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饅頭
有一說一，趙陳其實睡得并不踏實。
……
“不哭不哭，爸爸給你沖奶粉喝，寶寶不哭。哦哦哦，寶寶不哭哦……”
一大清早趙陳就被寶寶的哭聲驚醒，一面手忙腳亂地沖著奶粉，一面為寶寶更換尿布。
這一晚上趙陳醒來了三四次，此時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但又不得不強打著精神來照顧寶寶。
這還是趙陳第一次感覺手忙腳亂，以往在設計最忙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感覺。
當換好了尿布，將奶嘴放在寶寶的嘴邊的時候，寶寶才漸漸停下了哭聲，屋子里面也開始安靜了下來。
奶喝完，寶寶安靜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趙陳松了一口氣，看著熟睡的寶寶，他不由露出了笑容，然后整個人攤到在了床上。
才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讓他心力交瘁，而昨晚在晚上看論壇說寶寶第一個月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等一個月之后才是寶寶真正的鬧騰時候，整晚整晚哭個不停，那個時候才是真真地折磨人。
趙陳苦笑一聲，帶孩子果然不是那么簡單的一件事情。
這個時候趙陳的肚子已經(jīng)是餓得咕咕響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才五點多，上云這座城市還是籠罩在黑幕之中。
他仔仔細細檢查過門窗之后才下了樓，一路小跑到早餐店，買了五六個饅頭，就當作今天一整天的伙食了。
早餐店的老板娘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微胖，不算漂亮，但人很不錯。
“小趙，多久沒有看見你來我這里買早餐了，最近忙什么呢？”
趙陳自從住在這里之后就幾乎一直在這里買早餐，一來二去也跟老板娘熟絡了。
趙陳笑道：“沒忙什么，工作唄?！?p> “你不是在讀研嗎？”
趙陳尷尬笑了笑，“沒讀了，供不起了，還是工作來得靠譜?！?p> “那真是可惜了，”老板娘又勸慰道：“不過也沒關系，讀沒讀研實際上也差不了多少，多少研究生還在做前臺呢是不是？只要今后好好工作就行了。來，你的饅頭。”
趙陳曉得老板娘只不過是安慰，研究生出來之后的人脈、眼界以及社會起點與普通大學生壓根就不在一個層次上面。
“多少錢？”
“六塊，”老板娘回道：“你跟你女朋友最近還好吧？她以前不是一直也在我這里吃粉嗎？最近沒看到了。哦對了，一個月前她還來過一趟?！?p> 趙陳愣了愣，“一個月前她來過？”
“你不知道？”老板娘也是愣了愣，“你們不會是分手了吧？哦我記起來了，那時候她還問我你是不是還住在這里，這段時間你不是一直沒來么，我就說我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好像還挺失望的。”
趙陳嘆了一口氣，沒吭聲。
“不會真分了吧？”老板娘問道。
趙陳點了點頭，勉強笑了一聲，“都猴年馬月的事兒了，別提了。對了，錢給您掃過去了啊，我先走了?！?p> 回去路上趙陳心情有些低迷，江琳還來找過自己，恐怕也是乘興而來，失望而歸。
就算沒有真真實實經(jīng)過這一年，但趙陳也知道自己這一年曾經(jīng)混蛋成什么樣子。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自己連孩子都有了，不管自己混不混蛋，過去也永遠回不去，再怎么想也只不過是徒添煩惱而已。
不去想了，不再想了，現(xiàn)在自己唯一的目標就是將寶寶照顧好！
來到家門口，就只見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婆面色不善在門口等著自己。
趙陳心中一咯噠，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這個人姓張，喜歡別人叫她張姐，穿著一身顯示出她臃腫身材的旗袍，手腕上掛著三四個鐲子，金的玉的都有，臉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嗓門極高。
趙陳心中慌張的原因是，這位張姐是趙陳的房東。
“姓趙的，終于讓我逮到你了！真是要死了呀！”張大姐一見趙陳就指著趙陳的鼻子罵道：“小赤佬呀你，你知不知道你欠了我?guī)讉€月的房租了呀？我跟你掰著指頭算算啊，足足有三個月了??！”
趙陳連忙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張姐，我最近手頭有點緊。”
“這個事情我是不管的，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你曉得伐，要么，今天你就把房租給我，要不然，你就趁早搬出去好了呀！”
“張姐，您看能不能再推遲兩天，我現(xiàn)在手頭有點緊，我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幾百塊錢，實在是交不起房租了。再說了，你把我趕出去，我到哪里去住啊？”
