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吃獨食

　　雖然阿皮拿到了最高豁免權(quán)，但是照章辦事兒且害怕治安官找麻煩的老克還是不肯將維生丹給他。

　　必須要有身份證。

　　要重新辦理身份證，還得有正式的豁免權(quán)證，所以必須要等些時日。可憐阿皮只剩了一顆維生丹。

　　他也懶得再去姚朱安那里換，剩下一顆得留著備急。所幸昨天挖了不少土豆，現(xiàn)在也不是沒得吃。

　　再說了，維生丹他始終吃不慣，吃了總覺得沒吃似的，還是吃土豆對胃口。

　　阿皮又去了趟老克的小賣鋪，把老克當(dāng)裝飾品的高級雙層蒸鍋以及勺子叉子盆碗，還有油鹽醋什么的都買了下來，哪怕老克坐地起價要了他一個埃比，阿皮也覺得值，畢竟得有些吃飯的家伙事兒才叫過日子啊。

　　只是生火麻煩了些。阿皮少不得又得麻煩大寬過來幫忙，在門外生了堆火。一邊生火架鍋，阿皮一邊想著，還是得想辦法造個爐子，不然天天生火堆多麻煩！

　　而且生火堆就得在門外頭，這一下子又招了一群圍觀群眾，實在是叫阿皮吃飯也吃不安生。

　　再加上阿皮在阿爾忒爾試煉中奪魁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南市口，街坊鄰居們對于他早當(dāng)成了傳奇人物，所以阿皮稍有動作，就惹人注意。

　　在這么多雙眼睛注視下，阿皮渾身不自在，更別提吃東西了。

　　當(dāng)著這么多人自個兒一個人吃，聽人群里吞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阿皮是受不了這種情形的，到時候少不得要讓一讓：“大叔吃點兒？”“老妹嘗嘗？”

　　那樣的話，禮數(shù)是周到了，可阿皮自己不夠吃?。?p>　　所以阿皮沒有像在迷思森林那樣直接將土豆丟進(jìn)火里去烤，而是架上了蒸鍋，隔水蒸土豆。蒸的話，味道一時不會太香，自己還可以悄悄端進(jìn)屋里……

　　“吃獨食！”自己跑著玩了一天的細(xì)雪突然站到了阿皮身邊，義正辭嚴(yán)地指責(zé)他。

　　此時土豆剛好蒸好，阿皮正端了鍋往屋里走，聽見細(xì)雪說他，不由略站了站腳，湊近細(xì)雪的長耳朵，低聲道：“這里頭一共五顆大土豆，本來是想給你吃一些的，但你既然說我吃獨食，那我不如從善如流……”

　　“我?guī)湍汩_門。”細(xì)雪腦袋一頂，把房門頂開了。

　　大寬傷還沒好，幫阿皮生完火就回去休息了。所以這一餐，真的是阿皮吃獨食了。

　　哦，還有細(xì)雪替他分享。

　　阿皮把蒸熟的土豆放在盆子里，不顧燙剝了皮，又用勺子將蒸軟的土豆按壓成泥，放了些咸米拌勻了。

　　細(xì)雪在旁看著，問道：“這回不烤土豆，改做土豆泥了？”

　　“是呀，這不是明擺著嘛。”阿皮道。

　　細(xì)雪晃晃頭，道：“我一直不知道土豆泥有什么好吃的，壓的再爛再細(xì)，還不是土豆味兒嗎？”

　　“那是你的想當(dāng)然?！卑⑵さ溃巴炼鼓嗫刹恢皇菈撼赡嗑退懔?，往往還得加些料，至少得放鹽吧？再做的細(xì)致些，還可以放雞湯高湯，放香辛料，放黃油牛奶，怎么搭配都好吃。”

　　“說半天，還不是靠調(diào)料的味兒嗎？”細(xì)雪搖頭道，“土豆自己還是沒啥味兒?！?p>　　“是得靠調(diào)料，但這也是我喜歡土豆的地方。”阿皮一邊起勁兒地攪和著土豆泥和咸米，一邊說道，“土豆本身雖然沒什么特殊的味道，但它很是低調(diào)百搭，幾乎和任何的食材搭在一起，都能襯托出其他食材的鮮味，同時也提升自己的風(fēng)味，堪稱百變?！?p>　　阿皮說著說著，只覺得自己口中的口水慢慢充盈了起來，差點兒從嘴角流出來。

