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機場里,兩位西裝革履的彪形大漢抱著一位4歲小男孩正準備登上私人飛機。
小男孩在那人懷里拼命掙扎,呼喊?!拔也灰ッ绹?,我要爺爺奶奶,你們這些大壞蛋,放開我,爺爺奶奶快來救我?!?p> 飛機的轟鳴聲也無法阻擋小男孩刺耳又凄慘的呼喊聲。
抱著他的那個男人皺了皺眉,索性一只手捂住了小男孩的嘴。那小男孩兩手猛的抓住了那只手,擰緊眉毛,閉著雙眼,兩排潔白的牙齒狠狠的咬著那人小手指,任憑那人尖叫大喊著“少爺,好疼”他也無動于衷。松開嘴時,手指上兩排牙印滲出血來,男孩的眼里全是憤怒。
不遠處,兩位老人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
我猛的睜開眼睛,摸摸自己滿頭大汗的額頭,這個夢又來了。
我叫范丞忻,今年18歲。在中國出生,成長到四歲后父母把我接到美國生活。昨晚,我又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這個美麗的海濱城市珠海,不大,但風(fēng)景宜人的城市。
我的父母在美國經(jīng)營著龐大的跨國集團,我在一堆傭人管家的陪伴下成長。我說的話就是圣旨,沒有人敢不從,我要的東西不會沒有,即使再難買,開著直升機也要買回來。
我的爸爸擁有所有成功企業(yè)家的特點。帥氣,嚴謹,不茍言笑,對我是寬嚴并濟,不溺愛也不苛刻。
我的媽媽擁有所有女性的優(yōu)點。溫柔,善良,長發(fā)飄飄,氣質(zhì)高雅,對我有點溺愛,但大是大非面前她還是會堅守原則。
我是這個家里的王,我很愛爸爸媽媽,我一直認為我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十八歲前我都是這么認為的。
時差讓我一夜未眠,盯著朦朧黑暗的房間里隱隱約約潔白的石膏線圍繞的天花板,還有白色的吊燈,我看了一晚上。
直到天微微亮才迷迷糊糊睡去,結(jié)果,又和這個夢糾纏了半天。
我沒想到,此刻我竟真的躺在珠海這座小城的別墅里,一棟老舊的別墅。
我感覺還很迷糊,有些搞不清狀況,我怎么就會在這里了?我明明是在紐約,我應(yīng)該是在紐約吧!
這別墅,假歐式,白墻,雕花,各種花朵的窗簾,真是老土至極。
真不知道爺爺奶奶是什么審美。
翻個身趴在床上,兩手伸進枕頭底下,側(cè)頭,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里灑進來,剛好照到床頭柜上我和爸爸媽媽的照片。
我蹙眉,心也跟著疼了一下,委屈讓眼睛不自覺的開始模糊,那是去年圣誕節(jié)時拍的。
爸爸一身條紋西裝,頭上戴著黑色禮帽。
媽媽穿著紅色大衣,腰間系著大蝴蝶結(jié),手上挎著lv新款包包。
我穿著黑色皮夾克,脖子上圍著紅色的圍巾,頭上戴著一個圣誕帽。
我摟著爸爸媽媽的肩膀,一家三口笑的很溫暖。
時隔半年,物是人非,這笑容,看起來是那么虛偽。
伸出手,啪的一聲將照片扣在床頭柜上。好像這樣就能排解我心中的怒氣一樣。
我雖然在美國生活十四年,但4歲前都住在這棟別墅里,這是爺爺奶奶的家。
600多平的一棟別墅,此刻只有我和林媽兩個人住。
林媽是從我出生就照顧我的保姆,地地道道的珠海人,剛來時她才45歲,現(xiàn)在已經(jīng)63歲了。
她身材豐盈,一頭利落短發(fā),皮膚很白,但因為年紀大了,臉上很多斑點,皺紋也很明顯,精神狀態(tài)很好,尤其是做的一手好菜,深得我心。
她對我很好,就像對待自己的孫子一樣細致入微,面面俱到,還會有些溺愛,
小時候媽媽要教訓(xùn)我時都是她護著我,在我這里她是一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
那天爸爸問我要帶著誰離開時,我毫不猶豫的說要帶著林媽,這是一種習(xí)慣吧!
