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失業(yè)了(上)
上京,某處大院。
“報告首長,您下個周的行程安排表,請您過目!”一名警衛(wèi)員畢恭畢敬地行禮之后,將一頁紙雙手遞交給一位白發(fā)蒼蒼、眉目深邃的老人。
老首長接過紙,粗粗一掃,“哦,東北亞峰會,這么快就又5年了嗎……怎么改在寧波舉行了,不是每年都在北連市嗎?”他默默地自言自語。
“對了,小李呀,你幫我問一問特勤局,孫天九的案子怎么樣了。”老首長手指若有所思地在“東北亞峰會”那一欄上敲打著。
“是!”名叫小李的警衛(wèi)員雙腳一并,轉(zhuǎn)身小跑著就走了。
老首長踱步走到茶幾前,將一瓶酒打開,倒了一小杯,抿了一口,“懂酒者喝董酒…”老首長用手把酒瓶一轉(zhuǎn),和吳秉正找出來的那瓶酒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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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再快點!”孫政凡坐在一輛網(wǎng)約車上,從長春趕赴北連市。
他左腿上放著尚小軍交給他的平板電腦,孫政凡啟動了定位app,10桶印油的位置信息,正在下載中。
他右腿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正在與尚小軍,現(xiàn)在是張曉君,進行遠程同步。
手機連著耳機線,正在與徐喆電話,指揮她將一些關(guān)鍵信息,遠程傳送給他和張曉君。
司機饒有興趣地通過后視鏡看著他,“哥們,你可真夠忙的,大老板呀!”
孫政凡冷笑一聲,“呵呵,打工仔!”
司機邊駕車邊說:“像你們這樣的商業(yè)人士,也不知道為誰辛苦為誰忙。我老家就是北連市的,幾年前,尤其是5年前北連市主辦‘東南亞峰會’那幾年,那才叫風光呢!你再看看現(xiàn)在,連我都被迫跑到長春去攬活兒了。哥們你知道嗎,聽說這次連‘東北亞峰會’都不在北連市舉辦了,轉(zhuǎn)而去了寧波……”
孫政凡眼神兒一動,“哦,那估計是國家有別的戰(zhàn)略部署吧……”
司機撇撇嘴,“俺們老百姓可不知道那么多,只知道經(jīng)濟不行了,社會治安也不行,就連足球也不行了,相當年,俺們北連足球那叫一個牛,但現(xiàn)在,哎……前幾天,跟宿敵上京邦安,竟然輸了個1:7,奇恥大辱啊!”
孫政凡猛地一抬頭!然后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著,他在與張曉君同步的電腦里,指揮他迅速查詢幾個關(guān)鍵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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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奇黑無比。
北連市醫(yī)院三層,重點儀器設(shè)備室。漆黑的建筑物,只有這間屋子透露著淡淡微光。
吳向前滿臉是血,癱坐在地上!雖然全身動彈不得,但是他驚恐地努力往后退,眼神驚慌失措的看著眼前!
只是他背后就是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
副院長淡定的把玩著手里的手術(shù)刀。“第一代理人,呵呵,只可惜,這一次大老板決定要換人了。
你呀,總是挑戰(zhàn)大老板的權(quán)威,什么事情都要唱對臺戲。大老板布置的任務(wù),你每一次都要按照你自己的意圖來進行,你這樣不服管,大老板很生氣!
大老板忍了你很久,這一次,你竟然私自啟動機器,犯了大忌!誰也救不了你了……”
“不不不!不可能,我要和大老板親自談!這一整套設(shè)備和計劃,都是我的成果!沒了我,你們做不了的!”吳向前眼神望向那臺被林芝仙誤打誤撞撞壞的設(shè)備。
“老吳啊,這個世界離了誰都能轉(zhuǎn),你真以為這全是你的功勞?當初找到你,只不過是覺得你的身份和崗位,對于我們實施計劃能便捷不少,僅此而已。如今,大老板在神州的體系已經(jīng)差不多建成了,你對我們來說,不是便捷的代理人,而是一個累贅了!”副院長陰惻惻地說著,用手術(shù)刀封死了吳向前試圖逃走的所有路線。
“為什么!為什么!老P我求求你,放我條生路!所有的錢,我都給你!還有剩下的印油,我都給你,我把我的簽名章也給你,你不用印劣幣票,我給你印假支票,蓋上我的章,直接去北連市銀行通存通兌!”吳向前眼睛里透露出絕望,他匍匐在地上,一只腿的膝蓋上插著一把手術(shù)刀,他忍著劇痛,趴在副院長老P的腳邊,苦苦哀求。
“錢,你覺得大老板缺錢嗎?真是笑話!”副院長,也就是老P,輕蔑的低聲道:“你只是一個傀儡而已,或者說你只是一個誘餌。為了你,你父親吳秉正私下里找了我們很多次,求了無數(shù)情,最后為了保住你的小命兒和位子,乖乖聽命于大老板,這才是我們想要的!”
