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府,探望過玄隋后的廖敏敏,一個人坐在玄隋房門外的臺階上,雙手附在自己的膝蓋上,將額頭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臉埋進(jìn)了兩腿之間,臺階上滴答滴答的掉著她清澈的淚水,她似乎能預(yù)想到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回憶起他們不堪的模樣,心疼與懊悔涌上心頭,便再也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情緒,失控一般眼淚不停的流。
天域宗凜來到了她的身邊,在她旁邊安靜的坐下,廖敏敏沒有抬頭,也沒有理會,還是那般哭著,天域宗凜也沒有說話,只是望向那沒有一顆星星,只掛一輪彎月的灰暗夜空。
翌日清晨,秦七律的房間里站滿了人,都很擔(dān)心她的情況,孫大夫過來看過診后對慈祥的對一屋子人說道:“夫人太累了,估計還要再昏睡一天。等醒了,把老夫開的藥按時讓她吃下,好好靜養(yǎng),必會無礙?!贝蠹曳判暮螅犃舜蠓虻脑?,讓秦七律靜養(yǎng),便紛紛被小桃子打發(fā)了出去,只剩下天域宗衍一個人守在秦七律的身邊。
玄隋房間,玄夫子看著床榻上依舊沒有睜眼的玄隋,內(nèi)心無比的后悔,昨夜他已安排了心腹傳令到國師府,傳達(dá)了他的安排和任務(wù)。這段時間,他要守在隋兒身邊,等他醒來。
不久后,秦可樂和秦雪碧隨廖敏敏和天域宗凜一起走了進(jìn)來,可樂和雪碧看著床上昏迷之中的干爹,剛恢復(fù)的情緒又瞬間崩塌,兩個孩子又抑制不住的哭了起來,他們摸著玄隋冰冷的臉龐,掀開被子看了看他被紗布纏滿了的上半身。兩個孩子的心都要碎了,看到此番情形的廖敏敏不忍心的上前安慰,兩個小家伙很懂事的收了聲音,但是眼淚卻控制不住的往下淌,他們看了看旁邊那個滿頭白發(fā)的長者,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玄隋,不禁出口問道:“您是玄爺爺吧?”玄夫子看著這兩個生的俊俏可愛又哭成淚人的小娃娃,早已對他人冰冷堅硬的內(nèi)心,瞬間軟了下來。玄夫子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沖他們點了點頭。一旁的廖敏敏和天域宗凜也并未上前打斷,畢竟,玄夫子此時已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
可樂雪碧卻突然窩進(jìn)了玄夫子的懷里,小臉分別貼向了玄夫子的兩邊臉頰,異口同聲的說道:“娘親說,難過的時候,可樂雪碧跟她貼貼臉的話,她就會不難過了。玄爺爺,干爹爹一定會好起來的,您一定要注意身體呀!”
玄夫子被這兩個孩子的這番舉動深深的打動了,在天真的孩童面前,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與自私,他到底犯下了什么樣的錯,自己的執(zhí)意復(fù)仇,卻讓自己的兒子承受了這一切,他緊緊的抱著兩個娃娃,眼神里寫滿了懊悔與真誠,這一幕在所有人眼里都無比的感動與心疼。
正在這時,天域宗衍同孫大夫也來到了門外,看到這一幕的天域宗衍也并沒有說些什么?兩個孩子看見爹爹,紛紛向他跑來,急切的問道:“爹爹,干爹怎么樣了?干爹是不是快死了?爹爹,你一定要救救干爹!”在與天域宗衍相處的這段時間里,兩個孩子在不知不覺間,將天域宗衍看成了最牢固的依靠,仿佛只要有天域宗衍在,什么事情都能解決。
天域宗衍俯下身,溫柔的摸了摸他們兩人的小腦袋,溫柔道:“你們干爹不會有事的,爹爹會想辦法讓他早日醒來,你們兩個好好讀書,練字,好好吃飯休息,不然等你們娘親和干爹醒來,自然會不高興的?!眱蓚€小家伙的頭點的像是不停搖晃的撥浪鼓一般,乖巧,堅定。
天域宗衍又詢問了周大夫一遍玄隋的情況,回答依舊如昨日。
天域宗衍看向?qū)O大夫:“我來引他體內(nèi)的內(nèi)力,您在旁邊指導(dǎo)?!?p> 孫大夫感到很驚訝,他不可思議的看向天域宗衍,連忙擺手道:“不可,您身負(fù)重傷,不宜運(yùn)功,況且,您如此年輕,內(nèi)力必然是受不住的?!?p> 天域宗衍得眼神里透露著堅定,他看向?qū)O大夫:“不試怎么會知道,我覺得可以?!?p> 孫大夫深知拗不過他,便點頭應(yīng)了,開了一個方子,命人前去煎藥。
看著旁邊愿意救玄隋的天域宗衍,玄夫子笑了笑,不僅僅是因為玄隋,更多的是他內(nèi)心早已懊悔不已的情緒,他覺得他好像釋然了,活的好像還沒有晚輩通透。是啊,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又為何要為難他們呢!這時,腦海里出現(xiàn)了那個幾十年來一直魂牽夢繞的臉龐,她在對他微笑,玄夫子上揚(yáng)了嘴角,眼角流下了一顆釋然的淚珠,伴隨著云離的幻影消散于衣衫下。
一個時辰過后,天域宗衍終是抵不住玄隋體內(nèi)的兩股力量,吐出了一口鮮血,孫大夫看著眼前這位神秘的年輕人,眼神里滿是贊許,年紀(jì)輕輕,此等修為,此乃人中之龍。命人端來熬好的藥湯,天域宗衍喝下后,并未體現(xiàn)出些許的虛弱,只是起身準(zhǔn)備離開,走前對孫大夫囑咐道:“明日我再來為他療傷?!睂O大夫俯禮應(yīng)下。
天域宗衍離開后,不久后,玄夫子便也追隨了出去,天域宗衍知道玄夫子跟在他身后,回到書房,并沒有關(guān)門,靜靜的站在那里等他。玄夫子從門外走進(jìn),關(guān)上了房門,第一次,他認(rèn)真的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他有著和云離相似的鼻子和嘴巴,身上雖沒有散發(fā)出云離身上的那股純凈,卻有著云離性子里的那般傲骨。玄夫子細(xì)細(xì)打量著眼前這個氣宇不凡的男子,內(nèi)心不覺為云離感到高興,“真是個堂堂男兒?!?p> 玄夫子開口道:“你為何不殺我,我差點殺了你和你的王妃!”