“?!?p> 鬧鐘第二次響起,我的眼睛卻開始打架,困意襲來,可是也不能再繼續(xù)懶,上學(xué)要遲到了。
雙手撐著身體,我在床上做了幾個俯臥撐,不標準,只是想讓自己清醒一下。
翻身下床,拉開窗簾,推開窗子,深藍色的大海一眼望不到邊,岸邊的游艇一排接著一排,整整齊齊的迎著朝陽,情侶路上的椰子樹隨風(fēng)搖曳,道路上密密麻麻的汽車預(yù)示著早高峰的來臨,柏油路兩邊高聳入云的紅色木棉花和粉色異木棉競相綻放,帶著魚腥味的海風(fēng)撲面而來,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
“太熱了。”我嘀咕一句,毫不留戀的關(guān)上窗戶。
這棟別墅準確地說應(yīng)該是在半山腰,面朝大海,背靠鳳凰山,別墅挺舊的了,但風(fēng)景極佳。
進入別墅先要打開一個自動鐵門,然后是雙向兩車道,車道旁邊同樣種著木棉花和各種顏色的異木棉。
木棉花盛開的時候葉子會完全掉落,只剩下滿枝干的紅色大花朵,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團火一樣在燃燒,艷麗的很。
異木棉就粉色,白色,紅色,我最喜歡粉色。
這都是我小時候的記憶,之所以深刻是因為小時候每到木棉花盛開時,我和爺爺奶奶就會笑著蹲在路上撿掉下來的紅色木棉花,我提著小籃筐,蹦蹦跳跳的把這些花拿給林媽煮成湯,說是祛濕。
如今,什么都和以前一樣,而爺爺奶奶已經(jīng)離開我十四年了。
在紐約的時候,我有林媽,還有五名貼身保鏢。
每早起床,他們可能要叫我半小時才會磨磨蹭蹭的起身,有時他們?yōu)榱宋疑蠈W(xué)不遲到,就把牙膏擠好拿到床上來,我只需閉著眼張嘴,其他都交給傭人就好。
這種狀態(tài)直到五天前還依舊。
偶爾我會想,這些小毛病也許會在我20歲后有所改變,那時我怎么都長大了。
誰能想到,長大只需要一件意想不到的驚喜,不,是驚恐。
今天,8月30日,我可以在鬧鐘的提醒下起床了,雖然還是閉著眼刷牙,但要知道,是我主動起來的,而不是被拉起來。
爸爸媽媽如果知道了這件事不知道是會開心還是無所謂呢?
畢竟我以前真的是個超級起床困難戶。
睜開眼睛,看著鏡里的自己。
白色的絲綢睡衣露出我結(jié)實的胸膛,黑色的柔順直發(fā)還帶著清香,潔白無瑕的瓜子臉上,此刻是一對熊貓眼,將昨晚的一夜未眠昭告天下。
真是憔悴呀!
摸摸額頭,有點兒熱,好像有些發(fā)燒。
把嘴巴里的泡沫吐掉,俯身將水龍頭的水往自己臉上潑了幾下,抬頭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冷笑一聲。
范丞忻,你行不行?當(dāng)初那么堅決,第一天就這么頹廢嗎?