“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子呀，你要搞清楚哦，現(xiàn)在是你欠了我的錢，不是我欠了你的。你做人要講點道理好不啦，你這樣子搞，好像我是欠了你的錢一樣，沒有這樣做事的啦！哎喲，真的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說才好了！”
說完這一連串張大姐順了順自己的氣，又道：“現(xiàn)在呢，我也不跟你要這三個月的房租，你呢，就趕緊收拾收拾東西，趕緊搬出去，我不能給你白住的呀！”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不白住。只不過我現(xiàn)在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您再寬限幾天，我一定一起給你補上?！?p> “我都已經(jīng)寬限你三個月了，我還要寬限你多久?。恳惠呑友?！你現(xiàn)在還年輕，我怎么熬得過你？等我死了你再把房租燒給我呀？行了行了，你別說了，你趕緊搬……”
話還沒有說完，就只聽屋子里傳來了一聲哇的哭聲。
張大姐愣了愣，她湊著耳朵聽了聽，“怎么回事呀？這是怎么回事呀？你開開門，我看看??！”
趙陳也顧不得那么多，寶寶突然哭了，他心中也擔心得要死，連忙打開門，跑進屋子，抱起寶寶哄著，“別哭了，爸爸回來了，爸爸回來了……”
“你走開一點！哄孩子哪里是這樣哄的呀!你們年輕人，連自己都沒照顧明白，還想照顧孩子，真的是……”張大姐從趙陳的手里接過孩子，“你看啊，抱呢，要這樣抱，這樣抱寶寶才會舒服。哪里像你那樣啊，太粗魯了呀！”
“是是是，張姐教訓得是?！?p> 孩子大概是沒睡舒服，被張姐抱在懷里哄了一會兒之后就沒再哭了，咂咂嘴又甜甜睡了過去。
“好啦，來，抱好啦！”張姐將孩子遞給趙陳，“這是怎么回事？”
趙陳猶豫了片刻，隨后表情一皺，眼看著眼淚就要掉了下來，“其實我是真不打算跟您說的，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說了?！?p> “哎喲，男子漢大丈夫哭什么哭啦，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孩子不會是你偷的吧？這可是犯罪哦！要坐牢的呀！”
“張姐您聽我說，我以前談了一個女朋友你是曉得的，半年前檢查出她懷孕了，有四個月了。我們就開始談婚論嫁了?！壁w陳委屈道：“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談到結婚的時候，她總是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先是說彩禮少了，后來又說是我學歷不高，可是我研究生??！再后來，又說結婚的日子不吉利，最后肚子大了起來，說是穿婚紗不好看，就一直拖著不跟我領證。我真是太傻了?！?p> “哎呀，不要傷心啊，后來呢？”
“我真傻，真的，我原先只相信她說的那些理由，沒多想?？墒悄抢飼缘?，她是在外面認識一個五十多歲的有錢男人，生了孩子之后就跟那個男人跑了，孩子都沒看一眼！我實在是太傻了！”
“真的是，世界上那里有這樣的媽媽呀！就算再窮，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呀！”張大姐義憤填膺道：“我看你女朋友老老實實的，怎么會做這種事情??？真是丟光了我們女人的臉！氣死人了！”
趙陳趁熱打鐵道：“前些時候我一直忙著照顧她，才沒時間交房租。可是等孩子出生之后，我的錢全拿去給孩子買奶粉尿布了，兜里實在是沒有閑錢了。您放心，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找到了工作，等我有錢了，肯定會第一時間還給你的！”
“現(xiàn)在還說這些做什么呀，你有錢了，肯定要給孩子買一個像樣一點的嬰兒床啊！你看看孩子現(xiàn)在睡的這地方，我看著我就心疼的呀！誒，對了，男孩女孩呀！”
“女孩?！?p> “男孩女孩都是一樣的，女孩還好一點，都說女兒是爸爸的小棉襖的呀！孩子叫什么名字??？”
說到這里趙陳忽然想起，自己還沒給孩子取名字呢！
“大名還沒有取，小名叫……”趙陳瞥見了放在桌子上的白面饅頭，“小名就叫饅頭?！?p> “叫饅頭？怎么取了一個這樣的名字?。俊?p> “孩子生下來的時候皺皺巴巴的，我希望她以后能跟饅頭一樣白白嫩嫩?！?p> “哎喲真是好笑，你不曉得，孩子生下來都是皺皺巴巴的，那些電視上的都是假的呀！”張大姐笑了笑，又道：“既然這樣，你就現(xiàn)在這里住著。我只再寬限你一段時間，以后你房租一定要一起算上的哦！”
“行行行！”趙陳大喜，“我下次一起還給你，連本帶息！”
“利息就不要了，我張姐也不是那么貪財?shù)难剑 ?p> 叮囑了趙陳幾句之后張大姐離開了，趙陳松了一口氣，然后笑著看向寶寶，“你真是爸爸的小棉襖啊，要不是你，爸爸跟你現(xiàn)在就都被趕出去了！”
寶寶無意識地吮了吮嘴巴，哼哼兩聲。
“沒心沒肺，你怎么就這么喜歡睡覺呢？還有哦，爸爸給你取個小名叫饅頭好不好呀？”
寶寶不知道夢見了什么，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兩只小手上下?lián)]動著。
“你喜歡這個名字對不對？爸爸也喜歡呢！饅頭？饅頭！”
“呵，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