這些事情是吳家的絕密,也是吳向前一直懼怕父親的原因,但是吳秉正只有這么一個兒子,眼看著兒子深陷旋渦,不救的話吳家就斷了后!
副院長老P眼光一冷,猛地又一刀,插在吳向前的一只胳膊上,“別試圖掏手機了,沒用的。”吳向前伸向手機的手臂一震,劇痛襲來,他幾乎要昏過去!
而此時,寂靜的走廊里,忽然閃出一道手電光,一個人影慢悠悠地走了過來,邊走邊檢查每一間屋子……原來是值夜班的林芝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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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wǎng)約車駛進了北連市!
“凡哥,查到了!這是數(shù)據(jù),吳向前果然在賭球!”張曉君通過電腦,把一份加密數(shù)據(jù)表發(fā)了過來。孫政凡打開一看,是吳向前最近10年,在各種境內(nèi)外賭球網(wǎng)站上的下注數(shù)據(jù)!
“原來如此…”,孫政凡使勁兒揉了揉頭,把所有信息和數(shù)據(jù)都羅列出來,“累計上億的賭球盤子,吳向前真的在玩火?。 煤芏嗫諝す?,套取各種貸款,拆東墻補西墻……”
“……咦,不對,從五年前起,賭球盤子忽然資金流水一下子轉(zhuǎn)正了,而且資金量多了那么多!”孫政凡快速分析著數(shù)據(jù)。
“我懷疑是劣幣……”,電話那頭的徐喆忽然開口,她將張曉君發(fā)來的資料中的一份加密視頻解鎖后打開,赫然是北連市銀行二樓VIP室的監(jiān)控錄像!
“視頻里,吳向前提著一箱子紙幣,說是一家名為‘歐凡科技’的公司的一筆1億元貸款的當期還款,金額是500萬。他利用職權(quán),直接要求VIP柜員現(xiàn)金入賬,柜員懾于行長的威嚴,沒有當場查驗紙幣真?zhèn)?!而在當晚的現(xiàn)金轉(zhuǎn)金庫時,吳向前又把所有人支開,自己一個人使用行長權(quán)限完成了全部操作,于是這一箱子錢就順理成章地‘洗白’了。”徐喆把他自己的分析發(fā)給孫政凡。
“歐凡科技?!”孫政凡一愣,這個名字太熟悉了。
“徐姐說得有道理,我利用暗網(wǎng)資源查了一下,吳向前存進去的劣幣是500萬,第二天他的父親戶頭上就多了50萬。”張曉君繼續(xù)發(fā)來一張銀行流水的截屏。
“也就是說,歐凡科技利用吳向前的劣幣,套取了巨額的銀行貸款,吳向前本人從中獲得10%的好處費!他用這筆錢,來處理自己賭球欠下的債!”孫政凡將結(jié)論拋了出來。
就在孫政凡、徐喆與張曉君通過電腦討論的時候,網(wǎng)約車司機轉(zhuǎn)過頭來:“哥們,咱們到北連市了,你去哪呀?”
孫政凡一愣,把金豐小區(qū)的地址告訴了司機,司機調(diào)出導航:“好咧,半小時就到,接了你這單,今兒就算沒白出車,跑長途辛苦點兒,但是賺得也多……”,孫政凡兩張百元鈔票甩過去,“好咧,哥,您忙,我閉嘴!”
孫政凡電腦上對張曉君發(fā)送了一條消息:“我大約半小時到,見面聊!我媽怎樣?”
很快,張曉君回復:“一會兒見。阿姨今天晚上替別人在醫(yī)院里值夜班?!?p> 意識海里,沉寂許久的商曲星忽然眼睛一瞪,“小孫子,不好!你媽媽有危險!”
只要孫政凡通過血液救過的人,就在意識海里建立起血脈的聯(lián)系。
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向?qū)O政凡全身襲來!
