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如附骨之疽。無形的憤怒直沖大腦,你的暴力指數(shù)增加了?!?p> “房門打開。光芒溫暖宜人,你知道,自己該醒了?!?p> “迎著初升的太陽。你的心中充滿了溫暖,你的希望指數(shù)增加了?!?p> 伴隨著一陣痛苦的呻吟,魏鴦從地上爬了起來。
明媚的陽光順著半敞開的窗戶照進(jìn)房間,代表著全新的一天已經(jīng)到來。
魏鴦摸著不知什么時候穿在身上的長袍,茫然片刻,便再次躺回地上。
身下的草席雖不厚,但還算溫暖。勉強(qiáng)能夠給他帶來些許藉慰。
翻來覆去一會,魏鴦忍不住輕輕咳嗽兩聲,對著空氣試探著問道:“系統(tǒng),給我點聲音,我知道你在?!?p> 房間重回寂靜,他屏住呼吸,生怕錯過哪怕一丁點的聲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心心念念的提示聲還是沒有出現(xiàn)。就在魏鴦想要放棄的時候,他的腦海里突然響起一個機(jī)械般不夾雜絲毫感情的聲音。
“你的狀態(tài)接近平穩(wěn),希望指數(shù)正在穩(wěn)定增長。”
魏鴦用手掌抹了把臉,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焦慮猶如野火般瞬間蔓延開來。
雖然嘴里惦記著這個穿越者的專屬寶貝,但真當(dāng)這東西出現(xiàn)了,他還是免不了一陣心慌。
與其說是驚喜,倒不如說是驚嚇。
這真不是他得了癔癥?
自己莫不是還在夢里?
一時間思緒翻涌,各種念頭層出不窮。
此前用來壯膽的豪言壯語也早被拋在了腦后。
“你的決心在動搖,你的意志在顫抖,你的希望指數(shù)正在下降。”
事實上,魏鴦只不過是個普通人。
和絕大多數(shù)人一樣,他有著普普通通的家庭,普普通通的童年,以及普普通通的才華。
沒有值得拿出來分享的趣事,也沒有無病呻吟的虛假憂郁。
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面對只存在于虛構(gòu)中的種族,他身為一個普通人,根本無法保持樂觀,這份裝出來的從容在面對真實的威脅時,只會讓他顯得更加可悲。
積極向上的心態(tài)固然重要,但這也建立在自身性命得到保障的情況下。
這也是魏鴦不敢走出這個屋子的原因。
他不是先知,也沒有無懼一切的力量。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么,到底是危險還是安全。
一只無頭蒼蠅,沒準(zhǔn)下一刻撞上的就是致命的蒼蠅拍。
依靠系統(tǒng)?
他可不愿把自己性命寄托在這種來歷不明的事物上。
相信妖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他根本不了解這個世界的風(fēng)俗傳統(tǒng),人類在這些妖怪的眼里或許就是一種食物也說不定。
想到這里,魏鴦心里一緊。手無寸鐵的他被綁到這里,就算是淪為口糧也毫無辦法。
是生是死皆在于對方,半點不由自己。
“敲門聲響。有人在暗處窺視著你,你知道,它們吃人不吐骨頭?!?p> 咚咚咚。
魏鴦還沒開口,木門便被推開。
白流螢先是探進(jìn)腦袋,看了看魏鴦的動靜,隨后貓著腰鬼鬼祟祟地走了進(jìn)來,她反手關(guān)上門,這才松了口氣,如釋重負(fù)地靠在門上。
“有事嗎?”魏鴦仰躺在地上,未曾看她。
白流螢來到魏鴦身邊躺下,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平坦的胸口微微起伏,看起來像是剛剛劇烈運動過。
魏鴦不著痕跡地朝旁邊挪了挪。
“你知道地球嗎?”白流螢隨口問道。
“地球?沒聽過?!蔽壶勆陨云^頭,以此來掩飾劇烈收縮的瞳孔與錯愕。
她莫非也是穿越者?還是說在之前也有穿越者來到過這個世界,并且曾親口道出過原本的出身?
“聽說,地球上有飛馳如電的鋼鐵巨獸,比日月塔還要高的樓宇,便捷簡單的通訊手段,還有……美好的和平,你說這都是真的嗎?”
白流螢的話語,就像是一柄柄刀子,將魏鴦捅得遍體鱗傷,連呼吸都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他勉強(qiáng)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答道:“這些,你都是從哪里聽來的?”
