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傳來駿馬的長鳴,撕裂長空,黑衣衛(wèi)的馬車奔過潮濕的街道,??吭谝蛔黄鹧鄣目蜅iT前。
“馭!”
這兒離永寧街并不是太遠(yuǎn),抬眼望去,那座完全仿照西式的鐘樓便在雷電中展現(xiàn)它巍然的身影。
黑衣衛(wèi)們跳下馬車,徑直推開街旁客棧的大門。
“歡迎來到‘大梁客?!溃凸賯??”
老板話說到一半,卻看到這么多黑衣衛(wèi)一個接一個跨了進來,不由得呆住了。
“毋須害怕,只是住上幾天。”
方錦臣隨手丟出一袋沉淀的錢幣。
“如果不夠,回頭還有支票。記住,給我們最大的房間?!?p> “好的好的,大人們?!崩习寰o張地答道。
“還有,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在這里?!?p> 方錦臣拿走房間的鑰匙,打開門。
這是一間簡陋的客房,只有一張木床,一張地上的草席和靠窗的桌,連多余的裝飾都沒有。
不過,這兒位置卻很大,拿來召開接下來的戰(zhàn)略會議綽綽有余。
方錦臣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他點亮煤氣燈,擺在桌前。
眼瞳中燃燒著搖曳的火焰。
“都安排人手監(jiān)視陳家大院周圍了嗎?”他問道。
“當(dāng)然?!?p> 一名叫做“胡鵬”的獨眼黑衣衛(wèi)督察回答:
“他們會潛伏在周圍,直到有情況匯報。”
胡鵬眨了眨他僅剩的那只眼睛。
一直以來,他都是整個黑衣衛(wèi)里最忠實于方錦臣的人。
他和方錦臣同一年加入黑衣衛(wèi),也親眼見證方錦臣一步步為了目標(biāo)而成為特級搜查官。
他們曾共同在面對“黑旗獵手”的強盜團中遭遇磨難。
那些人駕馭高速移動的“鋼鐵戰(zhàn)馬”,使用著輻射區(qū)挖掘的先史遺產(chǎn),對圍剿的黑衣衛(wèi)帶來了巨大威脅。
而最危險的一次,當(dāng)屬兩年前他們一同深入北地冰原,追捕鴉片走私犯的時候。
當(dāng)時,狡猾的走私犯躲藏進了深山老林,與某些鐵林氏族串通一氣,利用復(fù)雜的地形,施放吹箭,布下陷阱,不斷襲擊著黑衣衛(wèi)的隊伍。
那時候很多人都犧牲了。
在計劃突破望月坡的鐵林營地時,胡鵬便不幸被吹箭射中了右眼,危在旦夕。
他倒在箭如飛蝗的殘破都市里。
再睜開眼睛時,右眼傳來了劇痛,什么也看不見了,他僅剩下的眼睛也被血色籠罩。
大概,這就是赴死的感覺吧?他想。
然而,卻有一個人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從閻王的手里給奪了回來。
他記得,方錦臣就像黑夜的騎士。
他不顧一切地戰(zhàn)斗、拼命,栽倒在雪地里,爬起來,他的意志能粉碎堅冰,即便傷痕累累,也沒有人能阻止黑夜騎士的前進。
如果要說,誰能拯救這個罪惡纏身的都市,胡鵬也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只有方錦臣。
雪花湮沒了往昔的世界。
“站起來!”
他聽到方錦臣聲嘶力竭的吼聲,如同勇者吹響號角,策馬沖鋒。
“我絕不會……丟下你!”
胡鵬從來也沒想過,這個表面弱不禁風(fēng)的“小白臉”也能這么勇敢。
也不知道方錦臣又是否受了傷?
他只知道,若不是方錦臣及時出手相助,他失去的可能不只是右眼,還有整條生命。
人數(shù)不斷減少,傷員不斷增加,
當(dāng)晚,在縣城醫(yī)院,所有人都主張撤退吧,可是唯獨方錦臣不肯屈服,他說:
“如果不能抓住犯人,那么我們的同伴都將白白犧牲,如果要走,那你們便走吧!”