“司機,加速,快去北連市醫(yī)院!”孫政凡一聲大吼,把司機嚇得一愣!“10分鐘內(nèi),我要趕到!”說著,孫政凡把兜里所有的現(xiàn)金都掏了出來。
“瞧好吧您!您可坐好嘍!”司機一通操作,車子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嗷嗚一聲就竄出去了。
不到十分鐘,車子夸嚓一聲,剎在了北連市醫(yī)院的后門,孫政凡沒等車停穩(wěn),就躥了出去。司機在后面大喊:“哥們,下次叫車記得叫我,我的注冊名就是‘北連拓?!?p> 耳機里,徐喆和張曉君也知道了情況可能出現(xiàn)變化,張曉君把晚上林芝仙替別人值夜班的情況,和孫政凡簡要說了說,并告訴他值夜班的地點是醫(yī)院后配樓,那里主要是儀器設(shè)備,晚上定時巡檢、打個卡,但是一晚上有150塊的補助,所以林芝仙很高興地就去了。
與此同時,徐喆也急忙向醫(yī)院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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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配樓陰暗無比,一些房間內(nèi)的儀器設(shè)備還在運作,各種指示燈交替發(fā)著不同顏色的微光,在黑暗中無比刺眼、詭異。
張曉君也不知道林芝仙具體在哪一層,孫政凡只能逐層尋找。
冷風吹來,孫政凡后脖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調(diào)動起意識海里所有的能量,把無字天書《商經(jīng)》的金線全都放了出來,將偌大的建筑都包裹進去!
商曲星面色嚴峻:“在三層最東側(cè)的房間……”
孫政凡確認好之后,拔腿就上樓,現(xiàn)在時間就是生命,林芝仙正在一步步走向惡魔!
三層,重點儀器設(shè)備室內(nèi)。林芝仙虛弱地癱坐在吳向前身邊,副院長有點兒氣急敗壞:“老不死的,怎么又是你!真是晦氣!上次老吳讓我演戲,讓你簽什么狗屁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今天又是你來壞我的好事!說,你到這里來,還有誰知道!你怎么知道這里的!”
副院長色厲內(nèi)荏地拿刀在林芝仙的臉上比劃。肚子上挨了副院長一拳的林芝仙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替別人值班,檢查走到這個房間,忽然就被人一拳打倒,等到她理順了氣,驀然發(fā)現(xiàn)身邊有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而醫(yī)院的副院長正拿著手術(shù)刀!
“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替人來值班的……嗚嗚嗚”,林芝仙嚇得話都說不出來,眼淚直流,“副院長,要是錢還不夠賠你的機器的話,我去砸鍋賣鐵也會還上的!求你放過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閉嘴!”副院長一巴掌打在林芝仙的臉上,同時轉(zhuǎn)向吳向前:“老吳啊老吳,好好的暗網(wǎng)神州代理、因特幣神州代理,你不好好珍惜這些機會,不老實替老板做事,成天凈瞎搞,一會兒賭球,一會兒去給別人的儀式站臺,一會兒又去搶股權(quán),你自己不按照老板的戰(zhàn)略走,還美其名曰‘有自己的計劃’,你自己想想看,我替老板清理你,你還覺得自己冤嗎?”
已經(jīng)只剩下一口氣的吳向前根本沒有力氣和膽量來反駁了,只是眼里的淚水,流個不停……
“好了,不和你們廢話了!該送你們上路了……”副院長陰惻惻的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放置在那臺儀器設(shè)備上,“暗網(wǎng)的規(guī)則,我要證明懸賞已經(jīng)完成了……”
說著,他亮出兩把閃著瘆人光澤的手術(shù)刀,就在此時,設(shè)備室的門被“咣當”一腳踢開,孫政凡出其不意的一拳,打在副院長的臉上!
“誰!”副院長倒退兩步,手術(shù)刀沒有撒手,他左手回身一劈,閃出一個空檔,他要看一看來者何人。
孫政凡雖然年輕,但畢竟沒有格斗實戰(zhàn)經(jīng)驗,眼見第一拳沒有打倒副院長,他沒有跟上去,卻到處找有沒有趁手的武器。
他瞥見母親來值班巡視時帶著的掃帚,拿過來就是一頓亂打亂揮!
意識海里,商曲星一臉緊張加嫌棄,“哎呦呦,怎么能打得這么差,小孫子你大學體育課是怎么結(jié)業(yè)的?你一個壯小伙還打不過一個中年大叔?”
