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福的臉變得十分紅腫,青一塊紫一塊的淤傷顯而易見,只因他同留安打了一架。
可圓福無論是從個頭上還是體力上都不是留安的對手,只能被痛打一頓,盡管留安也沒有討到什么好處,可吃虧的仍舊是圓褔。
故事還要從圓福來到陶家的第二天開始說起。
天公不作美,夜晚竟然下起了一場小雨,雨水使路面更加濕滑,也使柴房里的空氣更加潮濕,壓抑。
圓福一夜都蜷縮在柴房的一個小角落里,他害怕一個人,他習慣和母親在一起。
圓福只是一個孩子,他脆弱的心也是需要被保護的??墒窃谀菚r,能保護他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外面的雷聲有節(jié)奏地響起,大風呼嘯,小雨擊打著臺階,卻只是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圓福將頭深深埋在臂膀之中,只有這樣,他的心才能感到舒服一些。
天亮了,圓福早早起來了,他必須做每一件事都要格外小心。
廚房里的傭人們正忙著做飯,圓福走到廚房正準備幫忙,一個傭人見狀連忙阻止起來:"圓福少爺,您就休息吧,您怎么能和我們一樣呢?"
?。⑹裁瓷贍?,他不過就是一個和你們一樣的傭人。"
從遠外處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姑姑徑直走進了廚房"你們記住,他也只是個低賤的傭人。"
姑姑邊說邊用手指狠狠地對著圓福指指點點。
?。⑹牵蛉耍蛉藗?nèi)箭R聲回答道。
?。A福,你從今天開始,就負責叫留安少爺起床,你要牢牢記住少爺?shù)淖飨r間,如果你膽敢偷懶,我決饒不了你,記住你的身份,一個低賤的傭人,還不快去?。?p> 圓福來到留安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留安少爺,您該起床了。"
里面一直無人回應,圓福又叫門三四聲,里面依舊無人回應。
太陽漸漸升高了,姑姑命令自己做的事一定要完成,圓福只有硬闖這一條路可走了。
一進房門,圓福吃了一驚,只見留安早就穿好了衣服,迎面走了過來。
?。⒛銘{什么進我的房間,你看你有多臟,把我的房間都弄臟了。"
?。⒘舭采贍?,你母親讓我叫你起床,而我叫了那么多遍,你都沒有應答,所以我就……"
?。⑺允裁囱??我都已經(jīng)醒了,還用你叫嗎?再說我憑什么要應答你呀?你算是什么東西?。?p> 圓福做了一次深呼吸,他憑全力去壓制住就要爆發(fā)和燃燒的怒火。
?。?,這就生氣了,你可是我的傭人,我想怎么折磨你都可以,做為我的傭人,我不準你生氣,你又怎敢生氣呢?"
圓福再也忍不住了,留安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他最大的羞辱,把一個人活生生地逼到了一個忍無可忍的小角落里,可最終還是會爆發(fā),只是爆發(fā)的時間前后有差別而已。
圓福向留安的胸口打了一拳,由于圓福沒打過架,力氣又太小,所以并沒有傷到留安。
而留安見到圓福的反抗頓時火冒三丈,他使勁地向圓福打了五拳,圓福疼地倒在了地上,留安又揪著圓福的頭發(fā)讓他站了起來,緊接著,留安的拳頭又朝向了圓福的臉,留安的三個拳頭將圓福打得鼻青臉腫。
圓福疼到無法用手來回擊,只好用牙咬住了留安的手。
留安猛地用腳向圓福的腹部踹去,這一踹,圓福的整個身子都飛出了好遠,頭也撞在門檻上。
圓福這個人好像是一攤爛肉泥散了架子一樣,渾身是傷痕累累,卻只能苦不堪言。
有人立即向姑姑匯報了情況,姑姑一聽,十萬火急,一顆心疼兒子的心,使她立刻大步走去了留安的房間,當她看見圓福痛苦地倒在地上,而留安則面紅耳赤地站在一旁時,她這顆懸著的心也終于能放下了。
"將圓福給我關進柴房,今天一天都不準讓他出來,今天一天都不準讓他吃飯。"
姑姑兇狠地說道后,立即跑到了兒子的身邊,那是一副十分關心兒子的樣子。
圓福倒在地上,看到這情景感到十分委屈,這錯并不在他的身上,明明是姑姑自己黑白不分。
但是,當他看見他們母子二人惺惺相惜的那一幕時,圓福感覺她作為姑姑時太過于無情,而作為一個母親時,姑姑真是一個好母親。
圓褔非常羨慕留安,因為總會有一個人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他,在得知孩子遇到問題時,每一個母親都會即時沖上前去。為孩子遮擋風雨,送給孩子的則是陽光和彩虹。
而孩子可以在母親的依偎下將自己全部的不滿向母親傾訴,可圓福的苦可以向誰傾訴呢?
圓福被兩個人架了出去,推進了柴房。
他趴在了地上,地上即使多么寒冷,圓福也無法從地面上站起來,他細數(shù)著自己身上的傷,每一根骨頭,每一寸關節(jié),每一塊肉都讓他感到百般疼痛,在這個昏天地暗的柴房里,他注定看不到光明,有的只是苦痛與悲傷。
?。A福,圓福,你在嗎?"