才不會,不能認輸,堅持下去,死不了。
我把毛巾啪的一聲摔在臺面上,煩躁的走進衣帽間。
一開門,那套難看的校服就出現(xiàn)在眼前,它已經(jīng)被林媽熨燙好掛在架子上,我真的覺得這是一套非常難看的校服。
西裝外套,褲子,皮鞋,都是深棕色的,襯衫是白色的,領(lǐng)帶是淺棕色的,巨難看。
好吧,也就是普通的校服。心情不佳,看什么都不順眼。
穿戴整齊,把書包往右邊肩膀一搭,乘電梯到了一樓。
我住在三層,整層都是我的空間,五層樓的別墅,電梯,樓梯,肯定都要有。
林媽扎著圍裙,正在把早餐往超大的長方形餐桌上擺放,我掃了一眼,都是我愛吃的,可我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丞忻,吃早餐吧!”林媽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我,同時,用圍裙擦了擦自己的手。
突然離開熟悉的環(huán)境,來到一個生活過但還是很陌生的城市,我的心情只能用失落來形容。
這種失落也會影響林媽,她怕我難受,說的小心翼翼。
“我不吃了。”從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就想走。
“多少吃一點吧,早餐不吃對胃不好。”林媽在我身后說。
停下腳步,不想她擔(dān)心,又返回拿了一個三明治邊吃邊走下樓梯去車庫。
背后林媽的那聲嘆息讓我心酸酸的。
車庫里,我嶄新的黑色蘭博基尼正閃耀地停在那里。
這是臨走時爸爸送我的禮物。
我愛車,小的時候家里的玩具車有十幾箱,大大小小,各種品牌款式顏色,爸爸媽媽從沒有拒絕過我買車的要求,那時感覺無比幸福。
可是當(dāng)我擁有了駕照,爸爸卻不同意給我買跑車,甚至是自己開車都不行,原因是我小時候的那次車禍,也怕自己開車保鏢掌控不了我出危險,我一直對這理由很無語,但胳膊拗不過大腿,只能忍著。
但這件事隨著我離開成定局后,他卻給我定制了這臺車。
我超喜歡。
坐上我的駕駛位,跑車的轟鳴聲在車庫響起,即使我再難受,此刻多么的憔悴,我仍覺得坐上車的那一刻我很帥。
從小到大,每個人都說我長得帥,身高1米88,長腿翹臀,比例絕佳。至于臉蛋,更是無人能及。
標準精致的瓜子臉,嫩白細膩的皮膚,眼睛不大但充滿靈氣,時隱時現(xiàn)的內(nèi)雙眼皮透著神秘。
不說話時是高貴王子紳士優(yōu)雅,說話時不順心能把你頂出南墻再彈回來,順心時就自帶酥感,沒人能忍受得了我的撒嬌,不過這個時候很少。
我的保鏢李梓萌說我是個多面體,哪一面都有,哪一面都很優(yōu)秀,發(fā)起脾氣來也是無人敢惹,尤其是不屑的俯視著別人時,眼白部分增多,看起來無比恐怖。
我無法察覺,因為我發(fā)脾氣的時候也很少,最近的一次是在半年前吧。
我雖然在這里住過,但那時太小,記憶里也只是別墅,對這個城市知之甚少。
所以,我對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昨天才落地,也沒有去學(xué)校踩點,只有求助導(dǎo)航,輸入地址后才發(fā)現(xiàn),學(xué)校離我家也就十五分鐘車程。
拿出墨鏡戴上,不是耍帥,黑眼圈要擋一下吧!
腳踩油門竄出了車庫,駛過院子里的車道,鐵門自動打開,駛出家門,也許是因為我這價值不菲的跑車吧,后面的車竟然停下為我讓路,我很順暢的就駛?cè)肓塑嚵髦小?p> 今天一切都好,只是開著跑車穿著校服覺得很不搭,尤其是那一頭黑色順毛短發(fā),讓我看起來好像15-6歲的孩子,這樣的配置引來很多人側(cè)目。
導(dǎo)航一直帶著我行駛在情侶路上,我的左手邊就是大海,右手邊是高樓大廈,車道兩邊是正在盛開的各種花草,置身在這樣的情境中,有了些浪漫的感覺。
珠海真的很適合居住。
其實,路線很簡單,從家出門右拐一直沿著情侶路走就可以到學(xué)校了。
十五分鐘后,幾棟深紅色墻體,覆蓋綠瓦的建筑進入眼簾,導(dǎo)航提示說目的地已到,“珠海一中”四個大字的招牌巍峨的佇立在大門上方,顯得特別嚴肅。
大門口陸陸續(xù)續(xù)的有學(xué)生走路進入,可我不想走路,直接跟著車流到了門口。
其他車應(yīng)該都是教職工的車,很快就進去了,到了我這里,保安把我攔下了。
迎著同學(xué)們的各種目光,我打開車窗,保安叔叔走了過來,不知是車驚艷了他還是我驚艷了他,反正他滿臉堆笑地敬個禮后,又疑惑地睜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車。
“你好,我是新來的老師?!蔽彝高^墨鏡看著趴在我車門邊的保安叔叔。
“胡說八道,老師怎么穿著校服?”
