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七八天的路,歌明昊一行人來到了赤烏城。
歌明昊一行人帶著兩口大箱子,很不方便入住酒店,太顯眼了。
歌明昊決定找大家商量,他心里是傾向于租一個宅院,做一個時間稍長一點的休整。
“大家都出出主意吧,錢多還真是麻煩也多?!?p> 歌明昊拋出了問題,他就難得清閑的依靠在金錢之上,聽著大家的意見。
“要我說咱們先找一個隱秘的地方,把這些錢藏起來,繪制一張藏寶圖,等除魔以后,拿著藏寶圖再來挖?!?p> 歌明昊沒想到阿昆是這樣的心思,多看了他兩眼。
昆叔一巴掌拍在阿昆腦袋上,“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誒,誒,誒,昆叔,您別這樣啊,集思廣益嘛,大家都要說啊,也包括昆叔您?!?p> 歌明昊來不及制止昆叔,阿昆把臉轉(zhuǎn)向一邊,生著悶氣。
“真的要我說???那我就說說,這帶上這么多錢確實不方便,要不咱們存錢莊吧,好歹有利息,說不定這利息都夠養(yǎng)活我和阿昆一輩子了。”
昆叔說到利息的時候,臉上笑開了花。
“哼!”
阿昆雖然臉轉(zhuǎn)到一邊,但聽得到他爹說話,這時候低哼一聲,以示反叛。
歌明昊耳聽八方,這些微小的細(xì)節(jié)難逃他的法眼。
“首先這錢是獎勵給明昊哥哥的,明昊哥哥打算怎么處理這些錢才是重點,他都沒說想怎么處理這些錢,我們說再多也沒用啊?!?p> 周素素提出了疑問,歌明昊就得回答。
“我打算將這些錢用于災(zāi)民,尤其是那些正在逃命的災(zāi)民??赡苣銈兌贾溃舨皇钱?dāng)年周叔叔在路邊救了我,我早已經(jīng)化作一堆肥料,說不定肥了哪一朵野花?!?p> “那既然明昊哥哥是這個打算,那不如咱們就從現(xiàn)在開始,沒到一個城市,都去那些災(zāi)民成堆的地方,區(qū)區(qū)兩箱子錢還是很快就發(fā)完了的?!?p> “誒!這個方法不錯,就算一個城市發(fā)放不完,但至少也越來越少。錢少了就好了嘛!”
歌明昊拍了拍錢箱子,加強了語氣道:“就這么辦,咱們就從赤烏城開始吧?!?p> 周素素聽到明昊哥哥贊同自己的方案,心中大為高興。
丁卯卻板著臉道:“問題是去哪里找他們聚集的地方呢?”
歌明昊嬉皮笑臉的盯著丁卯,丁卯渾身汗毛倒豎道:“明昊哥,你這是什么表情?”
“丁卯,還記得當(dāng)初我在哪里找到你的嗎?”
丁卯回憶道:“河邊樹下啊,這哪兒跟哪兒啊,明昊哥,可不能舊事重提,否則......”
“哭都哭了,還怕人家說啊,那么在乎當(dāng)初就堅強點啊,像明昊哥哥那樣,寧愿餓死都不哭?!?p> 周素素邊說邊向丁卯逼去。
丁卯邊退邊辯解道:“人家那時候還小嘛?!?p> “明昊哥哥不也就大你一歲嘛?!?p> 周素素步步緊逼,丁卯退到錢箱子那里,退無可退,周素素差點撞上了丁卯,四目相對,略顯尷尬。
“你們兩個若不能成為一對兒,那還真是可惜了?!?p> “不可能?!?p> “不可能?!?p> 二人異口同聲。
歌明昊不想玩了。
“我是這樣想的,先租一個宅院,把錢安置好了,然后去城郊轉(zhuǎn)一轉(zhuǎn)?!?p> 歌明昊頓了頓,再次看向丁卯,說道:“災(zāi)民雖然在逃亡路上,但他們其實很懂得自尊,也不想擾亂其他人的生活,所以通常他們會選在城郊附近聚集?!?p> “哦,對對對,明昊哥說得對極了。我當(dāng)時也不想大庭廣眾之下發(fā)泄自己的情緒,當(dāng)然他們也不想別人看見他們落魄的一面?!?p> 丁卯搭著話,身體也跟著快速移動,跑到明昊哥身邊。
“那咱們先去租一個宅院吧?!?p> 歌明昊一行人在城西找到了一處宅院,租金便宜,就是稍微臟了一點,稍微亂了一點。
“大家?guī)椭⒗ナ帐笆帐?,昆叔,廚房就交給你了?!?p> “歌公子,放心吧,那里才是我的戰(zhàn)場?!?p> 昆叔說到廚房,兩眼放光,他是真喜歡這個職業(yè),一個人能夠干自己喜歡的職業(yè)也是一種幸事。
一陣打掃下來,大家都差不多累了,而且滿臉是灰塵,一個個都是大花貓。
就只有阿昆還是像剛開始一樣,繼續(xù)在收拾著,臉上也干干凈凈。
“看來真是術(shù)業(yè)有專攻,阿昆這是干出經(jīng)驗來了?!?p> 歌明昊感嘆完,接著說道:“剩下的活不多了,離吃飯的點還有一段時間,我和丁卯先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素素跟喬萌收拾收拾你們自己的房間吧,到飯點我們就回來。”
“嗯。”
歌明昊和丁卯有目的性的,直接往西郊走去。
大約盞茶功夫,他們真的在西郊找到了人,看上去數(shù)量還不少。
“丁卯,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怎么這里全是女人和孩子?”
