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大火帶走了將軍府上下一百三十二口人,我剛認沒多久的母親也葬身于火海。時至今日我也十分自責,若那日我在府中,這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呢?
“在想什么?”
小蓮的話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出來。我正欲搖頭來著,卻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就埋藏在心中的疑問。
我看向小蓮問道:“你和云家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
最初認識小蓮是因為殿下的舅舅馮峰,那時是他帶著小蓮來到靜安寺的,那日她本該和殿下他們一起走的,卻因殿下的一番話而被迫留在靜安寺里陪我。
然而即便是在如此偏遠的靜安寺里,小蓮的消息也很是及時。她的膽識也異于常人,竟敢讓我冒充大焸將軍之女,而且對于將軍府的各種懷疑,她也能替我應對自如。她甚至知道“苦度”這味以消失數(shù)十年的藥草最后的知情人。當年拜入國師府的事也是在她的策劃下完成的,她甚至還能在皇宮來去自如,即便是她的主人馮峰也做不來這些事啊。將軍府失火那日,我與江葉離出府前她更是早早離去,卻不曾想她竟也在云家的商船上。
這些也許只能說明她是個極其聰慧狡詐的人,但馮峰將她和我一同當做棄子的時候,她卻有憤懣,但那只是行動上的,我并未有絲毫感受到她情緒的波動。我不相信這世上真有無情之人,除非她這人極度冷靜自持。而我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對她的身份有了另一個猜想。
小蓮她興許還是云家的人。
但這樣一來就更讓人疑惑了,大焸已滅,云家現(xiàn)在也已成為異姓王,小蓮的任務應當是結(jié)束了。既然任務完成了,她那日為何不將我一刀了結(jié)?為何現(xiàn)在還要助我復仇?
“為何會這么認為?”小蓮站在離我一尺的地方,她眼神堅毅地望著我,沒有半分瑟縮。
“莫不是還在意江葉離那日的話?”
江葉離,她可真是個像瘋子一樣的女人。在大焸皇宮里生活的時候,她在背地里多次構(gòu)陷于我,而我那時還偏偏把她當做自己唯一的朋友。
那日她借著賞花的名義將我約去她的宮中,我到的時候整個太子宮里寂靜無聲,院子里也沒有半點要賞花的模樣。倒是有個婢女來引我,將我引至江葉離的臥房。走到門前,江葉離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那婢女退至我身后,我推門而入,婢女將門一關(guān),屋里頓時暗了許多。我朝里面走去,只見江葉離嫻靜地坐在凳子上,一手彎著枕著腦袋,一手拿著剪刀慵懶地橫亙在桌子上。她像是在發(fā)呆一樣看著某處,嘴角不明所以地微微上揚。
我叫了她一聲,她緩緩看向我,然后滿目柔情地向我招了招手。
“今兒怎么不見你身邊的那個宮女?”
她說的是小蓮。自我進宮后小蓮一直對我形影不離,那日小蓮去見殿下了,就沒跟我一起去。
我隨便捏了個借口便糊弄過去了,畢竟她本就是沖著我來的。
“你過來?!?p> 我走了過去,起初都只是瞧著她,這一走近才發(fā)現(xiàn)穿著龍袍的太子正躺在臥榻上。我瞧見這陣勢不由得望向江葉離,卻見她開始點起了桌子上的四根蠟燭。
“從前他來看我的時候,都會這樣點亮四根蠟燭。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能看到所謂的光亮?!?p> “我總會借著光看清他的英姿,一開始只是一個背影,后來就能看到他的容顏了。我只看過他一眼,只一眼,我再也沒有忘過。”
“阿姝啊……”
我身子一震,她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她撫上我的臉,滿目柔情。
“我曾見過他一人時這樣低聲細喃,那時我還不知道阿姝究竟是何意,可當我見到你后就都明白了。”
“他明明可以無情絕世獨立稱王于天下,可為何因你而生了那絲惻隱之心?”
“為何……那人不是我?”
“葉離姐姐,你在說什么……”
“阿姝,你知道嗎,你的小蓮,她是云家的人?!?p> “什么?這怎么可能?”
“云家從沒想過助九皇子,你知道他為什么至今都守在你身邊嗎?”
“因為你是九皇子最大的軟肋啊?!?p> “你說的人是……”我正要問那人是不是小蓮時,門突然被一陣狂風掀開,桌上的四根蠟燭瞬時熄滅。我扭頭看去,竟是小蓮。
江葉離看著一臉冷峻的小蓮微笑道:“您來的真快?!?p> 小蓮沉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她站在門口未踏進一步。
江葉離開始把玩手里的剪刀,當我聽到“卡擦”聲時,這才看清剪刀上的血跡。江葉離一下又一下地開合著剪刀,小蓮站在門外盯著這邊。
江葉離起身站在我身后,她的雙手從后面繞過來像蛇一樣盤在我的脖子上,她將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正要輕微扭動下脖子,剪刀的尖銳刀尖卻已經(jīng)抵在了我的下顎,頓時我僵直了身子。
“那日你在門外偷聽了許多吧。”我問道。
“是有些關(guān)聯(lián),但這并不會影響我?guī)湍銖统??!?p> “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為什么會這么拼命幫我。”
“拼命?”她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輕笑了一聲,“這就是拼命了嗎?你未免把人想的太過舍身為人了吧?!?p> “那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小蓮望著我不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