意識到自己睜眼說瞎話,我只有實話實說:“呵呵,我是轉(zhuǎn)學(xué)生?!?p> “轉(zhuǎn)學(xué)生開這么好的車?”保安叔叔滿眼不相信,又帶著點兒不甘。
“老王,別聊天了,快放進去,要遲到了?!焙竺婺禽v車的男老師忍不住,探出頭喊。
保安叔叔沒再說話,伸手讓我進去了。
我關(guān)上車窗,直接開到了停車場,車還沒停穩(wěn),一群同學(xué)就圍了上來,嘰嘰喳喳的對我和車議論紛紛。
透著墨鏡看著這些學(xué)生,頭皮開始發(fā)麻,美國高中生這個年紀早已發(fā)育成熟,而面前的這些,好像還是初中生一樣,雖然有些也個高體壯的,但臉上還是很稚嫩。
心里不免煩躁,接下來要和這些小學(xué)雞共處一室了。
我下了車,把書包往肩上一甩,雙手插兜,直接走去行政樓報道。
“哇,轉(zhuǎn)學(xué)來的,挺拽嘛?!?p> “哪來的富家少爺?富家少爺為什么不去私立學(xué)校,要來我們公立學(xué)校。”
“誰知道,快走吧,早自習(xí)要遲到了。”
“他好帥哦,拽酷拽酷的?!?p> “故意扮酷,還戴墨鏡。不過,我喜歡,哈哈?!?p> 他們的聲音大到整個學(xué)校都能聽見,我不以為然,每到一個陌生地方都會收到這樣的議論,早習(xí)慣了。
我雙手插在褲兜里,走在校園里的主道上,身邊三三兩兩的同學(xué)從我旁邊跑過,抿嘴偷笑中帶著點兒羞澀,搭在肩膀上的書包總是要掉下來,我左手往上提了提。
前面一位矮小的男孩,不對,說男孩吧又穿著百褶裙,說女孩吧又頂著層次不齊的短發(fā),氣質(zhì)也和別的同學(xué)不同,渾身散發(fā)著不許別人靠近的冷漠感。
身材也很瘦弱,個子可能就到我的肩膀吧,不過我高,他應(yīng)該有1米63的樣子。
走路還很慢,背上的書包看起來很沉重,耳朵里塞著耳機,不知是不是聽歌太沉醉了,都沒注意到一直跟在后面的我。
我跟了幾步,他沒有靠邊的意思,我就想快走幾步繞過去。
就當(dāng)我和他擦身而過的霎那間,他突然向草地栽倒過去,我以為是我撞到他了,情急之下我只有拿出放在褲兜里的右手去拉他,因為我的緩沖,他沒有重重的倒下去,而是慢慢的仰面躺在了草地上。
原來是位短發(fā)的女同學(xué)。
她的臉慘白,嘴角有傷痕,好像打的,又好像是抓傷。校服的百褶裙和白色襯衫都有些臟了,外套上有一塊紅色的印記,好像是血跡,又好像是番茄醬。
她的額頭有汗,閉著的雙眼微微顫動著,應(yīng)該是很不舒服。
我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尤其是現(xiàn)在這種不想任何人來打擾的情況下,但此刻,已經(jīng)扶了一把的情況下,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起身離開吧!