丁卯經(jīng)過歌明昊提示,仔細(xì)的觀察道:“還真是的,男人呢?去哪兒了?”
歌明昊快步向前,彎腰向一個正抱著孩子在抽泣的婦女問道:“請問你們是哪座城市來的?你們的男人呢?怎么全是女人?”
那婦女抽泣道:“我們是從清暉城一直逃到這里的,孩兒他爹昨天出去干活就再也沒有回來,剩下咱們娘兩該怎么活?。俊?p> “嗚嗚嗚”
婦女由抽泣轉(zhuǎn)為大哭,歌明昊最怕面對這樣的局面。
“你別哭啊,先跟著我們一起回去吧,等找到你丈夫,再做打算?!?p> 歌明昊五官快擠到一起了,這可把他愁的。
丁卯附和道:“走吧,跟我們一起回去,至少有吃的。先保住命才能等到你丈夫啊?!?p> 歌明昊和丁卯去了沒多久便回來了,但昆叔確實厲害,就這功夫收拾廚房帶做飯,一大桌子飯菜就做好了。
“咦?明昊哥怎么帶了兩個人回來?”
剛坐上桌子的陳喬萌看到了歌明昊四人。
一向有美食沒其他的周素素難得的放下了筷子,跟著喬萌跑到了院子里。
“明昊哥哥,這是誰啊?”
“先進屋再說?!?p> 來到堂屋,歌明昊也才問道:“請問大姐怎么稱呼?”
大姐回答道:“我叫小芳,我兒子叫小華,他爹叫趙二狗?!?p> “芳姐,要不咱們先吃飯吧,吃完飯你再仔細(xì)說一說事情經(jīng)過,看看我們能不能幫助到你?!?p> 歌明昊說到吃飯,小華已經(jīng)伸手直接從盤子里拿了一個大饅頭,塞到他嘴里,不到兩口,就把一個大饅頭吞了下去,或者說只是塞到了嘴里而已。
小華立刻又抓了一個大饅頭在手里,因為嘴里還沒有吞下去,就只能這樣抓到手里,但卻是舉在空中,似乎是想要隨時往嘴里塞。
雪白的饅頭,映襯著烏漆嘛黑的手指,還有非常狼狽的吃相。
陳喬萌落下了顆顆晶瑩!
就連平時自認(rèn)為命運不公的阿昆,他的眼里也布滿了血絲,轉(zhuǎn)身飛快的跑向了廚房。
“小華,你趕快喝點湯,千萬不要噎著了,你慢慢吃,這些饅頭都是你的,還有這些肉也是你的。”
歌明昊一邊給小華盛著湯,一邊哽咽道。
歌明昊多么堅強的一個人,餓死都不帶悲傷。
觸動到他的,是小華在無比饑餓的情況下,在一大桌子飯菜面前,他只選擇了最廉價的饅頭!
歌明昊打小緊衣縮食,他能不明白小華為什么選擇饅頭嗎?
對于一個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人來說,饑餓才是最可怕的,吃不吃肉,或者吃什么根本無關(guān)緊要,他們只會選擇吃了經(jīng)得起餓的大饅頭。
周素素這樣的人是不會明白其中道理的。
她拿起一個饅頭遞給芳姐,說道:“芳姐,你也吃啊。現(xiàn)在好了,你們就住在這里,直到找到你的丈夫為止?!?p> 芳姐出乎意料的沒有接周素素的饅頭,而是跪了下去。
小華看著母親跪下了,手里拿著饅頭也跟著跪了下去。
“謝謝你們的大恩大德!”
歌明昊伸手扶起芳姐,他根本沒有用力氣,僅僅只是順手一抬,芳姐便起來了。
歌明昊心中震撼!
“芳姐,你這是多久沒有吃飯了?怎么瘦成這樣?”
歌明昊此話一出,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芳姐衣服里空蕩蕩的。
芳姐回道:“記不清楚了,有時候孩兒他爹找到工作就吃一點點,首先要保證兒子能夠不餓死,我無所謂的。”
一句‘無所謂’道出了天下的母愛,也道出了無盡的心酸。
歌明昊是差點餓死過的人,他完全明白芳姐為什么不接過周素素遞給她的饅頭。
對于餓過了頭的人來說,腸胃已經(jīng)基本完全萎縮,如果大吃大喝,可能會馬上斃命。
歌明昊接過周素素手中的饅頭,將饅頭撕成小塊兒,也只是撕了三分之一個饅頭,然后舀上兩勺子肉湯,把饅頭泡軟了,這才遞給芳姐。
歌明昊在芳姐喝著饅頭的時候,對小華說道:“小華,以后不要隨便下跪,大丈夫只跪天跪地跪父母,知道嗎?”
