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切莫強求
還沒到下月初一，石府就迎來了喜事。不知是石之信嫁女心切還是李太傅迫不及待地要與石家共謀榮華。
石青雨的嫁衣三天前就送來府中，婚期籌備的時日不多，但嫁衣相當(dāng)華麗，用金線勾勒的牡丹在裙擺上大朵盛開，花瓣盛開至腰間，金色的腰帶刺著相互纏綿的枝蔓，兩肩大紅的流蘇垂直手腕處，紅蓋頭的絲質(zhì)輕薄，隱約透出金色的頭冠。
大婚當(dāng)日李家的上門禮整齊擺放兩排，從大堂一直延續(xù)到石府門口。石府可見之處皆是張燈結(jié)彩，人人臉上掛著笑，唯有藏在紅蓋頭下的人兒面容平靜。
石青雨的妝已補了數(shù)次，侍女扶著她從閨房走向大堂。停在父母跟前她靜止片刻才僵硬跪下，額頭點地，反復(fù)三下，便起身走出大門，頭也不回。
池暮與廖梅青站在堂中最不起眼的地方小聲閑聊。
“她生氣了？”池暮瞧得仔細(xì)。
“能不生氣嘛……這么好的出生偏偏配了這么個浪子?！?p> “看來家中嫡女也不是這么好當(dāng)?shù)?。”池暮附和?p> “若她非家中獨女，也無需做此犧牲。”廖梅青分析地頭頭是道，“就像你們池家女兒多，沖喜這種事自然不用拿得寵的女兒出來擋?！?p> 這話雖不中聽但著實在理。
“所以大夫人是弄巧成拙？”本只是防著妾室生子奪寵，沒想到最終不得不用自己女兒來鞏固石家地位。
廖梅青抓了一把喜盤上的瓜子，嗑得津津有味，隨即又遞了一顆喜糖給池暮，“但愿下月初一吃不到你的喜酒?！?p> 池暮接過喜糖，雙手作揖，“借你吉言?！?p> 八人共抬的花轎終于啟程，李茲亦坐在白馬上得意洋洋，雙手抱拳向兩邊道賀的人示意感謝，鑼鼓聲震耳欲聾，大約整個王都知曉了今日喜事。
按照習(xí)俗，晚上的喜宴在夫家舉辦，于是從下午開始，石府門外已停好數(shù)輛馬車，石之信與姚瓊芝同乘一輛，其余女眷也一同隨后，池暮雖是未過門的姬妾，但也被石之信點了名需一同出席。待眾人就位，石家一行人便朝著李府而去。
李傳英的府邸在城東，離王宮不遠(yuǎn)。門外的賓客絡(luò)繹不絕，管家和侍從精神抖擻，笑臉相迎。
石之信與姚瓊芝的馬車緩緩?fù)？吭诖箝T外，不一會兒，李傳英夫婦前來迎接。李傳英身材精瘦，雖胡子灰白但整個人神采奕奕，其夫人王敏伊一身紫紅，身上的金銀首飾閃閃發(fā)亮。
姚瓊芝一下馬車便與王敏伊兩手一搭，十分熟絡(luò)地拉起了家常，石之信與李傳英更是以家人相稱，一派喜樂。
“王上何時到？”石之信問。
“應(yīng)該快了?！崩顐饔⒗磐鹤呷?，特地布置了一間休息的廳室給石之信夫婦等候晚宴，而其余人則在偏院大廳里休息等候。
因有廖梅青相伴，新奇多過拘謹(jǐn)。在簡單吃過些茶點后，池暮開始蠢蠢欲動，拉著廖梅青在院子里閑逛。
其實李府與石府大同小異，石板小路，庭園魚池，大戶人家都喜歡把珍貴的樹木花草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就連池中的魚兒也講究顏色品種的搭配。
她們坐在亭中，廖梅青捂了捂領(lǐng)口，“要是有杯熱茶就更好了?！?p> “沈醫(yī)師說你得喝姜茶才行，等著我去給你拿?！闭f完池暮朝大廳小跑而去。
廖梅青看著她的背影活脫輕快，淺碧色的裙擺隨步子而擺動，水綠色的短式披肩正好能看到她纖細(xì)的腰身，而腰間淡黃的雛菊配飾清新動人，散落在耳后的長發(fā)悠揚而起，看上去哪里像是個準(zhǔn)姬妾？分明是個鄰家少女。
回到大廳，里面一個人影都沒有，其余的姬妾估計也閑逛去了。池暮又往里走了走，想討杯姜茶。
突然傳來茶杯被打碎的聲音，一波接著一波，像是整張桌子都被掀倒了。聲音是從大廳側(cè)房傳出來了，里面安排了石之信和姚瓊芝休息。
池暮躡手躡腳地靠近，還沒把耳朵貼門上，里面就傳來了爭吵聲。
“青雨是我的心頭肉，只要一想到她嫁給李茲亦我就渾身不舒服！”姚瓊芝克制了音調(diào)，但滿滿都是委屈。
“朝中局勢你難道不清楚？我重回朝中需要有人支持。”
“嫁張舍不行嗎？”
又是一陣聲響，這下姚瓊芝徹底冷靜了。
“嫁張舍，是嫁過去做妾室嗎？”
“我女兒怎么可能去做妾！”
“張舍的正妻王上早有人選?！?p> “誰？”
石之信的聲音很小，池暮沒聽清，之后大夫人的聲音已完全沒有了起伏。
“難怪……你非要女兒嫁入李家。”
以張舍的身份，未來配上何等尊貴的正妻都是意料之中，她回想起最初對張舍的喜歡不過是珍藏在心底的甜蜜，若因為他對自己稍有好感就強求太多，那便是與初衷背道而馳了。
“姑娘是有何吩咐嗎？”路過的侍女看到池暮彎腰貼在門邊詢問。此時房內(nèi)也立即安靜了下來，隨后姚瓊芝大門一開，直勾勾地盯著池暮看，像是要吃人一般。
“我想要杯姜茶，不知可否……”池暮假裝沒看見她，笑瞇瞇地朝侍女問道。
“有的有的，姑娘隨我來?！?p> 池暮跟在侍女身后迅速離開。
看著的她的背影，姚瓊芝眼神發(fā)狠，絕不放過能致她于死地的任何機會。
“老爺，我們剛才的話她似乎聽見了。”她是懂得石之信的，在名利面前美色什么的都只是錦上添花。
“無妨。”石之信在一地零碎中還能坐下鎮(zhèn)定喝茶。
姚瓊芝眼里的震驚一閃而過，總覺得事情有哪里不對勁兒，但又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