但商曲星再怎么使勁兒,他也無法參與到現(xiàn)實中來,他只能拼命催動小玉佛,形成光圈,減緩孫政凡受傷的痛楚。
現(xiàn)實中,孫政凡已經(jīng)被副院長踢了好幾腳,所幸孫政凡躲得快,手術(shù)刀劃破了他的衣服,卻沒有傷到身上。
但他知道,再這么耗下去,他絕對不是眼前這個中年大叔的對手。副院長從最初的慌亂中很快反應(yīng)過來,沖進來的是一個愣頭青,而當他接著微光看清楚孫政凡的面孔時,不禁大吃一驚!
“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經(jīng)被炸死了嗎?我親手從廢墟里撿了你的……”副院長失口說道,同時他猛地發(fā)覺自己吐露了太多,連忙閉嘴息聲。
而孫政凡何其敏感,一下子抓住思維里的點滴,眼前這個中年大叔,正是長春機場招待所里,從貓眼里看到的那個撬自己房間鎖的人,也正是他炸死了朱楓尚小藝他們!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孫政凡渾身血一熱,混不吝得就沖了過去,而副院長震驚于孫政凡竟然沒死,腦子一剎那有點兒走神,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孫政凡一下子將他撲倒在地!
副院長的身手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雖然被撲倒地,但是身形不亂,一個膝撞,就把孫政凡踢開!
但是他忘了地上還躺著吳向前!在二人打斗的時候,吳向前忍著劇痛挪到了陰暗處,硬生生地把插在膝蓋上的那把手術(shù)刀拔了出來。
當副院長被孫政凡撲倒時,他瞅準時機,一刀插進副院長的左胸!
副院長怎么也沒算到,自己一身的本事,擔任暗網(wǎng)任務(wù)警察從未失手,今天卻倒在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吳向前刀下,真是太諷刺了……
副院長睜大眼睛,死的不能再死了,林芝仙看到這一幕,一下子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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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那臺設(shè)備忽然響起了報警的蜂鳴聲,“缺墨,請?zhí)砑印蹦?,請?zhí)砑印?p> 孫政凡小腹被副院長膝撞,腹中如刀絞一般疼,他忍著小腹的劇痛,跌跌撞撞來到母親身邊,“老神仙,救命?。 睂O政凡在意識海里一聲大喊。
“你別說話,你屏住心神,你的傷無大礙,你母親的神經(jīng)遭到了刺激,都不是大事,萬幸萬幸!”商曲星催動小玉佛,光圈籠罩住母子,不一會兒,孫政凡就感覺小腹一暖,渾身都舒坦了。
而懷里的母親則還是雙眼緊閉,“老人家需要休息,睡幾覺就好了,別擔心。倒是那個人,你準備怎么辦?”商曲星問道。
角落里,吳向前氣若游絲,他把最后一絲力氣都用在了那一刀上。
孫政凡無比糾結(jié)地看著他,吳向前那布滿血絲和淚水的眼睛也盯著孫政凡,嘴里蠕蠕的說著什么。
思忖良久,孫政凡腦子里忽然想起了“釣魚翁”,他“唉”了一聲,嘆了口氣,咬破手指,將血滴在吳向前正在汩汩流血的腿上。
小玉佛將僅存的光圈罩在吳向前身上,不一會兒,小玉佛色澤盡失,黯淡無光。
“小孫子,雖然我不知道你這么做的理由,但是你既然做了,就要好好斟酌后果……”商曲星嘆了口氣,輕輕抱著小玉佛。
“嗯,老神仙,就像你前幾天教給我的,《商經(jīng)》有言:求而不得,反求諸己。當我想把所有事都抓在手里的時候,我抓住的其實是最少的;只有讓盡可能多的人來幫我抓,我抓住的才是最多的。”
吳向前渾身疼痛,但他看到孫政凡在自己身上一陣推拿后,感覺呼吸有了起色,再過了一會,他知道自己不會死了,望向?qū)O政凡的眼里充滿了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喜悅,以及前途未卜的憂慮。
忽然,吳向前恢復了聽覺的耳朵,聽到了那臺設(shè)備的蜂鳴報警聲,就像觸電一般似的,沖著孫政凡嘶啞地喊道:“孫總,快!他的手機,還在錄像!”
孫政凡猛地一驚,看到副院長的那臺手機開著攝像頭,還在那臺設(shè)備上。孫政凡趕快拿過手機,關(guān)掉攝像頭。
但為時已晚,實時聯(lián)網(wǎng)的手機早就將攝錄下來的一切,傳到了暗網(wǎng)上!