“我父親,他有一個朋友來自地球,我小時候也聽他說過很多有趣的故事?!卑琢魑瀸㈦p臂墊在腦后,她的眸子閃著光芒,其中帶著好奇與憧憬,繼續(xù)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地球看一看,那里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p> 魏鴦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開口。
“希望涌現(xiàn)。這個好消息被你記在心里,你知道,自己或許并不是孤身一人?!?p> 該死。
魏鴦不知道這個聲音到底是系統(tǒng),還是他內(nèi)心所產(chǎn)生的臆想。可無論哪一種,都令他有種坐立不安的心悸,他的心思被徹底剝開,可以說是展露無遺。
他稍作猶豫,低聲問道:“這個人,如今在何處?”
“出城直走,穿過天明森林,他就葬在姥姥山的山頂上,因為那里能遠(yuǎn)遠(yuǎn)看到狐國?!?p> 魏鴦猛地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白流螢紅了眼眶,淚水在打轉(zhuǎn),強(qiáng)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
“抱歉?!彼囊暰€重新回到屋頂,胸口的跳動也逐漸恢復(fù)平穩(wěn)。
“用不著道歉。叔叔說過,不知者不罪,雖然這樣形容不太好,但也差不多啦。”
白流螢破涕為笑,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魏鴦松了口氣,不敢再貿(mào)然開口說話,生怕犯什么忌諱。
“對了,你餓不餓?”白流螢從系在腰間的小布袋里取出一塊糕點遞了過來。
魏鴦看到糕點,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道了聲謝,他接過糕點放進(jìn)嘴里,軟糯的口感配上香甜的味道,僅僅一塊而已,就讓魏鴦有了飽腹感,像是一口氣吃了三碗白飯。
“沒與你說清緣由,就擅自把你帶到這里,抱歉啊。”她滿臉緋紅,微微偏過頭,擺出一副小女子姿態(tài)。
魏鴦嘴角抽動,當(dāng)初白流螢揮手說帶走他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這一晚上的時間還能讓人變了性子不成?
“最近狐國附近不太安生,你獨自待在外面恐怕會有危險……”
這個理由恐怕連鬼都不信。
不過,魏鴦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可能真的說出口來。
畢竟僅僅只是如此的話,直說豈不是更方便,哪里還需要用麻袋擄人?
現(xiàn)在對方的目的仍然不明,這也是魏鴦最擔(dān)心的的事情。
正所謂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所以在魏鴦看來,白流螢要么是有事相求,要么就是過來送斷頭飯的。
“有事的話直說便是,只要是分內(nèi)之事,我盡量幫你?!?p> 白流螢眼中露出喜色:“此話當(dāng)真?”
魏鴦點頭,他雖然沒多大本事,但為人還算誠實,并且人家還給了口飯吃。
如果真的做不到,他也會說出口,不可能強(qiáng)應(yīng)下來,省著大家都為難。
白流螢還是將信將疑,便再次問道:“你真答應(yīng)?”
“你先說什么事情,我再考慮考慮?!蔽壶劅o奈地攤開手,這不問清可不行。
她羞澀一笑,神色溫婉可人,看著魏鴦的眼睛,輕聲說道:“要是我姐姐問起昨晚的事情來……”
魏鴦見她露出欲言又止的猶豫神色,便接著說道:“我就說,你我之間曾有過一面之緣,這次碰巧在天明森林里相遇,便被你邀請過來暫住幾日,如何?”
“你很懂嘛,哈哈!”白流螢聞言,收斂嬌羞,從地上一躍而起,再次恢復(fù)昨日的俏皮,她順手將魏鴦拉了起來:“差點忘記了,還要帶你去見我父親才行?!?p> “男女授受不親。”魏鴦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抽了出來。
白流螢撇了撇嘴,她從不在乎這點小事。
“不過,你可不能醒著過去?!?p> 魏鴦一愣,那股曾在麻袋中聞到的幽香再次涌現(xiàn)。
這次他在昏迷前的一瞬間清楚看到,白流螢翹起小指,笑瞇瞇地捏起袖口一角。
一股淡淡的香氣縈繞在四周。魏鴦眼皮酸沉,連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便直挺挺向后栽去。
白流螢松開袖子,趕忙扶住魏鴦。她嘿呦一聲,將其抗在肩頭,嘴里輕哼著天狐族世代相傳的歌謠,推開門大搖大擺地走遠(yuǎn)。
“讀書郎,歸故鄉(xiāng),莫把家中娘子忘……”
“苦斷腸,淚千行,悲從心來自投江……”
“守靈堂,喚陰陽,奈何橋上兩相望……”
“天愴慌,地彷徨,良……良人……良人什么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