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虎落平陽
真近了京州,我卻不敢去尋祁朗了,流光心思單純,尚且覺得萬事晴朗,可我卻知道,一旦捅破了那層紙,我便不得不接受祁朗的薄情寡義。
他愛我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愛這江山社稷,這錦繡天下。
怕惹出事,我不光自己躲在房里,還死拽著流光不肯讓她出門半步,我怕聽現(xiàn)今的消息,但我隱隱猜到了,也許楚國已經(jīng)很不好了,所以祁朗才敢另娶新歡。
“小姐,你怕什么啊,做錯事的又不是你!”流光氣的狠狠錘了錘枕頭,想戳我腦袋,見我淚眼婆娑,又只能作罷。
“先不去找他了,我仔細(xì)想清楚了,祁朗不是說了最遲半年來接我們嗎?我們又不是七老八十沒幾天日子了,再等兩月怎么了?不至于這么急不可耐吧!”我與流光商討道。
“再等兩月?再等兩月你就要替別的臭女人養(yǎng)孩子啦!你傻嗎你?你心怎么那么大呢!”流光惡狠狠瞪了我一眼,頗為看不起我的不戰(zhàn)而降。
“白得一個孩子,這明明是我們掙了啊!”我嬉皮笑臉抱著流光道:“俗話說得好,生孩子就是走鬼門關(guān),讓這臭女人替我受死,算是便宜她了!”
“胡攪蠻纏!無可救藥!”流光氣的鉆進(jìn)被子了,背過身不再理我。
“別氣了,我這就去給你點兩只燒雞,雞腿都留給你!我肯定不搶!”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哄她,見她閉著眼不理我,我躡手躡腳下床出去了。
在走廊上與小二點完菜,我聽見樓下廳里一陣騷動。
“什么事兒啊這么熱鬧?”我一時好奇,隨口多問了一句。
“祁少爺帶著宋小姐來咱們這兒踏春了,就在隔壁街,大家都在討論這對璧人呢?!毙《χ忉尩?。
“哦?!蔽逸p應(yīng)著,轉(zhuǎn)身回了屋里。
我不去尋你,你倒來了嗎?一想到祁朗離我這么近,我又忍不住想去看一眼。
趁著流光心滿意足吃雞腿的功夫,我借口如廁,還是偷溜了出去。
不得不說,我和祁朗絕對是有些緣分的,我剛出門,便見他摟著宋雅剛走過我門前。
來不及思考,我?guī)缀跏遣挥勺灾鞯?,盈盈弱弱蘇如無骨般喊了聲:“相公!”
這聲音祁朗再熟悉不過了,他一抬頭,卻見一道血柱鋪來。
“狗男女看招!”流光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行動迅猛,抄起一盆狗血揮了上去,攔都攔不住。
平時怎么沒見你手腳這么勤快呢!我一時無語,又聽見一聲驚呼,那宋雅如驚弓之鳥躲進(jìn)了祁朗的懷抱,祁朗也趕忙抬袖,白袖變紅衣,結(jié)實護住了懷里的宋雅。
“嚇壞我了,相公真是神武不凡?!彼窝叛鐾罾拭寄亢榈鸵鞯馈?p> 我呸!臭女人!綠茶婊!不要臉!我憤然咬牙,氣的狠狠擰了流光一把。完了,潑蠻對柔弱,高下立見??!
“你還擋?氣死我了!早知道多要一盆狗血了!”流光還以為我是在怪她沒潑準(zhǔn),氣的直跳腳。
“祁朗你這個忘八端!竟然轉(zhuǎn)頭就跟別的浪貨風(fēng)花雪月,怎么?你賣身賣上癮了?還有你!長得丑找不到男人了,也得看清了是人是鬼再往床上爬吧?偏要找個被人睡膩了的臟貨?!绷鞴獠嬷瓶诖罅R,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被人負(fù)了。
下流歸下流,我本來還想捂住流光的嘴的,可越聽越覺得流光罵的太好了!簡直是人格侮辱,我便裝傻充愣等著她替我道德譴責(zé)兩人。
但是在實力面前,囂張是沒用的,流光的嘴突然張不開,膝蓋一軟跪了下去,我感受到了身邊的無形之力,我知道這是祁朗出了手。
流光你不是戰(zhàn)尊嗎?怎么這么菜?祁朗你也是,你以強欺弱,年輕人不講武德!啐!
“不愧是被我睡過的男人,以武力威逼人屈服,有我當(dāng)年的雄風(fēng)!我還以為你只是個負(fù)心漢呢,沒成想你還是小人??!失敬失敬!”我都沒空在意把自己也給罵了,鼓完掌抱券諷刺道。
“娘子,我們走吧,讓狗吠壞了咱們的游湖雅興,難免太抬舉她了?!逼罾实馈?p> 敢侮辱我?我只恨自己沒有實力碾壓回去,順手抄起地上的石頭砸向祁朗,我本為出其不意,卻沒想到他也不躲,那石頭直接將他的額頭劃破了。
祁朗抬眸看我,滿眼無奈,令我的心里忍不住一顫,冤家,他總是這么善于對付我,他總有方法。
“你!你這個潑婦!”宋雅小心擦拭祁朗的傷口,紅著眼咬牙罵道。
“你又是個什么東西?太歲頭上動土,給你臉了?”我撩起袖子便準(zhǔn)備沖過去手撕宋雅。
才走出一步,便有一群人從天而降將我包圍,他們個個手持宋家專屬的顧主劍,我非常相信,我要是再敢口無遮攔隨便說點什么,一定會被戳成血窟窿。
所以是怎樣?我還是不是女主角?深深的無力感令我窒息。我這回是一點底氣也沒了,我都快懷疑我拿到的是女配腳本,是過來充當(dāng)人肉沙包的了。
“嗚嗚嗚!”流光雙手被無形之力鎖在了一起,見她拼命掙扎,我悄悄挪了兩步,擋在她跟前。
“我是堂堂帝君的外孫女,你們敢動我試試!看我不抽的你們哇哇大哭!”我話還沒說完,那些人已經(jīng)沖上來對我實施一頓暴揍。
拳拳疼痛之下,什么骨氣也沒了,我抱著頭見無處可躲,只能大喊著求饒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們給我住手!”
