝望著。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這樣,平靜的凝望著。
而他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緒,沒有恨,沒有怨,沒有。。。愛。
潔白的雪,隨著冷冽的風(fēng),吹進(jìn)了雪代巴的衣服內(nèi)。
而她并沒有感到寒冷,因為她此時眼前,只剩下一朵血紅色的山茶花。
那是,清里留給她的吧。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留給她的吧。
“吱~”
今天,這座舊廟的門,再一次又被打開。
可是,回來的不再是幕府堅定的守護(hù)者,而是一個原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于此的男人。
“不得不說,我在外面聽了他說了這么久。我都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p> “可惜,他最大的孽,不是別的,而是他沒有我強(qiáng)。”
“所以,他死了。”
“死在了我這個要摧毀他理想之人的劍下?!?p> “這可能再是宿命吧。在這個時代,這個世界,想要守護(hù)任何東西,都要有死的覺悟?!?p> 隨著這清朗的聲音傳入雪代巴的耳中,她回頭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這個人,她見過。
她記得,她記得與劍心在一起的每一段過往。
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是她的夫君,緋村劍心的師兄。
“這位太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全了?!?p> “請你就在這里,等著你的夫君來接你吧?!?p> 陳天笑著說完,將服部才藏的人頭放到了佛龕之上,并且上了一柱香。
這柱香燒的很短暫,在這風(fēng)雪交加的山頂上,在這如同現(xiàn)在的幕府一樣,已經(jīng)陳舊不堪,四處漏風(fēng)的寺廟里。這柱香,只能發(fā)出微弱的火星,在被點燃后就徹底熄滅了。
而這剎那間的煙香,就如同這佛龕之上的服部才藏的執(zhí)念與性命一般,隨著這新年之前的寒冬風(fēng)雪一起,徹底消散了。
在這個時代中,誰都有執(zhí)念,可是終究也擋不住這新時代的風(fēng)。
陳舊與腐壞,罪孽與救贖,死亡與新生,刀劍與愛戀,都將發(fā)生于這座舊廟之中。
可是這廟中的佛陀,它卻也只是靜靜的看著。仿佛一切都是原本應(yīng)該有的樣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