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湖水順著濕透的衣衫滴落在棧橋上。
魏鴦背負雙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悄然走到小丫鬟的背后,輕輕咳嗽兩聲。
娟兒被嚇了一跳,待看清是公子后,才松了口氣,但隨即,她小嘴一撅,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簾,沿著鵝蛋臉滾落而下。
魏鴦摸了摸她的頭,將小丫鬟攬到身后,他看向殿門前的兩位守門弟子,作揖行禮:“師弟魏成愁,參見兩位師兄?!?p> 這兩位守門弟子古板守規(guī),同樣一絲不茍地回禮,他們聽過不久前青冥長老收徒一事,自然也記得魏成愁這個名字,因此其中一人問道:“敢問魏師弟來此可有要事?”
“師弟無事,只不過方才聽到兩位師兄的話語,心里有些許不解之處,望師兄們能夠幫助師弟解惑。”
左側的持矛弟子遲疑,試探著問道:“可是有何不妥?”
魏鴦笑了起來,說道:“既是規(guī)矩,為何不妥?只不過這位師兄,你方才說的可是沒有通行令的話,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刑罰殿?”
持矛弟子點頭,神情嚴肅,答道:“自然,這是百岳長老親自定下的規(guī)矩,豈可違背?”
魏鴦點頭,問道:“若是宗主至此,是否需要通行令?”
“自然不用!”持矛弟子毫不猶豫的說道。
“敢問師兄,這是為何?難道宗主不在任何人之中?還是說百岳長老親自叮囑過,宗主至此無需通行令?”魏鴦好奇,開口問道。
“這……百岳長老雖未叮囑,但宗主豈能與我等弟子相同?”持矛弟子有些結巴,沒想到這位魏師弟會問出這種事情,心里根本沒有任何準備。
“但你剛才也說了,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任何人都不能違反,怎得輪到宗主就不同了?難道這所謂的規(guī)矩在師兄眼里就只不過是種擺設,只要地位超然皆可進出自如?”
持矛弟子脖子一梗,滿臉通紅,連著說出兩個你字,方才憋出一句話來:“你……你!若無要事便走,不要在這刑罰殿門前糾纏!”
“既然如此,師弟告辭?!?p> 魏鴦也不糾纏,再次作揖后領著娟兒離去,這等漏洞百出的邏輯,還是趁對方?jīng)]有反應過來之前跑遠比較好。
事實上,在談吐這一領域上,他始終都未摸到要領,因此講道理是極少的,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直接動手。
待到魏鴦走遠,持矛弟子才看向身旁的同伴,說道:“這魏師弟好生厲害,先不論進出一事,我竟看不透他的修為?!?p> 另一位持槍弟子揉著眉心,還好剛才與其爭鋒的不是自己,否則估計連肺都要氣炸,“長老收徒豈會平庸?日后想必要稱呼師兄才是。”
早已走遠的魏鴦自然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他捏了捏小丫頭的圓臉,說道:“別生氣了,我這不是已經(jīng)跟你道歉過了嗎?!?p> 娟兒抱胸,輕哼一聲:“我早就不生公子的氣了,我是生那兩位師兄的氣?!?p> 魏鴦苦笑連連,說道:“我這不是幫你氣回去了嗎?小丫頭不能老是皺著臉,這樣可是會長皺紋的?!?p> 娟兒一聽,趕緊揉了揉臉,正色道:“公子,其實我覺得他們完全可以進去通報一聲,就算不讓我進也可以,最起碼幫我跟小姐傳句話呀,這能有多麻煩??!?p> “也許是他們也有苦衷,畢竟你我都不知道刑罰殿的規(guī)矩。”魏鴦說道。
雖然還不清楚初道宗的相關事宜,但刑罰殿作為每個宗門的重中之重,除卻懲罰違反宗規(guī)的弟子以外,應當也關押著一些散修魔頭,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因此將刑罰殿劃為普通弟子禁止進入的地帶,也未嘗不可。
只不過,這是上個紀元的宗門標準,魏鴦當年作為輕閑人,從不加入任何宗門派系,因此與宗門相關的大多數(shù)事情,都是從其他人口中得知,所以現(xiàn)在是否還在實施,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再次朝著功法閣的方向走去,雖然這一來一回耽誤了些時間,但并無大礙,路上,魏鴦問起烏云聚集和光芒普照兩件事,但小丫頭卻表示自己當時著急趕路,沒有注意到這些。
如今娟兒走路時會拉著魏鴦的衣角,生怕再一不留神就弄丟公子,到時候小姐要是怪罪下來,她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公子,你還未告訴我天狐嘯月圖的來歷呢?!睂τ谖壶剾]有任何修為卻能成為戰(zhàn)仆的這件事情,娟兒始終都想不通,已經(jīng)接連追問兩三次了。
魏鴦對于此事早已準備好說辭,他笑著答道:“因為我原本只是個掃地的小廝,只不過后來要被當做戰(zhàn)仆培養(yǎng),所以才提前印了這副圖案。”
“那公子跟我一樣誒?!?p> “一樣的,一樣的?!?p> 過了一會,娟兒大膽地牽住魏鴦手掌,雖羞紅了臉,卻仍是說道:“娟兒感覺公子變了。”
魏鴦有些詫異,果然是自己表現(xiàn)的太過了嗎,看來還要再放松些才行,他握住娟兒紅彤彤的小手,問道:“那你說說變了哪里?”
“公子好像更成熟了,身上戾氣也少了,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本陜合肓讼?,每說出一條便伸出一根手指:“暫時只能想出這些啦?!?p> 平易近人……想不到這四個字會用來形容自己,魏鴦牽著娟兒,有說有笑地來到功法閣,通過守門弟子的登記后,他裝模作樣地選了一門名叫靜音養(yǎng)氣決的功法。
雖然他已經(jīng)決定了要主修自己的法,但表面工作卻不能疏漏,這門從功法閣帶回來的凝氣法可以當做副法,以免露出破綻。
按照他的計劃,自己在初道宗估計還要再留上一段歲月,最起碼也要邁入筑基境才行,否則連自己曾經(jīng)藏下來的幾處洞府都不進去。
回去的路上,娟兒安靜了不少,只是偶爾會悄悄偷看一眼魏鴦,隨即又再次低下頭,牽著他的衣角默不作聲。
“丫頭,有心事?”魏鴦捏了捏娟兒的小臉,說道:“不妨跟公子說說,我好幫你想想辦法。”
娟兒猶豫片刻,聲音細如蚊吶,說道:“娟兒,也想變得像公子一樣,成熟一點……”
魏鴦微微張開嘴,本想說一些年紀尚小不用著急的話語,但是當他看到娟兒有些羞愧的神色,便笑著說道:“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等到明日一早,你來我房里,我教你一些東西,不過這可不能告訴其他人,哪怕是師尊和師姐也不行,懂了嗎?”
娟兒發(fā)愣,喃喃道:“連小姐和夫人都不能講?那不行那不行……”
早就猜到小丫頭會這樣說,魏鴦繼續(xù)說道:“那我就不傳你速成之法了,還是明日一早,我教你另一種法,到時候如果有人問起,你可以告知,但要記得不可用來恃強凌弱?!?p> 娟兒如同撥浪鼓般搖頭,“公子放心,我從來不欺負人,不會的不會的?!?p> 魏鴦自然不擔心丫頭會做出這種事,但是順帶提上一嘴倒也無妨。
看到小丫頭恢復俏皮,他莞爾一笑,轉頭望向湖泊,剛好一尾金色鯉魚跳出水面,其鱗片燦燦生輝,如披甲胄,轉瞬又落回湖內。
“看來,今日運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