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挑眉,收起匕首,回到搭衣的木桁后,將外套穿上,用綁繩固定袖口和褲腿。方才鎖好門窗回到院中。
顧大年還沒回來,顧七到后院打了一桶水,坐到院角,取出匕首,斯條慢理的推磨。
推磨時需輕推重拉,這樣磨礪鋒刃,又可以避免側(cè)刃受損。另外前推時力度要小、速度要緩,以免磨鋒刃。
當(dāng)然五錢銀子得的匕首,淬煉不精,光靠磨刀石推磨其實也得不了大用。
鋒刃不足,一刀子下去,不論是整刺還是側(cè)劃,該出血還是會出血,口子也好看不了。
什么削鐵如泥,吹毛斷發(fā),一刀封喉不見滴血之類的,估摸著得將價錢乘數(shù)以萬倍。
......
入夜,戌時。
小旗村南山腳下,外來戶顧家租賃的舊院子里,次廂房的門悄然打開。
不過片刻,又被輕輕掩上。
月色皎皎,一道俊秀挺拔的身形在院中拉出斜長的暗影。
“怎么,舍得出來了?”
晚風(fēng)吹浮,月色如朧,無處不可照及,連帶著屋頂上的舊瓦都泛起了瑩瑩光澤。
男子聞聲抬頭,便間月光下,一瘦小的身影斜坐在屋頂之上。
短打的緊身衣裳,梳著簡單的獨髻,朦朧的光暈使人看不清她的容色。
只覺其姿態(tài)肆意,頗有幾分跌宕不羈的意思。
“你是何時知道的?”
顧七輕笑:“若沒有那兩聲貓叫,我許還會當(dāng)自己是聽錯了?!?p> “貓?”男子側(cè)眸,瞳色如墨隱藏于夜色之中。
“不知有何問題?”
“那貓早不叫晚不叫的,卻偏偏要在我開窗之時嗚鳴兩聲,委實太刻意了些。
只若這般倒也沒什么,可惜這貓叫的太難聽了?!?p> 說著顧七頓了頓,眸光如鷹,瞬間鎖在男子扶著劍柄的右手上。
“現(xiàn)今離開春還早,那貓卻叫的像要尋偶似的,急不可耐
你說,難聽嗎?”
“......”
“該不會是有人學(xué)的吧?”
“......”
“今日之事,實乃無奈,小生并非有意闖入姑娘家中的。還請姑娘諒解小生的過失?!?p> “小生?還是個讀書人?”
男子拱手,屈伸行了個書生禮:“有些功名在身?!?p> “所以是讀書人書沒讀好,改行做梁上君子?”
“......”這是不能好好說話了。
“你是什么原因來的這里,我管不著,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我也不在意。
只是現(xiàn)在這院子是我的。你這般沒有經(jīng)過主人家的同意就隨隨便便就闖進(jìn)來,還當(dāng)做自家一般住下來,怕是不妥吧?!?p> “姑娘說的是,不如...”
“不如你就留下身上的銀子,當(dāng)做賠付,趕緊滾吧?!鳖櫰呓釉?。
“......”這姑娘完全不安常理出牌。
“三更半夜的鬧了許久,要你點銀子不過分。”
見對方不說話,顧七蹙眉跳下屋頂:“怎么,不舍得?還是沒帶?”
“姑娘說笑了,若姑娘實在介懷,在下立馬離去就是?!?p> “要走沒什么,要不留下銀子,要不就留下一條腿。這么大的個子該不會是想賴賬吧?”
“我看姑娘行事不似尋常,今日之事確實是小生的過錯。”男子薄唇微抿,總覺得自己這次似乎算錯了什么,如果才落得剛出狼窩又進(jìn)了虎穴。
“拍馬無用,還是那句話,留下你的銀子,帶上你的人走?!鳖櫰呤諗苛诵σ?,眼尾掃了掃院外:
“讀書人做起偷雞摸狗的事情確實要厲害些,還知道里應(yīng)外合?!?p> “......”
知道今日再說什么也無用,男子沉默了片刻,忽而輕笑,從身上取出一錢袋遞給顧七:
“今日身上帶的不多,內(nèi)有銀票一張,不過百兩,望姑娘不要嫌棄?!?p> “還挺有錢,走吧。下次有這種生意再來找我便是?!?p> “......”
這天真的沒法聊了。
見人消失在夜色里,顧七將院門重新落鎖。不起眼的農(nóng)家小院頃刻間重新間恢復(fù)寧靜,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人...人都走了嗎?”顧大年顫顫巍巍的打開房門,探出半個腦袋來。
“走了?!?p> 確定了無事,顧大年方才披著外衣都來出來:“閨女,這些人還會回來嗎?”
“除非他們銀子多的沒處花?!?p> “這都是什么事呀!好好的怎么就尋到我們身上來?!鳖櫞竽耆耘f有些后怕,剛剛?cè)胍骨?,閨女就偷偷提醒自己,讓自己早早進(jìn)屋假裝熟睡,不論聽到什么動靜都不要出來。
恐怕不是這些人刻意尋上了我們,而是沒料到這宅院會突然有人入住。
顧七記得當(dāng)時牙行有記錄,這院子租賃前空了半年有余。
當(dāng)然這些話顧七不會對顧大年多提,免得他惶惶不安,便只道:“無事了,回去睡吧。這些人不會再來?!?p>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此時村外官道之上,接人的車馬錯落而知。
“主子,今日之事要不要...”身穿黑色勁服的護(hù)衛(wèi),屈身站在年輕男子的身后,面色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