就像出鞘的寒芒,不斬敵三千誓不罷休。
于是,隊伍只剩下了方錦臣和三名黑衣衛(wèi),其中一人便是剛剛失去了右眼的胡鵬。
不知道為什么,他相信方錦臣,即便那家伙是個頑固的傻瓜,他也愿意死心塌地地追隨他。
方錦臣想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他們冒險越過刺骨寒溪,突破重重鐵林,當(dāng)時正值冬季,大雪紛飛,天寒地凍。
他們幾乎沒有休息地,又連夜跨過冰原,繞行穿越鐵林廢墟。
傷勢不斷加重,胡鵬越來越難以堅持,他跟方錦臣說:“把我丟下吧,我本以為我不會成為累贅。”
可即便如此,方錦臣也沒有將他放棄。
這個固執(zhí)的家伙又想當(dāng)邪惡的天敵,又想成為正義的伙伴。
事實證明,方錦臣是對的。
走私犯們以為黑衣衛(wèi)們撤退了,卻沒料到方錦臣早已帶著僅剩的人馬從鐵林的另一邊反殺回來。
雖然吃盡苦頭,但他真的做到了,將敵人一舉殲滅,還親手打斷了走私犯頭目的雙腿,將其一路押解回滬津。
于是,人們都說:沒有人能擊敗方錦臣。
因為他會在一次又一次失敗中重新站起,揮舞利刃,不死不休。
“希望我們這次行動也能順利?!焙i微笑著敬了個禮。
“順利什么以后再說,我們要弄清楚文品殺人的目的,還要找出他們的同伙,我相信,太平區(qū)的死者背后定然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方錦臣頓了頓說道:
“聽說三天之后,永寧陳家要進行一場法事,我認(rèn)為此事極為蹊蹺,在此之前,永寧街從未有過先例?!?p> 一個家中死去兩名少爺?shù)暮篱T大家,不為親人辦喪事,卻為個二十年前的死人做法事,這怎么說得通?
從這段時間得到的線索來看,太平區(qū)一系列的案件都互相有所關(guān)聯(lián)。
方錦臣清晰地明白,對手恐怕不只是文品,還有一個更大的東西隱藏在背后。
只是某種直覺告訴他,這個秘密,興許他一輩子也無法理解。
即便如此,也要斗上一斗。
他從未覺得自己的思路有如此清晰過。
事情的源頭都指向一個地方。
“太平區(qū)連環(huán)殺人案,絕大部分的死者都出自永寧街……”
方錦臣嚴(yán)肅地說:
“有兩名陳家的少爺,而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居住過永寧街,并且他們無一例外的,全都曾是長期滯留海外的僑民,全都陷入了瘋狂,全都進了太平區(qū)的療養(yǎng)院……”
而文品,每一次都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附近,這也是巧合嗎?
“我們必須抓住文品,失敗再多次都沒關(guān)系,但一定要抓住文品,由我們進行私下的審問,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知道真相?!?p> 方錦臣將一張文件的殘頁拍在桌上——這正是那日在文品家中搜到的,寫有“玄暉”二字的殘頁。
上面畫著的,是一個太陽或者眼睛的圖案每一次案發(fā)的時候,現(xiàn)場都會發(fā)現(xiàn)類似的圖案。
方錦臣相信,這一定和黑船病人的瘋狂,以及半夜的誦經(jīng)聲有關(guān)聯(lián)。
畢竟在那黑船的墻壁上,可是畫滿了這個符號。
他做好了最后的安排,為了不讓警署的人起疑,他宣布讓胡鵬留在永寧街附近,負(fù)責(zé)所有的工作。
自己還是得回到警署去,陪著朱世安老前輩繼續(xù)進行無用功的調(diào)查。
“你們千萬小心,不要被文品,還有警署的其他人察覺了,我們還要等著文品這條大魚,把他身后的人,也一并引上鉤……”
“方警官!”身后的房門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請進。”方錦臣抬頭看了一眼。
門外走進一個渾身濕漉漉的黑衣衛(wèi),他氣喘吁吁地進來,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便說道:
“文品居然出現(xiàn)在療養(yǎng)院了,還是他自己一個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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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暉門主
我希望我的小說里,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個性,屬于自己的故事,這也算是我寫小說的初衷之一吧。順帶一提,哪怕是陸監(jiān)工,他也還會有再出鏡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