天域宗衍:“不知道,我想,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像你一樣去復(fù)仇吧!”
玄夫子:“你可恨我!”
天域宗衍“不恨,我只是恨我自己,沒有保護(hù)好她。母后跟我提起過你,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說她此生最對不住的就是你!若你以后不再惹我,我不會對你如何,你不必?fù)?dān)憂?!?p> 聽言,玄夫子的眼里突然泛起了淚花,卻強(qiáng)忍著不讓他流下,回憶又一次涌上心頭,他哽咽道:“衍兒,是玄叔叔對不住你,今后,不會再與你為敵。”言罷,落寞的轉(zhuǎn)身離去,他忽然覺得,倘若阿離看到這樣的他,也定然會對他失望至極吧,他因執(zhí)念,這幾十年來一直在計劃著復(fù)仇,然而這場復(fù)仇卻傷害了那幾個善良的孩子。玄夫子緩緩抬頭,望向天空:“離兒,對不起,以后,我會替你守護(hù)阿衍!原諒我!”
玄夫子離開后,天域宗衍背對著門口,回憶著那個早已模糊不清的母妃,那年他才五歲,母妃被皇后陷害,中了毒。為了保護(hù)他,從冷宮的火海里將他拋出,她那溫暖又不舍的微笑,和她最后對他說的那句話:“好好活下去!”是啊,好好活下去,這么多年來,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他做到了。他拿起母妃留給他的玉佩,輕輕地摸著玉佩上的紋路。
“可是母妃,我能保護(hù)好律兒母子嗎?我怕了,以前我了無牽掛,可是現(xiàn)在我真的怕了,我似乎有點理解當(dāng)時父皇的處境了。也許,他才是那個最可憐的人?!碧煊蜃谘苓@般想著,不禁閉上了雙眸,半晌都未曾動過。
初夏的夜晚終是舒適的,有微風(fēng),有蟲鳴,還殘留著一些雨后泥土的香味,秦七律在驚恐中睜開了眼,還未將嘴里的“阿衍”喊出,便看見在一旁守護(hù)著她的天域宗衍,秦七律立馬起身,身體很沉很無力,舌頭上的疼痛差點讓她彪出眼淚來,她的雙手輕輕附上了天域宗衍的臉頰,輕輕的撫摸著,她緊緊的注視著天域宗衍,眼睛不敢眨一下,“還好,他沒事!”她似是在捧著至愛的珍寶一般,仔細(xì)的打量著天域宗衍的臉,“還好,他沒事!”“還好,他沒事!”心里不斷地重復(fù)著這句話。天域宗衍將自己的手附上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看向她,秦七律怕這一切會是夢一場,夢醒了,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天域宗衍就讓她這般盯著,摸著,似是摸了許久,天域宗衍突然將她抱起,起身,寵溺的抱著她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天域宗衍看到她醒來無疑是高興的,秦七律也才真正的知道這不是夢,眼里盤旋的淚流下,是喜極而泣。她環(huán)住天域宗衍的脖子,兩腿纏住了天域宗衍的腰肢,就這樣掛在天域宗衍的身上,似一只小野獸般,將唇瓣湊上了天域宗衍的唇。
本是如此粉紅又濃情的一幕,秦七律卻因為用力過猛,疼昏了。天域宗衍看著她又昏了過去,又擔(dān)心,又無奈,他不愿放開她,依舊讓她環(huán)著自己的脖子,輕輕的將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兩只手抬著她的大腿,就像是哄孩子一般,抱著她在房間里不停打轉(zhuǎn)。
抱了很久很久,怕時間長了秦七律會不舒服,他才將人放在了床上,自己也躺在秦七律的旁邊,盯著她,盯著盯著也安心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