電腦前的Peter震驚地看著鏡頭里:暗網(wǎng)任務(wù)警察老P被暗網(wǎng)神州總代理人吳向前捅死、原本應(yīng)該是死人的孫政凡竟然還活著!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大老板的直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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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政凡將醫(yī)院的情況,尤其是副院長手機的情況,打電話告訴了張曉君。
但只能靠輪椅行動的張曉君無法前來接應(yīng),而徐喆出于安全考慮,住的酒店比較遠,現(xiàn)在還在趕過來的路上。
孫政凡正苦于怎么收拾現(xiàn)場殘局時,吳向前捅了捅他,說:“叫我爹來吧……”
孫政凡一愣,還是慢慢地撥出了“釣魚翁”的號碼。
新思家園,吳秉正家里。
還在昏迷的林芝仙被吳家保姆細心照料著,睡得很安穩(wěn)。
吳向前不能外出就診,只能在家自行清理傷口,所幸小玉佛的威力驚人,雖然傷口看起來很恐怖,但是并無大礙。吳秉正親自給吳向前包扎好之后,準備第二天轉(zhuǎn)移到偏僻的鄉(xiāng)鎮(zhèn)衛(wèi)生院治療。
此時,徐喆咣的一聲沖進吳秉正的家門,“政凡!政凡!你沒事吧?”徐喆急切的目光搜尋著孫政凡,見到他安然無恙,也不顧周圍還有別人,緊緊地抱住了他。
孫政凡輕輕安撫抽泣的徐喆,將她的頭發(fā)輕輕攏起,在她耳邊說:“我沒事,親愛的……”
徐喆兩腮緋紅,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嗯,這位是徐喆,是我的……好朋友……”孫政凡有一剎那想說她是自己的女朋友,但是心思一動,看到吳向前在場。
吳向前是王立聰?shù)纳饣锇?,自然認識徐喆,看到徐喆緊緊抱著孫政凡,吳向前嘴角笑的很猥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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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向前,你去龍原‘神州特種商品對外貿(mào)易口岸’的記錄,全都在這?!睂O政凡、徐喆、吳秉正、吳向前四人坐在客廳里。他們的面前,擺放著副院長早已冰冷的尸體。
“是的,我要定期把洗白的劣幣,通過這個口岸送出去。歐凡科技背后的歐凡集團同時也是暗網(wǎng)的資助人,暗網(wǎng)之上還有暗網(wǎng)?!眳窍蚯皩⒆约褐赖氖虑?,全都吐露出來。
“印鈔機、印油,都是歐凡科技通過這個口岸走私進來,再包裝成進口設(shè)備和油料進行申報,一來二去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儀器。我的任務(wù)則是將洗白的劣幣轉(zhuǎn)移出去,同時按照歐凡集團大老板的指令,給他們在神州的關(guān)聯(lián)公司批貸款?!?p> “我每月要進行劣幣質(zhì)量檢測,避免連續(xù)運轉(zhuǎn)后,質(zhì)量出現(xiàn)問題。按照暗網(wǎng)的規(guī)定,質(zhì)量檢測鈔要完全銷毀,但是我有次偷偷藏匿了一批,大概10幾萬吧,當做‘節(jié)日慰問金’發(fā)給了和我經(jīng)常業(yè)務(wù)往來的公司,我給他們發(fā)慰問金,他們會返給我更多的回扣,這其中就有王立聰?shù)陌俜焦尽眳窍蚯罢f著,吳秉正連連嘆氣,伸手作勢要打他,但是又不忍下手……
徐喆接過話頭:“而王立聰和黃盛慶又是多年的同學,在大學時這倆人就是我兼職的網(wǎng)吧的常客,兩人關(guān)系非常鐵……”
孫政凡點點頭,“這樣就解釋清楚了,為什么黃盛慶羞辱我的那一沓錢里,竟然有你吳向前親手制作的劣幣了……”
場面再次陷入尷尬。吳向前輕輕挪動了一下傷腿,訕訕笑道:“其實我只負責生產(chǎn)制作,運輸出去還主要靠這個人!”吳向前朝地上躺著的、冷冰冰的副院長努努嘴。
“說說吧,現(xiàn)在怎么辦?”孫政凡望向吳向前,問道。
“爸……”吳向前顫抖著聲音,望向他的父親。
“我沒你這個兒子,孽障!”吳秉正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他接到孫政凡的電話后,一個人跑到醫(yī)院,和孫政凡一起將現(xiàn)場清理干凈。
尤其是那臺設(shè)備,吳向前在吳秉正的攙扶下,熟練地將其關(guān)機了,而后告訴孫政凡,這就是一體化劣幣印刷機,和孫政凡推測的一樣,是“歐凡科技”以高精尖醫(yī)療設(shè)備的名義進口來的。
印刷機所需的特制印油,5桶此刻就在吳秉正家的地下室里,五年來已經(jīng)快用完了。
孫政凡也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吳秉正,語氣冷冷的?!拔也还苣銈冊趺刺幚磉@個死人,吳老先生,現(xiàn)在你能和我說一說我爹的去向了吧!”
