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的另一邊，九軍團大帳中，閆光清笑著舉杯：“向?qū)④姌s升之后，一直都沒來得及祝賀，本來應(yīng)該是肖鋒將軍來請大家一起上酒樓的，可是因為上一次錢輝將軍不是退休或者換職位，加上寧彬?qū)④娔抢镉趾唾Z掌柜一直有些不對付，這不，現(xiàn)在第二軍團也被打散了，我也只好趁著這個機會，給老哥哥慶祝一下。”
“難得閆兄弟有心了啊，”向瑞發(fā)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笑容，也舉起杯子，兩人碰了一下杯。
“這一年里，別說咱們軍團的事情了，就連青城，整個徐州我都有點看不明白了，我手下幕僚有一回說起來，從最初的幽州，徐州聯(lián)合軍力去對付一線天，到戰(zhàn)敗，賈掌柜被俘，之后他回到青城，不到一個月，竟然讓董成福掌柜倒臺了，再之后是鹽城的事情，那邊的蘇老爺子，白虎幫也消失了，寧彬搭上了段大人，卻依然是被解除職務(wù)?！?p> 向瑞發(fā)的笑容變成了苦笑。
“說不清楚啊，我有個幕僚做出一個判斷，說會不會從一開始，所有的事情就是賈登科計算好的，因為當初他就聽說過，是賈登科第一個在眾人面前把幽州武士來徐州的事情給講出去，那些武士還打了馬公子，所以才會讓馬掌柜也答應(yīng)一起出兵的，就是為了表現(xiàn)一下徐州的軍力。”
“所以到最后，得利最大的，就是賈掌柜了，你說說，要真是這樣，這小子長得是個什么腦袋，這誰能頂?shù)米∧?？?p> “所以啊，不瞞著老弟，我家劉掌柜，之所以要我上來做這次行動的代表，而不是第六軍團，就是因為我比馬茂忠要年紀大，做事兒穩(wěn)，當然了，也是因為我不是馬家的人，所以更膽小，不敢瞎搞?！?p> 說到這里，向瑞發(fā)臉上的苦笑也濃郁了許多，自己雖然是馬天元手下的，可是馬天元這個人，對下屬的防備做的是足足的，從來不會給多余的權(quán)力，尤其是像自己這種帶兵多年，已經(jīng)在第五軍團里面有些勢力的人，不像六軍團的馬茂忠一樣，又是本家，又是接替不久。
出發(fā)之前，馬天元就把自己叫過去，叮囑了一番，首先是不能輕舉妄動，其次真有戰(zhàn)爭的話，一定要保全第五軍團的實力。
話說的簡單，真的要打起來，自己不出兵，讓肖鋒他們上，那最后回到青城，別上頭壓下來，還不是要把自己丟出去頂罪？
可是這也沒轍，說不定馬天元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正好自己下去了，新的長官上來，肯定會比自己更讓馬天元放心。
只能盼著不會有戰(zhàn)爭，或者說，就算有戰(zhàn)爭，也有個合適的借口，不參加才是。
“唉，老哥哥啊，你說到我心坎里面了，就是這么個說法，我家劉掌柜出門前也是如此安排我的，可是你說說，這怎么能做到呢？肖鋒第一是段大人的人，是名義上咱們所有軍團的領(lǐng)頭，第二又不跟咱們一條心，他這次出發(fā)，誰都明白，就是奔著搞事兒來的，偏偏咱們也不清楚他打算怎么做，就這么被動挨打，回去了也落不著好?！?p> 閆光清說到這里，雖然表情很痛苦，可是心里卻安定了不少，有向瑞發(fā)和自己站在一起，那就是好結(jié)果了，這一次出征，擺明了就是段威和賈登科斗法，自己和向瑞發(fā)都屬于這種莫名其妙被揪出來的。
向瑞發(fā)不如馬茂忠讓上頭放心，所以被砸出來，就算出了事兒，也能拿他頂罪，自己也一樣。
而且閆光清還能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使向瑞發(fā)被頂罪了，只要他聽從馬天元的安排，那么家里也算是有人照顧，后代能得到一些幫扶，可是自己呢？劉如意看著和善，仙風道骨的，偏偏做事那叫一個老辣。
而不論是向瑞發(fā)，還是閆光清，最尷尬的一點就是，自己的上頭領(lǐng)導，和自己一樣不清楚肖鋒有什么打算，所以只能提出要求，卻無法給出指示。
“老哥哥，兄弟我今兒叫您來喝酒，也是想跟您商量一下，咱們兩個軍團，該怎么做?！?p> 向瑞發(fā)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閆兄弟，我估摸著，這次肖鋒是一點要動手的，上次來一線天，他第一沒打贏，第二還把賈登科給放跑了，已經(jīng)是丟了大人，要是這次還辦不成事兒，估計段大人都不會讓他繼續(xù)在這個位置上呆著了?！?p> “所以啊，想避免戰(zhàn)爭，估計就只能是讓肖鋒不在，可那根本是癡人說夢，所以啊，咱們要做好戰(zhàn)爭的準備才是。”
閆光清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回答：“我看有變動是正常的，要打仗也是肯定的，只是未必會和一線天開戰(zhàn)。”