況且,也搞不清我是不是撞了她。
“同學(xué),同學(xué),你怎么了?要不要幫你叫老師?”我蹲下身,試著叫她。
她沒有睜開眼睛,皺著的眉頭始終沒有松開過。
她的手捂著腹部,可能是肚子疼。
我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分辨不出,因為我現(xiàn)在也是有點兒低燒。
“同學(xué),要不我扶你去醫(yī)務(wù)室吧?”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那是一對我十八年來見過的最漂亮的眼睛。
她的眼睛又大又圓,明亮的黑色瞳孔恰到好處的鑲嵌在中間,深不見底,但又吸引著你想細細觀看,去探究那眼底的秘密。
她的睫毛濃密黑長,睜開眼睛的瞬間就好像打開了一扇通往外界的窗。
只不過這樣漂亮的美眸透出的卻是冰冷疏離和防范。
她看了我半分鐘,隨后垂下眼簾,試圖起身,但沒有成功。
“不用管她,這是她的慣用伎倆,骨子里的狐貍精體質(zhì)?!甭曇魪奈业念^頂傳來,我抬頭一看,這人到底是人還是鬼?
他頂著一個雞窩頭,標準的方臉上長著一對丹鳳眼,眉毛又濃又黑,嘴巴里還叼著一根牙簽,他說著蹲在我的旁邊,我看了看他的銘牌,陸飛。
如果不是那身校服,你完全看不出面前的這個人會是個學(xué)生,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都在告訴別人,我是流氓和人渣。
流氓是因為氣質(zhì),人渣是因為攻擊女同學(xué)。
我承認,當(dāng)我和父母鬧翻的那半年里,我也挺渣的,曠課逃課,通宵游戲,在外邊不回家,雖然最后都會被家里的保鏢抓回來,但我仍然會對他們?nèi)蚰_踢一頓。
但陸飛站在我旁邊時,我覺得自愧不如,我不會渣到去詆毀一名女同學(xué)。
我沒理他,往前一步想扶起女同學(xué)。
“我和你說了別理她了,別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其實心里壞的很。”他邊說著邊拉我的手臂,我用力一甩,打掉了他的手。
也許是沒料到我會如此暴躁,陸飛和女同學(xué)都楞楞的看著我。
“別碰我。”我咬著牙蹦出這幾個字。
本來我已經(jīng)很煩躁了,并不想管閑事也不想說話,無奈要管這位女同學(xué)也就算了,還要聽一個小混混在旁邊指手畫腳,真受不了。
陸飛嘴巴動了動但沒發(fā)出聲音,挑了挑眉后,雙手插在兜里死死的盯著我。
我一手拉起那位女同學(xué),眼睛卻始終和陸飛互瞪著。
“哎呀,來了個刺頭。誰給你的勇氣在這所學(xué)校里耍脾氣的?你以為你開著跑車,憑著父母對這座城市的捐獻,就可以在我們這里為所欲為了?我們這里是公立學(xué)校,不是誰有錢誰就是老大的?”陸飛挑釁的看著我,往我身邊湊了湊,嘴里的牙簽在他說話的時候還沒掉,看著有些惡心。
我比陸飛要高半個頭,他必須要仰著頭看我,我心想這身高,就別往我旁邊湊了。
可能他感受到了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又退后了兩步。
這樣,我們還算能平視對方。
“怎么?嫉妒?嫉妒也沒用,不服憋著?!蔽颐济?,左手插在褲兜里,非常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陸飛被我的話氣的臉由白轉(zhuǎn)紅,眉毛都要挑到頭頂了。
我和陸飛劍拔弩張,手里牽著的那個女孩卻把我的手甩開,捂著肚子向教室走去。
我本想轉(zhuǎn)頭看看,又覺得此刻去看氣勢會變?nèi)?,所以,我愣是沒轉(zhuǎn),即使我眼角余光看到她還是很痛苦的樣子。
“陸飛,你干什么呢?”人群中,一位穿著白襯衣黑西褲,提著公文包,臉上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微胖男人走到了我倆中間。
我看他的打扮和張律師對我的描述,肯定這人就是校長。
“你是范丞忻吧,今天第一天來就不能低調(diào)一點嗎?知道你家富可敵國,但我們這里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康家庭,太招搖會不合群的?!?p> “我又沒想合群。”我雙手插兜嘟囔著。
“還頂嘴。”校長非常用力的瞪了我一眼,又看向圍觀同學(xué)?!八懔怂懔耍銈兌忌⒘?,趕緊去教室上課去吧!”他說著兩只手在空中比劃著,像趕小鳥似的。
“呦呵呵,這脾氣大得很呢!”陸飛在旁邊冷嘲熱諷。
“那沒辦法,有脾氣大的資本?!蔽铱粗iL懟陸飛的話。
“好了,你們兩個,以后你倆還是同班同學(xué)呢,就不能把關(guān)系往好了處嗎?”
