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張平就將張力量叫了起來,讓他跟隨自己和何莉一起下田,收割稻子。
張力量跟著父母來到田里,見四周稻田中已經(jīng)有很多鄰居,正在埋頭搶割稻子。隔壁田中的高蘭直起腰來,跟張平、何莉打完了招呼,驚訝地問:“力量,你怎么回來了?薇芬怎么沒和你一起回來?”
張力量含糊地答道:“嬸嬸,本來我是想和薇芬一起回家的!她說周末要待在學校中學習,我就只好一個人回來了!”
高蘭舒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樣!”,說完又埋怨起張平、何莉來:“弟妹,不是嫂子說你們,力量還是一個孩子,應(yīng)該待在學校讀書,怎能讓他回來干農(nóng)活呢?”
張平笑道:“嫂子,你也太護著力量了!他今年都16歲了,我像他這么大時,都靠自己掙工分,養(yǎng)活自己了!”
高蘭反駁道:“張平你又說渾話了!我們那是什么年代?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以前是沒有讀書的機會,現(xiàn)在條件好了,再讓孩子不讀書,干農(nóng)活,豈不耽誤了他們?”
何莉見張力量抓著鐮刀,費力地割著稻子,然后凌亂地將稻桿扔在一旁,心疼道:“張平,嫂子說的對!力量從小就沒干過農(nóng)活,他哪是幫我們割稻子?。磕憧此崭畹牡咀拥教巵y放,將來還要費力給他收拾!我看還是讓他回家看書吧!再說他明天還要回學校上課呢?”
高蘭笑道:“力量,看看還是你媽媽心疼你!”
張平卻阻止道:“力量,你現(xiàn)在可是男子漢了,做任何事要善始善終!你將這分地的稻子割完,就回學校去吧!”
張力量見自己和父母一起下的田,一溜煙的功夫已經(jīng)被父母遠遠地甩在后面了,只好答道:“爸爸,我聽你的!”,說完又彎下腰去,費力割起稻子來。
這時,炙熱的太陽已經(jīng)高高掛起,張力量方才感到整個稻田里密不透風,就如一個大火爐一樣,悶熱的厲害!張力量沒割完一壟稻子,就要站立起來,擦擦臉上如雨的汗珠,直直累彎的腰桿,休息好一會兒。
直到中午11點鐘,張力量方才完成了任務(wù),他還想繼續(xù)割稻子。
張平走到他身旁,遞給他一碗水,問道:“力量,喝口水!”
張力量接過了碗,一口氣喝完了水。
張平見兒子累壞的樣子,故意問道:“力量,你覺得在家割稻子苦不苦?”
張力量點了點頭,答道:“真苦!”
張平又道:“那你覺得是讀書苦?還是回家種田苦?如果你覺得讀書苦,那你就不要讀高中了,早點回家?guī)桶职謰寢尫N田!如果你覺得種田苦,還是乖乖地回學校認真讀書!”
張力量聽了父親的話,方才明白父親讓自己下田干農(nóng)活的目的,只好答道:“爸爸,我明白了,我干不了農(nóng)活!我還是回學校認真讀書吧!”
張平笑道:“田里的活不用你干了,你現(xiàn)在就回學校去吧!”
張力量聽了父親的話,如蒙大赦,急忙扔下手中的鐮刀,轉(zhuǎn)身就朝田埂走去!
這時,從背后傳來何莉的聲音:“力量,你先回家,吃完了中飯,再回學校去!”
張力量轉(zhuǎn)身回道:“不用了,媽媽!你們已經(jīng)夠辛苦的了!中午不用做飯給我吃了!我回學校吃食堂了!”
何莉見兒子越走越遠,又埋怨起張平來:“兒子難得回一趟家!飯還沒吃,你就讓他回學校!哪有你這樣做爸爸的!”
張平卻安慰道:“我們的兒子長大了,他應(yīng)該明白什么是男子漢的擔當!”
再說張力量回到學校后,沒有吃午飯,而是直接躺在宿舍的床上,可是他怎么也睡不著,他想起父母對自己殷切希望,又想到自己數(shù)學成績的低迷,恨自己真沒用!
張力量心中的憂慮越積越深,他此時特別想找一個人去傾述,他首先想到了趙薇芬,可是趙薇芬并不在教室里,很可能去了安靜的圖書館。
張力量又想到了百里之外的吳麗華,于是拿起紙筆,給吳麗華寫了一封長信。在信里,他詳細訴說了最近自己注意力不集中,對學習有畏難情緒,特別是數(shù)學課,感覺徐老師講的太快,太深了,自己怎么也抓不住重點!自己現(xiàn)在很害怕上數(shù)學課,害怕與同學相處,自己真的很孤單。信的最后,他又老生常談,埋怨自己當初不應(yīng)該填報G中學,而應(yīng)該和吳麗華一樣讀中師。
張力量寫完信,來到學校信件收發(fā)室,買了幾張郵票,剛將郵票黏好,卻碰到了班主任馮老師。
張力量趕緊收起信封,主動招呼道:“馮老師,好!”
馮老師仔細看了張力量,見他滿臉通紅,有些不自然,問道:“力量,你來寄信嗎?”
張力量不好意思道:“是的,馮老師!我想寫一封信給我的初中同學!”
馮老師答道:“力量,我聽你們徐老師說,你的數(shù)學成績不太好!要抓緊一點!初中同學之間的友誼需要維系,但也不能太頻繁,為此耽誤了學習!”
