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我是誰

　　檢治司與王室以及其他機要部門不同，并未設(shè)在上城區(qū)，而是坐落在翼城區(qū)的中心。這大概是因為檢治司的職責(zé)所決定的。

　　檢治司，在阿皮看來，大約是相當(dāng)于公檢法連帶城管工商等執(zhí)法部門的綜合體，直接面向市民辦理諸多業(yè)務(wù)，所以讓它坐落在翼城區(qū)，也是相當(dāng)合適的。

　　雖然阿皮他們申請的最高豁免權(quán)聽起來極其高大上，但辦理手續(xù)卻還是與一眾商販一樣，在事務(wù)大廳里排隊。

　　哪怕有不少工作人員認(rèn)得青嵐，特意過來打招呼，青嵐和阿皮也只是老老實實排著隊。

　　既然是規(guī)矩，就要一視同仁地守。

　　最高豁免權(quán)辦理起來也簡單的很，只不過填個表，蓋個章，再等試煉的表彰總結(jié)會召開后，阿皮再將獲獎的獎牌拿來核驗一下，就可以換取豁免權(quán)的正式證件了。

　　只是，能豁免一切罪責(zé)的最高豁免權(quán)竟然用于豁免丟身份證的處罰，阿皮怎么想怎么覺得有點兒虧。

　　可也沒辦法，畢竟好漢不能吃眼前虧呀。

　　出了檢治司堪比菜市場的事務(wù)大廳，青嵐引著阿皮沿主干道往北走了些路程，便忽的一轉(zhuǎn)進(jìn)了條小巷，小巷連著小巷，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就在阿皮完全失去了方向的時候，才終于停在了一間宅子的門口。

　　宅門不算大，卻是朱門粉墻，一看便是處精心修葺的所在。

　　推開門，果然是別有洞天。

　　繞過影壁，并不見通常宅子的寬敞庭院或屋舍，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園蒼翠的竹子，哦不，是不秋草。

　　青嵐引著阿皮，沿著被不秋草遮掩的中頗不顯眼的一條幽徑，一路往里走去。

　　阿皮隨口問道：“這是宗相大人的別苑？”

　　“對，”青嵐點點頭，道，“但名義上是我的私邸。你知道的，像宗相這樣的大人們，總得給自己找個能放心喘息的地方?！?p>　　阿皮歪頭看看青嵐，只見穿過不秋草的風(fēng)格外溫柔地撩起了青嵐鬢邊的沒有攏好的碎發(fā)，給這位似乎總是微微蹙眉的親衛(wèi)隊長硬朗的面部線條上，勾勒出了幾許柔和。

　　“看什么？”青嵐斜了阿皮一眼，“想說什么直說?！?p>　　“也沒什么，”阿皮低頭笑笑，道，“我只是覺得，你有時候太認(rèn)真了。我剛才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你……”

　　“沒想到我回答的過于詳細(xì)？”青嵐嗤的一笑，仍然不以為意，道，“這算什么狗屁問題。我們既然已經(jīng)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要跟你說明一切，自然要開誠布公，絕不會遮遮掩掩?！?p>　　阿皮張張嘴又閉上。閉上了又覺得不甘心，他還是又重新張開，說道：“那個，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啊……”

　　“有什么話就直說，別唧唧歪歪的?！鼻鄭沟馈?p>　　阿皮道：“那我就直說了……你和宗相大人雖然下定了決心，可是，可是我本人還是不知情的……我連要做什么事都不清楚，現(xiàn)在就逼我表態(tài)的話，我……恕難從命?！?p>　　青嵐看他一眼，道：“沒人逼你。開誠布公是我們先于你做到的，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們想要以此取信于你而做出的態(tài)度。至于你要了解要參與的是什么事情……我們現(xiàn)在來這兒，不就是來解決你這個疑問了嗎？”

　　說話間，幽徑走到了頭，不秋草兩分開來，露出一排氣派的屋舍，雖是平房，卻挑高極高，再加上石頭基座，簡直叫人以為那是一座宮殿。

　　只不過，這仿若宮殿的屋舍卻是泥墻茅頂，低調(diào)里含著不動聲色的炫耀，雍容中透著雅致。

　　果然是花了心思的。

　　青嵐引著阿皮上了石階，走到正房門口，深施一禮，道：“宗相大人，阿皮到了。”

　　正房的門開著，阿皮看見一位年約半百的花白頭發(fā)之人坐在書桌后，正讀著手中像是什么文件的幾頁紙。

　　只看此人五官輪廓的話，與晴方的確有五六分相像，尤其是眉宇間的那股英氣，兩人簡直如出一轍。

　　宗相聞聲抬起眼睛。阿皮只覺兩道簡直帶著質(zhì)量的目光箭一般射了過來，叫人忍不住的想要回避開來。

　　“進(jìn)來坐吧?！弊谙嗾Z聲不高，卻自帶一種藏也藏不住的威嚴(yán)。

　　更別說這老頭兒放下手中紙頁，目光一直緊盯著阿皮，這都讓阿皮渾身不自在，即使坐在了宗相對面的椅子上，也仍然脊背緊繃。

　　好像去面試碰上了個挑剔又莫測的考官。

　　青嵐行個禮，轉(zhuǎn)身要走，宗相卻把他叫住了，道：“青嵐你也留下?！?p>　　看樣子，日后行動聯(lián)絡(luò)，少不得要青嵐做個兩相聯(lián)絡(luò)的中間人了。

　　宗相端詳著阿皮，道：“你們來晚了?！?p>　　“是這樣的，宗相大人，”青嵐雖然坐在阿皮旁邊，可還是習(xí)慣性的一彎腰，仿佛施禮一般，恭敬道，“我去南市口的時候……”

　　“我想聽聽他怎么解釋?！弊谙啻驍嗔饲鄭沟慕忉?，仍舊盯著阿皮道。

　　同一件事，由不同的人來講述，自然會聽到不同的立場。宗相想試探阿皮的立場，以及，目前的阿皮對于他將要面對的事情，知道了多少？

　　阿皮勉強笑了笑，道：“王室派人來，想要把我?guī)ё摺６嗵澚饲鄭剐值苷塘x出手，才給我解了圍。”

　　“哦？”宗相看了青嵐一眼，后者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好吧，看來你已經(jīng)知道不少了，”宗相復(fù)又緊緊盯著阿皮，道，“那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這老狐貍！阿皮不由在心底暗罵一句，不是說好了來開誠布公的嗎？怎么還是兜圈子沒完？

　　他老人家吃飽撐的，有的是閑工夫云山霧罩，可阿皮卻實在沒時間陪他打啞謎，畢竟日后的生計問題得解決，阿皮還想打聽打聽翼城區(qū)的房租呢。

　　想到這里，阿皮反倒放松了些。他往椅子里多坐了一些，好讓自己坐的更舒服：“宗相若是對我比較關(guān)心的話，應(yīng)該知道我腦袋受傷部分失憶了，所以好多事情我都想知道。不過，我現(xiàn)在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