“王校長,你給我們班轉(zhuǎn)來一個這樣的人,那我們班不倒數(shù)了?”陸飛指著校長,露出無比驚訝的表情,眼睛瞪的像青蛙似的,感覺他一用力,眼珠子就能冒出來了。
“你可算了吧,他成績和李靜不相上下?!?p> “真的?我不相信,我看他就是個花瓶?!?p> “你以后就知道了,你還是想想自己吧,畢業(yè)證能混到嗎?”
“我……混是可以,畢業(yè)證有沒有就看你嘍!”
“校長,我們還要在這里啰嗦多久?要不然你們說,我去教室?”
“啊,對對對,都忘記了,你先和我去辦公室簽個名,然后班主任帶你去教室。”
我跟著校長去了辦公樓,陸飛哼著歌去了教學(xué)樓。
校長據(jù)說是爺爺?shù)暮门笥?,雖然我的記憶里沒有他的影像,但爸爸說這個人很善良,對爺爺奶奶也很好,到學(xué)校就找他。
父親一直都有給珠海的福利機構(gòu)捐款,并且還幫助政府建立了很多基金,給一些想讀書又沒錢讀書,有想法做生意但沒資金的人實現(xiàn)夢想,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我回來后很順利的就進了這所最好的公立學(xué)校。
校長帶著我來到六樓校長辦公室,簽了一份文件后又把我?guī)У剿臉堑陌嘀魅巫狼啊?p> 班主任是一位30多歲的女性,長得眉清目秀,戴個金絲眼鏡,看到我和校長走進來,她站起身,微笑的看著我們。
“劉老師,這是你們的轉(zhuǎn)學(xué)生范丞忻,資料你都看過了吧,等下你帶著他去教室吧!”
“你好,我是你的班主任劉老師?!彼χ斐鍪?。
“你好。”我象征性的握了一下。
“走吧,我們?nèi)ソ淌?。?p> 跟校長道謝后,我跟著這位身穿黑色連衣裙,走路輕飄飄的劉老師走向教學(xué)樓。
高二在三層,出電梯后左手邊是文科三班二班一班,右手邊是四班五班六班。
電梯的對面是一個露臺,旁邊是樓梯。
每個教室都有兩扇大窗戶和前后兩個門,我從三班走到一班,教室里的同學(xué)齊刷刷的看向我,還會發(fā)出“轉(zhuǎn)學(xué)生太帥了”的感嘆。
“范丞忻同學(xué)在我們學(xué)校已經(jīng)成為名人了?!眲⒗蠋熣f。
“哦?!?p> “如果性格再開朗一些就完美了?!崩蠋熗仆蒲坨R,回頭看著我笑了笑。
為什么要開朗?現(xiàn)在是開朗不起來,我也不是不能開朗,但現(xiàn)在就不想開朗。
高二一班和我想的不一樣,沒有吵鬧,沒有亂竄,同學(xué)們都在安安靜靜地看書。
我和老師站在門口。
“范丞忻,你的墨鏡還要戴著嗎?上課了哦。”老師說。
“今天不能摘,今天是戴眼鏡日?!蔽艺f。
下午再摘,黑眼圈怎么也要消化消化吧!
