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又名古昆侖,位于華夏大陸正中。西起連綿雪山,東至大別山,如一條蜿蜒起伏的游龍,將神州大地均分為兩半。因其山勢清奇,峰巒挺秀,向來是各仙家門派修行勝地。更盛傳秦嶺深處藏有密宗瑰寶,得之好處多矣。修道之人可道行精進(jìn),一日封神,普通之人則可容顏永駐,長生不老。這個傳說經(jīng)過多個版本的推演變化夸大,儼然已經(jīng)成了神州大地上最具神秘色彩的傳奇。上至仙界長老,下到凡夫俗子,沒有一個不做著得寶美夢的,這些年前來探珍覓奇之人更是趨之若鶩,猶如秦嶺山腳下的滔滔渭河流水一般絡(luò)繹不絕??扇绱松舷抡垓v,也沒聽說誰拿到那件寶物。倒是生生葬送了許多無辜性命。巍峨秦嶺的險(xiǎn)峻山頭人跡罕至處,無不堆積著累累白骨,夜晚亮起幽藍(lán)螢火。
所謂修行,大抵都是和人有關(guān)的,畢竟仙人也都是凡人脫胎換骨修來的,沒有誰生下來就會騰云駕霧一飛沖天。又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必起爭端,千余年來各門派共存于此分分合合,要么為了一本獨(dú)門秘籍,要么為了一個無主峰頭,各門派之間頻繁交戰(zhàn)此消彼長。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控制東風(fēng)。等到了漢唐朝時(shí),秦嶺的鰲山紫柏山雞峰山燈籠山凍山五大門派合并成一家,史籍稱其為終南聯(lián)盟。而秦嶺主峰太白山則獨(dú)立于聯(lián)盟之外,不受其轄制。我們的故事就從太白山腳下一個普通的村子開始。
天還沒亮,躺在熱炕頭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鐵牛就被外面響起的柴門聲吵醒,他勉強(qiáng)睜開一只眼睛,認(rèn)了認(rèn)漆黑如墨的天色,翻個身繼續(xù)呼呼大睡。旁邊的紅霞躺不住了,她輕手輕腳腳爬起來,一邊張嘴打著哈欠,一邊摸黑拽出在炕席下捂得熱乎乎的棉襖棉褲,悶聲不響穿戴起來。
天色逐漸亮了,等紅霞給兩條麻花辮的辨稍扎上鮮艷的紅頭繩時(shí),不用點(diǎn)燈也能看來屋里的大概輪廓。紅霞最后才把毛線襪子從枕頭底下掏出來,再麻利地套上毛氈鞋。捂了一晚上的襪子穿在腳上熱乎乎的,紅霞覺得從腳心升起的那股熱流順著腿一直向上走,不一會兒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她呵口氣搓了搓手腳,望望斜趴在炕頭上睡得正香的弟弟,悄悄拉開門走了出去。
才出房門,突如其來的冷氣就讓紅霞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又急忙用手掩住嘴,趕緊把門帶上,被驚得倒吸一口冷氣:黎明前的院子里堆積了足有半尺高的積雪,天空如同搓棉扯絮一般,還在飄灑著大塊兒大塊兒的雪花,竟然半點(diǎn)都沒有要停的意思。
“這眼看著都三月底了,咋還下這么大,老天爺是不是成心不想讓人活了?”紅霞忍不住低聲抱怨一句。同樣的話昨天娘也說過,娘說了,如果從元月份開始下到現(xiàn)在的雪還不停的話,今年的麥子就別想成了,本該抽節(jié)長穗的時(shí)候,眼瞅著生生都被凍死在麥田里。今年要是再沒收成,拿什么填肚子呀?紅霞用憂郁的眼光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花布棉襖,這還是娘把她成親的陪房棉襖拿來給她改小的。翻遍柜子,家里的新棉襖也就這一件。去年就是整整一年的大旱天氣,地里的莊稼全都枯死,家里的人都勒緊肚子過活,今年又趕上大雪封山,這沒完沒了的雪還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shí)候。再這么下下去,等明年個子長高了,又去哪里找件棉襖出來做新衣服給她過年穿呢?紅霞有些沮喪,隨手抓了一把雪搓搓手,連臉都懶得擦,無精打采的走向灶房。
鍋里面的玉米胗子還有著熱氣,蒸籠上架著的醬蘿卜菜和雜面窩頭也都熱乎乎的,紅霞拿起一個窩頭,猶豫一下又放了回去,找雙筷子夾了一根蘿卜絲慢慢咀嚼。然后手腳麻利的開始洗案板攏柴火,再把水缸里凍成頭硬坨子的冰塊砸碎裝在盆里,這樣等爹和娘他們回來時(shí)就盆子里化開的水就可以直接做飯,省不少事呢。
不知道嚼了多少下,嘴里那根蘿卜絲終于由咸津津變成了沒有點(diǎn)滴味道的菜渣,紅霞依依不舍的把它咽了進(jìn)去,又用筷子挑起一根蘿卜絲繼續(xù)咀嚼。
天色這時(shí)已全然大亮,不用點(diǎn)油燈,也能看得清屋子里的擺設(shè)。紅霞隨手從柴火堆里撿起一塊木板,對著窗戶上的漏洞比了比大小,掂起斧頭咔咔兩下就砍出來個大概形狀,端起木頭杌子墊在腳下,墊著腳尖舉起那個木板堵住了洞口。沒有了窗外冷空氣的進(jìn)入,廚房里的溫度一下暖和了,紅霞呵呵雙手,又去門外抓了把雪搓搓,對著堂屋的窗戶大聲喊道:“懶蛋,別睡了,快起來吃飯!”
堂屋里面安安靜靜的,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
“這鐵牛真是頭懶牛,還是個犟牛!”紅霞有點(diǎn)生氣,扯著嗓子吆喝一聲:“你再不起來,鍋里的飯就凍成冰坨子了!”
堂屋里面還是沒有動靜。
“爹娘和爺爺奶奶都進(jìn)山去了,一天辛苦的和啥似的?你倒好,就知道鉆在被窩里睡覺!”紅霞一邊高聲嚷嚷一邊做出很兇的架勢用力推開屋門,盡量模仿爹和娘拌嘴時(shí)娘兇聲惡氣的模樣才準(zhǔn)備大吼一聲:“起來不?”可這句火氣十足的喊叫聲生生被噎到嗓子眼里面沒發(fā)作出來,炕上空空蕩蕩的,哪里有半分鐵牛的人影?
“死樣,小小一點(diǎn)就知道嚇你老姐,你當(dāng)我是紙糊大的嗎?”紅霞一邊滿不在乎的拽上房門,一邊對著后院又喊了一嗓子:“你還有完沒完了?”
紅霞的這一嗓子,驚得房檐下的家雀撲簌簌飛起,被外面的雪花擋住,又無可奈何的飛了回來。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這個火氣正旺的小主人,嚇得一聲不吭,連叫都不敢叫了??珊笤阂廊话舶察o靜。
紅霞這才感覺到不對勁兒,看了看地上腳印,雪地上只有自己從堂屋走過的幾個新鮮印子,再就是爹娘早晨留下的腳印,上面已經(jīng)蓋了一層薄雪,除此之外干干凈凈,連半點(diǎn)痕跡都沒有。

秦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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