“主人?還有誰護著你??!”
在一聲聲交織的怒罵中我終于醒來。在這個不認(rèn)世襲,只認(rèn)實力的絕對碾壓的世界,帝君神魂未歸,國家無主,殿里有皇子暫守宮殿,宮殿外早已藏龍臥虎,諸雄百家虎視眈眈。
三個月前,有亂軍從東面沖進(jìn)宮里,雖然戰(zhàn)爭終是被宮內(nèi)的戰(zhàn)士們逼退,可亂刀之下,余楓已壯烈犧牲。
如今越來越多的高手云集于此,宮里的人為防失守封死宮門,不輕易出來,宮外每天都有人意外死去,舊宅換新主,人人膽顫心驚恨不得夾著尾巴做人。
這兒已經(jīng)沒有人能來替百姓守公道了,如今只剩墻倒眾人推。坦白講,造世之時,我料到了會有今天,只是我沒料到自己也有今天。
我真押錯了男主角?我莫名想起大姐對我的“衷心祝?!?,一時感慨萬千。算我瞎了眼行了吧!被打的渾身是傷的我氣的咬牙大喊道:“別打啦!再打就打死啦!”
萬萬沒想到,這話一說他們反倒更興奮了,一錘錘重如鑿雷,揍的我疼的直吸氣。
見我遲遲沒聲響,宋雅飄然而至,氣憤地推開眾人脆聲喊道:“別打了!你們怎么可以這樣!”
“瞧見了?還沒死,要是不滿意,您也來兩腳吧?!蔽逸p瞥了宋雅一眼,繼續(xù)直挺挺躺在地上,真不行了,我是渾身疼的寧愿丟人也懶得動彈了。
只覺得連眼睛也要睜不開了,我看著血霧下的天空,有孤鳥飛過,如我只剩薄涼的內(nèi)心。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流光哭著往我這邊爬,緊緊握住我的手。
我別過頭,見到流光的臉上尚且完好無損,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氣。我也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祁朗站在我跟前,微皺著眉頭,依然風(fēng)姿卓越。
這幾月的情愛,終究是錯付了?可那些往事,真的不是真的嗎?
祁朗背我上山不是真的嗎?祁朗摸了摸我燒壞的頭發(fā)抱我回房不是真的嗎?祁朗緊抱著我為我徒手握劍不是真的嗎?祁朗對我說“拉我來擋刀,我護著你”不是真的嗎?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什么是真的呢?
我只覺得自己眼眶微熱,我還是沒忍住,望向祁朗坦言了自己的脆弱,我聽見了自己贏弱的哭腔:“祁朗,我害怕。”
血淚之下,話音剛落,我的一口血噴了出來,順著臉頰脖子淌了下去。感受到眼角的溫?zé)幔蚁?,我可能是哭了?p> 祁朗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走上前抬腳踩著我的臉,逼我背過臉。
“別臟了眼睛?!蔽衣犚娖罾蕼厝岬卣f著,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捂住懷里嬌人的雙眼。
完了,天塌了,我太蠢了,我就該清醒點啊!這就是一個比賽,我怎么能感情用事呢?我輔助什么明君,我就該自己做明君!我心里悲絕,只敢悔恨,不敢承認(rèn)痛。
那只腳最終還是從我臉上挪開,與他的愛人攜手走向未來。那一刻我終于知道了,我在這個世界里的夢,就是這個世界的作者給我劇透的未來。
這一輪,終歸是我輸了。
“小姐別怕,我?guī)闳タ创蠓?!”流光終于能自由動彈,她背起虛弱的我,一步步往前去。
“啪?!币恢怀綦u蛋飛砸到我臉上。我嚇的瑟縮了一下,只覺得眼睛里進(jìn)了蛋液,更睜不開了。
百姓們圍觀已久,虎視眈眈。
大逆不道的話他們還不敢說,他們將對國家無能的憤怒,對如今流離失所的絕望全部撒在了我身上。他們無聲地拿各種東西砸我,他們的眼里有恨,也有淚。
見眾人將路堵死了,被砸了幾遭,流光一跺腳,迫于形勢不得不帶著我忽高忽低地飛了出去。幸好,還好,沒人拽住我們的腳。
我望著地上的人朝著我往天上拋灑各種東西,明明像是歡慶的動作,偏偏每個人的臉上只有悲苦。
是我害了他們,流光說的對,我早晚要遭報應(yīng)的。
我最后看了他們一眼,暈了過去。這世界里的主角,難道真的不屬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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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有所夢
余歡:這作者造了孽。 我:嘴賤就是這個下場,再敢說?你等著! 一起“恩恩”相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