又是一陣沉默,許久,吳秉正扔掉煙頭,直挺挺地跪在孫政凡面前。
“孫天九,在香江特殊行政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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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老首長辦公室。
老首長手里拿著特勤局送過來的報告,眉頭緊皺。
“天九還是執(zhí)迷不悟呀,但你那么執(zhí)著,又有什么意義呢?你還是不和我一條心呀……你以為‘2736小組’的那些秘密會爛在你心里,你以為你的靠山會來保你……”老首長又自斟自酌了一杯董酒,然后招呼門口的警衛(wèi)員進來。
“小李呀,安排一下,‘東北亞峰會’,我要親自去寧波,還要講話!此外,告訴一下特勤局,把孫天九放了吧。再不放人,估計有人會不高興,也會有人說我居心不良……放了他,沒準兒能引出大魚來……”
“是!”小李是貼身警衛(wèi),老首長在他面前從不避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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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政凡無比驚愕地聽完吳秉正的講述,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反而意識海里的商曲星安穩(wěn)如山,仿佛這一切他早已知曉,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但他不能親自和孫政凡講,而是要讓他自己去找、去悟、去思、去想。
“事關(guān)祖龍,萬無一失……”商曲星默默地念叨。
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這離奇的一夜才算是迎來了黎明。孫政凡把吳秉正攙扶起來,吳秉正和吳向前父子抱頭痛哭,而后雙雙又給孫政凡鞠了一躬。
林芝仙也醒了過來,她對昨晚的記憶有一些模糊,似乎是商曲星有意抹掉了她的那些恐怖回憶,這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
醫(yī)院里的那臺印刷機,吳向前答應(yīng)會盡快搬到新思家園里,同時孫政凡告訴吳向前,被尚小軍私自截下的那3桶印油,就放在CC市下河子監(jiān)獄,曾經(jīng)尚小藝被關(guān)押的監(jiān)號里,讓他想辦法取回來。
這一套設(shè)備和印油,暫時封存,孫政凡還沒有想好怎么處理,讓吳向前不要輕舉妄動!
至于副院長,孫政凡并不擔心,吳向前是北連市銀行行長,吳秉正是前任北連市市首,他們處理此事絕對會很穩(wěn)妥。
倒是暗網(wǎng)方面,絕對會狂風巨浪,孫政凡已經(jīng)讓張曉君做好最糟糕的打算,隨時監(jiān)控暗網(wǎng)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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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輔羅斯某地,那處奢華酒店里。
大老板臉色鐵青地聽著視頻會議里Peter的匯報,同時看著Peter傳過來的老P手機拍攝的畫面!
瓦凡諾則是一臉幸災(zāi)樂禍,“老P不但沒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反而被自己的代理人殺了,真是笑話!這下可好,不但沒能找到剩下的印油,連印鈔機都被連鍋端了!”
“閉嘴!”大老板轉(zhuǎn)過身來,真身竟然是那位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神州電視臺上的基輔羅斯“友好同盟”代表!而且,他和瓦凡諾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大老板關(guān)了視頻,看了一眼瓦凡諾,沒好氣地說:“我親愛的兒子,現(xiàn)在只剩下你這條渠道了……雖然平時我對你百般苛責,但是這件事情讓我看到你的戰(zhàn)略眼光,我再給你一筆撥款,再試一次!”
瓦凡諾則是站起身,眼眶紅了,“父親,能得到您的肯定,這比什么都重要!您放心,我留在神州的棋子已經(jīng)啟動了,當我們的商業(yè)觸角深深扎根到他們的土壤里時,我們才能將神州玩弄于股掌之間,讓他們做我們的棋子,這才是父親您布局天下的大戰(zhàn)略啊!”