“怎么說？”向瑞發(fā)愣了一下，開口問，講道理，打仗不跟一線天打，還能跟誰打？
閆光清假模假樣地看了看門口，這才壓低了聲音，湊近一點，說道：“你別忘了，還有個第四軍團在這里呢?！?p> “噢，你說那個傻大個兒？”向瑞發(fā)明白了閆光清的意思，腦子里浮現(xiàn)出一張丑陋又放肆的臉，還有那一把大胡子，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那家伙是叫大胡對吧，我聽說還有個外號叫什么‘江北一條龍’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古怪家伙，咱們十個軍團雖然說各自有主子，可是高層之間，基本上都認識，第四軍團還真是奇怪，賈掌柜不曉得從哪里招來這五千個人?！?p> 閆光清的聲音愈發(fā)低了：“我聽說，第四軍團，就是蒼云寨的人！”
“什么？”向瑞發(fā)傻眼了，他是在錢輝上次戰(zhàn)死之后提拔上來的，本來是第五軍團的副將之一，這些日子以來，一邊重整第五軍團，忙著安頓那些死去士兵的后事，還有招募新兵，加上訓練這些事情，一邊還要以自己之前的心腹們來替代錢輝的手下。根本沒注意到這些事情。
閆光清目光閃爍：“所以說啊，要是肖鋒想做點什么，難道大胡不會有反應(yīng)嗎？我估計這次的戰(zhàn)爭，最先的，不會是我們和一線天作戰(zhàn)，而是咱們軍團內(nèi)部，就要兵變！”
“原來如此啊?！毕蛉鸢l(fā)舉起手來，在自己面前扇了扇風，把酒意驅(qū)散了一些，目光凝聚起來。
“對，我今兒叫哥哥來，其實就是想說，要是肖鋒發(fā)動了，那大胡肯定要動手的，咱們該幫誰，還是兩不相幫？”
“肯定是兩不相幫啊，他們的事情，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來對付的敵人，是一線天的，第一軍團和第四軍團有了摩擦，與我們五官?！毕蛉鸢l(fā)想都不想，脫口而出，只是說完之后，愣了一下。
“不對吧，第一軍團，可不是大胡他們能對付得了的，第一軍團是我們徐州的精銳，更別說不止是肖鋒一個啊，第七軍團的盧建華同樣是段大人手下的，難道會置之不理？”
“沒錯，這就是我擔心的事情，你想想，肖鋒既然一定要對一線天動手，那他也明白大胡會阻止，對于肖鋒來說，肯定要先安定內(nèi)部，所以他會在動手之前，先把第四軍團給收拾了，第一軍團，七軍團，一萬人，大胡是抵抗不住的?！?p> 閆光清的聲音不知不覺有些變大了：
“本來吧，如果說實力相當，摩擦自然都會有所克制，可是現(xiàn)在肖鋒明顯實力坐大，難道我們就眼巴巴看著第四軍團被剿滅？要知道，我們這一次行動，在明面上，可是為了配合賈掌柜的招安行動啊，結(jié)果那邊招安還在談著，賈掌柜手下的第四軍團就被滅了？”
向瑞發(fā)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所以，我們要保護第四軍團嗎？可是，可是……”
“兩難啊，保他不就是和段大人作對了嗎，不保他，要是我們幫著肖鋒，等那邊一線天展開報復(fù)，還不是落在咱們頭上？要是兩不相幫，軍團內(nèi)亂，咱們不管不顧，也落不著好啊。”
向瑞發(fā)靠在椅背上，久久沒有說話。
燭光下，閆光清的聲音愈發(fā)具有誘惑力：“不管怎么弄，最后都是咱們倆的錯，這一趟差事辦完，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被撤職，最差的結(jié)果就是個死。”
“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啊?！?p> “什么路？”向瑞發(fā)抬起頭，看過去，他還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閆光清，不顯山不露水的，好像是很有些心機。
“既然不論怎么幫肖鋒，或者不幫都是我們背鍋，那索性來幫賈掌柜好了?！遍Z光清笑了笑，露出一排不是很白的牙。
向瑞發(fā)愣了一下，今晚的這些消息，對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多了，一時之間都不能理解到位：“可是你不是說不能幫第四軍團嗎？”
“幫他們做什么，我說的是賈掌柜，是招安，你想想，如果能順利招安的話，這一切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對徐州來說，拿下一線天，那是好事一樁，而我們這邊，賈掌柜都已經(jīng)招安成功了，肖鋒還有什么辦法？除非他能殺了劉湘君?！?p> “那當然不可能了，劉湘君的功夫，據(jù)說已經(jīng)是一流了，整個徐州，恐怕都拿她沒辦法。”作為一個武人，向瑞發(fā)還是明白這些的。