柴房的窗邊外響起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圓福知道那就是采漪的聲音,圓福拼盡全力爬向了窗邊,他將窗戶打開,終于見到窗外邊的采漪了。
由于陶家年久失修,柴房一側的墻壁就快要倒了,石磚也松落了許多。
總而言之,即使站在那破墻外,柴房里的一切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采漪知道圓福來到姑姑家中,一定不會受到好的待遇,想必是住在柴房里,可他也不知陶家的柴房究竟在哪里,只有碰碰運氣。
果然,上天還是眷顧這對有情人的,注定讓他們遇見彼此。
采漪看見了圓福臉上的傷了,她很心疼,她沒有想過圓福還會吃那么多的苦。
她曾經(jīng)勸姑姑收留圓福,竟是好心辦了錯事,她更沒有想過姑姑會對自己的親侄子這么狠心。
她開始后悔了,開始深深地自責。采漪痛哭起來,她越想越難過,看到圓福受苦,感到難過得像要死一樣。
看到采漪放聲大哭,圓福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深情地對采漪說:"采漪,你放心,我是永遠不會怪你的,你知道嗎?我能看見你,就是我最大的滿足了,只要一直有你陪我走下去,再苦我也不怕?。?p> 兩個人注視著彼此,笑容洋溢在這對有情人的臉上。
風輕輕吹著,吹起了采漪的裙擺,采漪像是陽春三月盛開的一朵嬌嫩而雪白的梨花,風中都飄散著香甜的氣息。采漪更像是花前月下的仙子,伴隨著星光而來,踩著云階,只有月光在裝點著她的衣裙,只有晚風在整理她的發(fā)飾,只有圓福溫暖的目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是那樣的閃亮。
只有采漪具有神奇的魔力,能夠帶來短暫的美好生活,使圓福忘卻了陶家的苦難。
以后的幾天,每天晚上幸福總會在陶家后院處處洋溢,采漪每天都會精心打扮自己。
原來的采漪最不重視打扮,可為了圓福感到快樂,采漪也愿意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當喜歡了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想變成那個人最喜歡的樣子。就是那種無怨無悔的滋味,漫上心頭,帶來一絲甜蜜。
采漪坐在閨房中的銅鏡前,正在梳理自己飄逸的秀發(fā)。
如此清純可人的面貌,采漪年芳十五歲了,正是女孩子的花季年年華,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留住了時光,而輕巧的睫毛不停地在空中飛舞著,采漪看著看著便笑了。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過去了半個月,這期間,姑姑只是讓圓福偶爾出去幾次。
姑姑還會每天讓人給圓福去送食物,不過是些餿了的飯菜。圓福自然不會吃,因為采漪每天都會偷偷來看圓福,每次來都會帶些吃的,有了采漪全心全意的付出,圓福才不至于被餓死。
那是一個大晴天,圓福終于被姑姑放了出來,他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再次重新感受陽光的溫度,正當他感受春光的愜意和舒適時,姑姑向圓福扔來了一把掃帚。
原來,陶家辭了些傭人,圓福這個用不著花一分錢的傭人自然就派上了大用場,他接替了那些被辭去的傭人們的所有職務,他每天需要清理院子,還要打掃茅房,總之所有的臟活累活全都一股腦地壓在了圓福的肩上。
這樣的生活持續(xù)了三個月之久,然而好景不長,圓福和陶家又發(fā)生了一次大摩擦。
那天,圓福正在清掃著院子,而這時正下起了雨,大雨傾盆而下,絲毫不在意還在掃地的圓福,圓福想要去蔽雨,可姑姑死活不讓他那么做,并且讓他重掃一遍院子。
大雨把樹葉打落在地,全都緊緊貼在了地上,圓福使勁掃著也掃不動。
一瞬間,圓福突然感覺陶家的院子真的好大,而在雨中的他顯得格外渺小。只有圓福一個人在孤零零地掃著地。
在雨中無人聽到他的哭聲,也沒有人能感受到他倍受著折磨,這樣被大雨淋著,是讓他頭腦清醒還是讓他頭腦變得昏沉。
他知道自己是一個無人疼,無人愛的人,他永遠只能活在別人的陰影下,他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中只有仇恨,笑卻是很難的,仿佛上天已經(jīng)剝奪了他會笑的權力。
可即使是哭也無濟于事,他娘親的眼睛就是那樣哭瞎的,一個在底層的人難以看到曙光,他身旁的一切為什么都在顫抖?
他又看見了死去的母親,圓福眼前一黑,倒在了充滿積水的院子里。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柴房的地上躺著,身體一直蜷縮著,同時瑟瑟發(fā)抖。
圓福的臉燒成紅色,像是被熾熱的火球烘烤著,而他的腳心又是那么冰涼,感覺像雙腳正踩在冰山上,而頭頂著一方烈日。
他的眼睛酸脹極了,所看的東西都有了重影,他用胳膊支撐著身體,卻還是沉重地倒在地上。
身體本身就很虛弱的圓福被大雨淋了一次,是徹底病倒了。
如今的痛苦只是在磨煉著他的意志,他要經(jīng)歷的太多了,暴雨已經(jīng)來過一次了,還會怕那成百上千次嗎?圓福的幸福就是看到采漪臉上的笑容。
可若是暴風雨來了,是否也會摧殘著他所愛的人呢?
難道上天也要讓他失去他現(xiàn)在唯一珍視的人嗎?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