大老板站起身,緊緊擁抱了一下瓦凡諾!然后他轉(zhuǎn)身掏出手機,打給了秘書:“告訴神州外務(wù)部,下個月的‘東北亞峰會’,我代表基輔羅斯友好同盟出席!不但出席,我還要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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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蓓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黃盛慶的辦公室的。
當黃盛慶把酒瓶砸過來時,她甚至都不知道躲一下。她站在門口,一時間不知所措。
“黃盛慶,何月光,你們!太無恥了!”左蓓咬著牙,擠出這一句話,說完,甩門而去。
又過了一會兒,何月光腰肢一扭,隨著黃盛慶一聲悶哼,發(fā)泄完的他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委頓在大班椅上,神色黯然。
而何月光則是輕車熟路地迅速穿好職業(yè)套裝,把被黃盛慶撕壞的絲襪換了一條,又光鮮亮麗地站在辦公桌前。
“黃董,今天的會議就取消吧,會議紀要我?guī)湍銛M好了,一會兒你就直接簽發(fā)就行了。”說著,何月光從文件夾中抽出一張紙,放在依然渾身赤裸、萎靡不振的黃盛慶眼前。
“……哦……嗚……好……行……”黃盛慶眼皮子都抬不起來,何月光將一支雪茄塞到他嘴里,黃盛慶終于舒暢的長吸一口,癱軟在椅子上。
自從他自掏腰包10億將東堤超市收購過來,改頭換面變成歐凡超市,結(jié)果被迎頭痛擊之后。黃盛慶的脾氣越來越暴躁,現(xiàn)在連他的會議室都很少有人進來,高管們往往匯報不了幾句話都被他打出來。
而左蓓是主導收購的核心,現(xiàn)在也是出于騎虎難下的境地,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盛慶集團垮掉,只能自己一個人全力維持,整個人忙前忙后,仿佛忽然之間老了10多歲。
在這個時點,一直與黃盛慶保持地下情的何月光,膽子忽然大了起來,不僅頻繁出入黃盛慶的辦公室,成為黃盛慶的傳聲筒,而且連公開場合都毫不避諱地與黃盛慶打情罵俏。
盛慶集團里人人都看得出來,何月光要上位了。于是,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疏遠左蓓,導致她很多工作開展得特別難。
聯(lián)商會那邊,更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左蓓幾次三番要組織會議,把4位聯(lián)席會長請過來,商量對策。但是那些墻頭草一看盛慶集團的現(xiàn)狀,全都避而不見。
甚至有人看到他們還一起去旁邊的摩爾大廈“負荊請罪”……
左蓓左支右絀,日子過得頗為艱難。
而今天親眼見到的這一幕,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強迫自己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辛辣的味道直沖腦門,嗆得她直咳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流淚,走到今天這一步,怨誰呢?
怨朱有水?這是很正常的商場斗爭,不就是你死我活嗎?而且,朱有水曾經(jīng)多次提醒過她不要被歐凡集團蒙蔽了,而她聽進去了嗎?
怨孫政凡?在左蓓心底,孫政凡還是學生時代的那個樣子,毛毛躁躁。甚至因為劣幣的事情還進了派出所,但他的成長速度是驚人的,自己低估了孫政凡的實力,她真的識人嗎?
怨黃盛慶?這么多年來,他把集團大小事務(wù)全都授權(quán)給自己,所有決策都聽自己的,隨時給自己無條件的支持,而她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模?p> 怨何月光?這個小丫頭精明強干,一看就知道不是池中之物,而自己并沒有警惕,反而抱著僥幸心理,覺得自己能控得???而她真的能控得住嗎?
左蓓敗得太慘、太深,無法自拔。
夕陽西下,辦公室里越來越黑。左蓓把寫好的辭呈,用裁紙刀插在辦公桌上,而后決絕地離開了盛慶集團。
當晚,盛慶集團簽發(fā)機密級《董事長辦公會會議紀要》:左蓓引咎辭職;黃盛慶出任聯(lián)商會總會長(原4位聯(lián)席會長屆滿離任);何月光升任執(zhí)行總裁;盛慶集團與歐凡集團建立戰(zhàn)略合作伙伴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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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政凡處置好吳氏父子的事情,然后把尚小軍、尚小藝、朱楓等人在長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徐喆。徐喆一臉不滿:“政凡,這些事情你為什么不早和我說!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徐喆手里要去扭孫政凡的耳朵,但是心里還是感到一絲欣喜和寬慰:孫政凡沒告訴她這些事,就是擔心徐喆受到牽連,他寧愿自己受傷,也不愿徐喆受到一點點傷害。
孫政凡安排一桌飯,將張曉君介紹給吳向前,兩位一直在暗網(wǎng)交易的人終于見了面。
雖然二人之間仍有深深的芥蒂,但他們此時要面臨共同的敵人——暗網(wǎng)!而且吳向前手刃了副院長,間接算是替尚小藝一家人報了仇,在這種復雜的情感糾纏之中,張曉君與吳向前輕輕握了握手。
然后在吳秉正的建議下,在新思家園替張曉君找了新的住處,而林芝仙病好后執(zhí)意要回金豐小區(qū),孫政凡拗不過她,同時也覺得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也就同意了母親的安排。
處理完北連市的事情,孫政凡和徐喆的心頭還有一塊巨石,那就是如何跟朱有水說朱楓不幸遇難的消息!二人商量半天,知道現(xiàn)在正是朱有水在沃豐瑪美國總部爭奪權(quán)力范圍的關(guān)鍵時機,決定等他回國,在當面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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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連市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徐喆決定還是先回一趟龍原。她在口岸查到吳向前的信息和記錄后,其實還有別的意外收獲,只是她臨時被孫政凡叫回北連市,沒來得及收尾。
而且她從吳向前那里,仔細了解劣幣洗白的路徑也是在龍原的這處口岸,她要利用這個信息,再深挖一下。
而孫政凡則是要趕緊回到寧波,雖然朱有水的沃豐瑪團隊非常給力,但畢竟這是孫政凡主導的第一個項目,開業(yè)在即,他要親自坐鎮(zhèn)!