老師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和老師站在講臺上,同學(xué)們才齊刷刷的抬起頭,一個個的對我們行注目禮。
我大致看了看,桌子橫向五排縱向七排,一共35名同學(xué)。
中間這排第一個位置就是我扶起的那個女孩,她大大的眼睛正看著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感覺此刻被她這樣看著會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就想著快點結(jié)束這個程序。
左手邊這一排的最后一個位置就是陸飛,我看了看,他旁邊沒空位,成功躲過坐在他旁邊的危險,心里有些開心。
“同學(xué)們早上好?!?p> “老師早上好。”
“今天新轉(zhuǎn)來一位同學(xué),來,你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不用介紹了,我們都知道,從美國轉(zhuǎn)來的,哈哈。”
“是呀,開跑車的那個?!?p> “很拽的那個。”
“怎么還戴個墨鏡,有點裝,長得難看?”
我雙手扯了扯衣服,墨鏡下蔑視的看著看起來就像初中生的陌生人,“那要不然你們上來,我去坐著?”
“喲……?!?p> “好了好了,別吵了,范丞忻自我介紹完就去窗邊空位坐著吧!”
“范丞忻,不喜歡交朋友不喜歡被打擾,希望各玩各的,別來煩我。”我說這話的時候全程看著陸飛,他一臉挑釁,聳聳肩膀表示很無辜。
此話一出,教室里不再安靜,拍桌子的聲音里夾雜著謾罵聲,鄙視的眼神里帶著看見偶像的花癡樣。
我才不管他們的反應(yīng),愛誰誰吧!我也沒有來陌生地方的恐懼感,更沒有面對陌生人的無措,我只想獨自一人安靜的生活。
“哎……一個陸飛就夠讓人頭疼的了,又來一個不服管教的,以后我的日子……”
無視老師的碎碎念,我從第一排的前邊走過,經(jīng)過那個女孩時看了看她銘牌,原來她就是李靜,冷酷學(xué)霸。
她沒有看我,而是低著頭看著數(shù)學(xué)書。
我座位的前面是一個長相比較喜感的同學(xué)。他身材較胖,圓圓的腦袋上頭發(fā)稀少且短,胖乎乎的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嘴巴較小,眉毛又很淡,樣子長得憨厚又滑稽。
我快要走到座位時,他的一只腳突然伸出來,可能是想絆我一下吧,只可惜,我好巧不巧的就直接踩在了他的腳背上,力道剛剛好,不會忍不住大叫,但也足夠疼的他呲牙咧嘴,我好喜歡今天的皮鞋。
長得憨厚腦子也挺憨厚,這種伎倆在美國根本不會用。
他回頭惡狠狠的看著我,眼鏡里的那雙小眼睛迸發(fā)出一束想把我殺了的目光。
我得意洋洋的沖他聳聳肩,他氣憤的轉(zhuǎn)過頭去,木質(zhì)的椅背把我正正的桌子撞的歪向一邊,我把桌子擺正,沒理他。
坐在位置上我才發(fā)現(xiàn),在我們這排,黑板的旁邊有一個儀容儀表整理鏡,我一抬頭就能看見自己,以及前面的幾位同學(xué)。
倒是可以隨時隨地臭美。
我把ipad和數(shù)學(xué)書拿出來放在桌上,轉(zhuǎn)頭看看窗外,對面的一間間教室里,老師們在講臺上滔滔不絕的講著知識點,學(xué)生們都在認真的聽講,時而低頭筆記,時而凝視講臺。
院子中間那顆很大的木棉樹,此時正是滿枝綠葉的時候,明年春天,就會開出紅色的木棉花,那時我肯定已經(jīng)適應(yīng)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