“對啊，所以我們想在這次行動里，不被他們牽連，就只有這么一個辦法，盡快讓招安的消息定下來，讓肖鋒就算想有什么動作，也來不及?！?p> 閆光清眼里閃過一絲激動，這已經(jīng)是自己計劃了很久的事情，既然上頭打算放棄自己，那么就要趕緊給自己找好下家才行，目前看起來，能搭上的橋，就是賈登科了。
畢竟第二軍團的寧彬被下放之后，整個二軍團都是只有一個名字而已，如果自己能在離開第九軍團之后，成為第二軍團的長官，當然是最好的結(jié)局。
而想要達成這一點，就必須讓賈登科看見自己的價值。
于是，就有了這個名為慶祝，實際上是勸說的晚宴。
向瑞發(fā)沉吟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可是招安的事情，咱們只怕是插不上手吧？”
“就算咱們想幫助他，恐怕賈掌柜也不會相信的，而且也有風險，要是事情不成，最后咱們的上頭，可不會允許咱們兩人搞小動作?！?p> “招安成不成的，那是賈掌柜的事情，我們要做的，就是促進這件事，肖鋒的第一軍團里面，今兒一早，就進入很多一線天的人，這個你知道吧？”
“我知道，手下的探子已經(jīng)回報過了，這也是我很奇怪的地方，一線天的人下山，為什么不去第四軍團，反而去找肖鋒了？可是一軍團對這件事情很是維護，想再打聽點事情，打聽不出來了?！?p> 向瑞發(fā)點了點頭，回答一聲。
閆光清眨眨眼：“因為他們是一線天的人，卻不是蒼云寨的，而是當初被蒼云寨滅了的橫斷山殘余勢力，我手下的斥候，和其中一個叫什么邱平昌的家伙打過照面，認了出來?！?p> “橫斷山？不好，肖鋒這是要行動了！那些人大有文章可作，不管是讓他們?nèi)ヒu擊蒼云寨，還是直接來襲擊我們，都可以成為引發(fā)戰(zhàn)爭的法子！”向瑞發(fā)在電光火石之間，突然就腦子靈光起來，微微的醉意也都隨著冷汗消失了。
“對，所以我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把這些人盯死了，一旦他們敢露頭，就直接抓起來，送到第四軍團，或者直接送上蒼云寨！”
閆光清很滿意向瑞發(fā)的反應(yīng)，總算不浪費自己一晚上的唾沫。
“只要把這些人公開處決了，不管是我們這邊的人，還是蒼云寨的人，都會明白這次招安是勢在必行了。”
“可是，”向瑞發(fā)有些猶豫，這個晚上消息來得太快，自己都來不及細細思考，雖然對面這個家伙說的句句在理，而且看上去和自己的處境也是一樣的，可是他畢竟是劉如意的人，誰知道言語之后，還藏著什么心思呢？
就在兩人扯皮的時候，大帳外面，一個聲音響起：“將軍！有敵襲！”
“??？”里面還在密謀的兩人，都愣了一下，這是什么地方，怎么會有敵襲？
“嘩啦”一聲，閆光清一把扯開簾子，走了出去，向瑞發(fā)跟在身后。
“怎么回事？”閆光清口氣冷硬。
“有一伙兒賊人，出現(xiàn)在我們軍團附近，發(fā)起佯攻，可是人數(shù)不多，也都是高手，我們沒抓到人，只是把他們打退了，這些人一看見我們集合軍隊，就馬上撤了，外面天黑，兄弟們也不敢直接追，怕有圈套?！?p> 像是害怕閆光清責難，親衛(wèi)還解釋了這么幾句，又抬起頭看見站在閆光清身邊的向瑞發(fā)，遲疑了一下，才說道：“聽說向?qū)④娔沁?，也有賊人來襲，還有第四軍團，都是一樣。”
“閆將軍，我要先回去一趟，你說的事情，我會仔細考慮的?！毕蛉鸢l(fā)來不及多說，就要離開，卻被閆光清拉住了袖子。
疑惑地轉(zhuǎn)過頭，只見閆光清靠近了一點，低聲說道：“記得我剛說過的話嗎，他們可能開始行動了?！?p> 向瑞發(fā)的臉色變得難看了幾分，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豈有此理，肖鋒竟然真的敢這么做！
馬不停蹄，趕回第五軍團，向瑞發(fā)在詢問之后，大發(fā)雷霆，將軍中的好手都派到巡邏隊里，發(fā)出命令，只要再有人敢來侵襲，死活不論，必須把他們留下來！
這個時候的第一軍團，肖鋒‘啪’的一聲，把手里茶杯砸在地上，惡狠狠地說道：“我不是讓你們?nèi)グ涯切┘一锟醋×藛幔空l讓他們出去的？還去攻擊別的軍團？”
“將軍，不是他們啊！”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罵的副將，一臉委屈。
鬼知道晚上發(fā)生了什么，就聽說有賊人來襲，結(jié)果四軍團，五軍團，九軍團全都被人攻擊了，只有第一軍團和第七軍團沒事，這說出去，怎么洗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