張力量怕馮老師發(fā)現(xiàn)了自己和吳麗華之間經(jīng)常來信,只好含糊道:“謝謝馮老師提醒!我會處理好學習和友情之間的關(guān)系的!”
馮老師回了一聲:“力量!你明白就好!”
張力量見馮老師走遠了,方才從背后取出信封,然后走到郵箱前,輕輕將它塞進郵筒中。
從那以后,張力量一邊渾渾噩噩地上課,一邊焦急地等待吳麗華的來信,可是他苦苦等了很久,也沒等來吳麗華的回信!
一天晚上,張力量上完晚自習,一邊回宿舍,一邊胡思亂想起來:難道麗華沒有收到我的信?還是麗華最近很忙,忘記給我回信了?還是回信已經(jīng)到了學校收發(fā)室,那邊的老師忘記通知自己去取了?
張力量回到宿舍中,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睡不著,引起了下鋪楊雷的埋怨:“力量,你怎么了?不舒服嗎?怎么翻來覆去的,亂折騰?”
張力量回了一聲:“楊雷,對不起!我可能是前幾天回家干農(nóng)活,累壞了,有點亢奮,不太想睡覺!”
郭濤安慰道:“力量,你試著數(shù)數(shù),從一數(shù)到一百,一會就睡著了!”
賈文卻道:“力量,你睡不著,可以去宿舍外呼吸呼吸清鮮空氣,這對于治療你的失眠癥很有效!”
張力量不明白賈文在使壞,心想:反正自己也睡不著,跟舍友們聊天也很尷尬!晚上出去溜達一圈,等大家都睡熟了,再回宿舍睡覺,豈不是更好!于是他說道:“好,賈文!我聽你的,我去操場跑幾圈,再回來睡覺!”
張力量穿好衣服,就要走出宿舍,這時睡賈文上鋪的李晉阻止道:“力量,你要早點回來!我們宿舍是有規(guī)定的,晚上11點是要停電、關(guān)門的,任何人都出不去,進不來!”
張力量回了一聲:“李晉,謝謝提醒!”,就跑出了宿舍!
張力量見深秋的夜晚有些寒冷,涼涼的風伴著花香吹在臉上,顯得格外香甜。張力量徑直去了空曠的操場,見夜晚的操場顯得格外的冷清,只有點點星光在閃耀!
張力量首先來到軍訓時篝火晚會的所在,想想當時全班同學圍著篝火談?wù)摾硐?,觀看歌舞時的情形,又想到軍訓時的艱苦,一股寒意籠罩全身,渾身打起冷戰(zhàn),只好沿著操場周邊的跑道,一口氣跑了兩圈。
張力量感到渾身發(fā)熱,絲絲倦意涌上心頭,方才朝宿舍走去??墒堑人氐剿奚崆?,見整幢宿舍都熄了燈,宿舍大門已經(jīng)被關(guān)閉了!
張力量拼命敲了敲門,可是沒人應(yīng)答,張力量只好放棄進宿舍,輾轉(zhuǎn)來到學校大門口的小賣部前,見那邊還亮著燈,自己買了一瓶水,買了一點夜宵,打算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迷糊一個晚上。
張力量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去學校信件的收發(fā)室,那邊有一大塊草坪,幾棵大銀杏樹深處有一塊涼亭,自己可以在涼亭里的長凳上將就一個晚上。
張力量和衣躺在涼亭里,怎么也睡不著,他突然感到很害怕:“這次自己收不到回信,是不是麗華不想跟自己交往了?還是自己的信件被人給截住了?”
第二天天剛亮,校園里的路燈還在閃耀淡黃色的光芒,張力量感到陣陣寒意,再也睡不著了,他索性不再睡覺,一直守在收發(fā)室前,等那邊的老師上班了,問一問有沒有自己的信件!
直到早晨7點半鐘,收發(fā)室的宋老師方才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姍姍而來。他見張力量呆呆地守在門前的郵箱前,問道:“這位同學,你這么早來學校收發(fā)室,有急事嗎?”
張力量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宋老師,請問有沒有我的信件?”
宋老師一邊用鑰匙打開收發(fā)室的門,一邊問道:“是怎樣的信?你這孩子,這么早就來取信,也太心急了!”
張力量沒有回答,而是跟著宋老師進了收發(fā)室,宋老師仔細看了張力量一眼,笑道:“哦!我想起來,你就是每個月都要來寄信收信的高一(3)班的張力量同學吧!”
張力量回道:“是的!請問這個星期有我的來信嗎?”
宋老師走到辦公桌前,打開了抽屜,拿出了一個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學校收發(fā)室收到了報紙、期刊、信件的情況,他用手指一一查找,終于找到了,說道:“高一(3)班張力量,昨天有一封來自Z師范的來信!不過這封信被你們班主任馮老師給取走了!他說會帶給你的!”
張力量自言自語道:“麗華的信,被馮老師取走了!”
宋老師見張力量不信,又解釋說:“當時你們馮老師也是來取信的,他碰巧看到了你的信,就順便問起了你的情況!我就把你入學以來,寄信收信的記錄,給他看了一下!他當時沒有說話,最后只說了一句話:以后張力量的所有來信,我?guī)退∽撸 ?p> 張力量聽到這里,感到情況很不妙,匆匆說了句:“謝謝宋老師!我去上課了!”,說完就朝教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