二人在機場候機時,一個熟悉而陌生的電話號碼突兀地打了過來。
孫政凡心中一驚,這是大學時左蓓和他一起辦的情侶號碼,畢業(yè)后左蓓去了上江市,孫政凡以為她的號碼早就銷號了。
孫政凡非常猶豫,接還是不接?接了之后說什么?感謝她在派出所門口給他的10萬塊?質(zhì)問她為什么給朱楓的功能手機打電話?責罵她和瓦凡諾那樣的人渣談生意?
當一個男人真正成熟起來的時候,只會微微一笑,掛斷電話。
而孫政凡覺得自己并不成熟,在鈴聲響了的第7遍后,他起身,緩步走到一個寂靜的角落,有意無意地避開徐喆,接起了這個電話。
“哈哈,孫大老板,你終于接電話了,我還以為你把我拉黑了呢……”電話那頭非常嘈雜。
孫政凡眉頭一皺:“是左蓓嗎?你在哪?”
“不是我還能是誰?徐喆嗎?哈哈哈哈哈……”左蓓醉的不輕。
孫政凡最不擅長和女人打交道,更別提醉酒的女人了。他頭疼不已:“左蓓,有事情的話你就抓緊說,我馬上要登機了……”
“登記?誰這么厲害能拴住你孫大才子的心呀,真要登記結(jié)婚了,可一定要告訴我一聲呀,我給你包個大紅包!”左蓓說話顛三倒四。
“我是要上飛機,左蓓你沒事兒吧?”孫政凡察覺到女人今天的狀態(tài)有點兒不對勁。
不遠處,徐喆似乎也感到孫政凡的這通電話比較敏感,有意地沒有湊過去,但是眼光中透露著疑慮、關(guān)切等復雜情緒。
意識海里,孫政凡向商曲星求助:“老神仙,你幫幫我嗎,看看左蓓她……”
商曲星連連擺手,“情關(guān)難過自己過,女人的事情我管不了,而且這都是你自己惹出來的事端,享福沒叫我,擦屁股的時候想起我啦!”
“這是最后一次廣播,請沒有登機的孫政凡旅客抓緊時間,由D03號登機口登機……”機場廣播催促著。
徐喆快步走向?qū)O政凡,不停地指著手表,提示孫政凡時間緊迫。
電話那頭,左蓓已經(jīng)沒了聲音,但是手機還沒掛斷,聽筒里傳來一陣陣嘈雜的音樂轟鳴。孫政凡手里握著電話,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糾結(jié)過。
意識海里,商曲星幽幽說道:“上江市的MIXC酒吧,地址在這,你自己看著辦吧?!?p> “徐喆,對不起,我要改簽,飛上江市,有點兒緊急的事情……”孫政凡支支吾吾地不敢看徐喆的眼睛。
“是……左蓓?”徐喆充滿了疑惑,“發(fā)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好像她遇到了過不去的坎兒,有點兒危險……”孫政凡解釋道。
“不需要解釋,你去吧!”徐喆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厭煩,左蓓、盛慶集團,怎么總是繞不過去呢,孫政凡為什么還要去幫左蓓,僅僅是因為大學戀情的余溫?
一轉(zhuǎn)身,她登上了飛往龍原的航班;而孫政凡在原地微微一頓,改簽了飛上江市的航班。
候機大廳,一人走向右,一人走向左。一個走的匆匆忙忙,一個走的猶猶豫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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