　　土豆多好吃啊，燉牛肉，燉雞，燉排骨……燉一切；燜鍋，燜飯，燜面……燜一切；還有火鍋，麻辣燙，燒烤，在這些好吃的里頭，土豆都是靈魂配料?。「鼊e說薯條、怪味土豆、酸辣土豆絲、土豆餅、地三鮮、干鍋土豆等等這些以土豆為主料的菜肴了。

　　“而且，土豆多老實啊，你就是啥都不放，它也能讓你吃飽。”阿皮又笑著道。

　　這一點細(xì)雪也同意：“而且還好活，幾乎不挑環(huán)境，給點兒土地陽光和水就能長?！?p>　　“行了?！卑⑵し畔铝松鬃印Ｋ麄儍蓚€夸完土豆，恰好手中的土豆泥也拌好了。

　　“能吃了？”細(xì)雪站了起來。

　　“稍等，還差點兒。”阿皮端了鍋，出門把水潑了，順便看看門外的人散了沒。

　　“還差什么呢？”細(xì)雪不解道，“這兒又沒什么調(diào)料，你那辣椒也還沒長好?！?p>　　“在現(xiàn)有條件下，咱們盡量弄好吃點兒。”阿皮倒是不嫌麻煩，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餓過頭，都不覺得餓了。

　　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門外瞧熱鬧的人總算是走沒了，好在門口那堆火還沒熄滅。阿皮跟做賊似的，又端了鍋出去，放在火上，讓鍋底的水干一干，便將油倒了進(jìn)去，油稍熱，便立即把盆里的土豆泥刮進(jìn)鍋里，猛攪一通，又趕緊端了鍋回屋。

　　饒是如此，已經(jīng)有鄰居在屋內(nèi)嘀咕了：“什么味道？怎么這么好聞？”

　　老克那里當(dāng)藥賣的油，不知是什么種子或果實什么的榨成的，只是加熱后聞起來頗有些像是香油，那味道能不好聞嗎？

　　不過，吃獨食嘛，就是不讓旁人瞧見。

　　阿皮在屋里一邊竊笑，一邊又是一通猛攪。蒸鍋不比炒鍋，還是太容易糊鍋，阿皮得用比平時更快的速度去攪勻土豆泥和熱油。

　　“好香?！奔?xì)雪吸吸鼻子。

　　“吃起來更香?！闭f話間，阿皮已經(jīng)將土豆泥簡單“炒”好了，復(fù)又從鍋里挖出一半來，放到那只盆里，用勺子拍瓷實，抹平了，放到細(xì)雪跟前，道：

　　“請吃?！?p>　　“喲，這回知道先人后己了？”細(xì)雪雖然很感動，但嘴里還是沒啥夸獎的話。

　　阿皮又拿了只碗，給自己往碗里挖了些土豆泥，笑道：“今兒個，若不是你去給青嵐報信兒，我恐怕這會兒已經(jīng)蹲了國王的大牢了?！?p>　　甚至，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吧。

　　細(xì)雪呵呵一笑，道：“客氣啥，誰讓咱倆是老鄉(xiāng)呢?！?p>　　一人一驢一時無語，只是低頭品嘗著口中細(xì)膩的土豆泥。

　　土豆泥細(xì)膩如雪。少許的油，激發(fā)了土豆本身的淀粉味道，再加上恰到好處的鹽分，竟碰撞出一種淡淡的奶香，吃起來，真是叫人欲罷不能。

　　“細(xì)雪，如果我在這個世上也混不下去了，你……”阿皮停下勺子，眼睛不知看著屋子的哪個角落，輕輕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就是一個天生的廢柴，爛泥扶不上墻？”

　　細(xì)雪抬眼看看他，道：“青嵐帶你去見宗相，都說了些什么？”

　　“說了些……”阿皮苦笑笑，道，“他問我愿不愿意跟著他吃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