小華點點頭。
陳喬萌看著小華臟兮兮的臉說道:“小華,姐姐帶你先去洗洗,洗干凈了過來吃肉,好嗎?”
小華看了看母親,得到母親允許,這才跟著喬萌去洗臉。
“芳姐,你現(xiàn)在跟我說說具體情況吧?!?p> 歌明昊看芳姐吃得差不多了,把早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昨天下午來了一幫人,說是需要大量男工人,每人每天可以得到十塊錢,孩兒爹便和其他人一起去了。走的時候說的好好的,說是一天一結(jié)的。可到現(xiàn)在人都沒回來,我估摸著......”
芳姐說著說著又急得哭了起來。
“他們當(dāng)時有說是去哪兒工作嗎?”
“根本沒有人關(guān)心去哪兒工作,聽到說有工作機會便都去了?!?p> 歌明昊算是明白了,芳姐和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家男人是去了哪里。
歌明昊朝丁卯使眼色,然后出了堂屋。
“明昊哥,現(xiàn)在怎么辦?”
“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去蹲守,只能碰運氣了。”
歌明昊拿定主意,把喬萌叫了出來。
“喬萌,我和丁卯去蹲守,碰碰運氣,如果我們晚上沒有回來,說明我們已經(jīng)被招工的帶走了。我和丁卯一定設(shè)法把其他人救出來,你和素素白天可以去城郊給那些災(zāi)民發(fā)點錢?!?p> “明昊哥,你們?nèi)f事小心。”
歌明昊又在喬萌耳邊耳語了幾句。
他這才和丁卯跟大家辭別,他們這一次去的東郊。
歌明昊和丁卯在哪兒沒等多久,還真來了一群人。
其中一個為首的壯漢說道:“你們有誰愿意去下勞力的,一天十塊錢,每天一結(jié)?!?p> 話音剛落,此起彼伏的響起了答應(yīng)的聲音。
這群人帶著大家來到一座院子里,院子里擺放著早就準(zhǔn)備好的稀飯饅頭。
大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沖上去搶著吃起來。
歌明昊朝丁卯使眼色,二人跟著大家吃了起來。
歌明昊心中很清楚,這些稀飯饅頭一定有問題。
否則哪有活還沒干就先給飯吃的。
果然,先吃的人紛紛倒地,尚且清醒的人立刻明白過來,往大門沖去。
人還沒跑兩步便跟著栽倒在地上。
歌明昊看見丁卯也往大門跑,剛跑兩步,撲通一下摔倒在地上,看著好假。
歌明昊身體強壯,想來的卻久久沒來,他只能學(xué)著丁卯,拙劣的表演起來。
“快把他們的眼睛都蒙上,雙手反綁起來,路上可千萬別出茬子,等到了地方就好了?!?p> 歌明昊記得這個聲音,應(yīng)該是那個壯漢。
“大哥,我說這到底還需要多少人,綁多了會不會出問題?”
“你還是少操心,叫咱們干就干,只要有錢拿,你想那么多干什么?難道你想跟這些人一樣,看著家人一個一個的餓死嗎?”
壯漢沒好氣的回道。
歌明昊這個時候開始有點頭昏了,慢慢的,他失去了意識。
等到歌明昊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guān)到了一個類似于豬圈的地方,四周地上躺滿了人,一陣陣的惡臭撲面而來。
歌明昊仔細(xì)的搜尋著丁卯,可周圍根本沒有丁卯的影子。
難道他們把每一次抓來的人都分開?
他們擔(dān)心認(rèn)識的人多會一起反抗嗎?
歌明昊暫時顧不得那么多,努力的掙扎著,他想坐起來。
他試了好多次都沒有成功。
歌明昊暗叫不好,難道那些饅頭里面下的藥性還沒過?
但他仔細(xì)想想,既然是要大家干活,就算是黑煤窯、黑磚廠,那起碼得要有力氣啊,所以他暫時安心,應(yīng)該是藥性沒過。
歌明昊觀察起身邊的環(huán)境來,圍欄不算太高,所以他們根本沒想在這里困住大家,外面一定還有別的看守或者更高的圍墻。
歌明昊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清醒的人并排成一條直線,好像是占據(jù)在那里,但是他現(xiàn)在躺著,沒有那么高,看不到這幾個人前面擋住的部分是什么。
歌明昊向那幾個人問道:“大哥,你們在那里排成一排干什么?為什么還跪著?是他們懲罰你們嗎?我跟你們說,咱們千萬要團結(jié),不要害怕他們?!?p> 其中一個人轉(zhuǎn)過身來,看了一眼歌明昊,但眼神中卻充滿著鄙夷和不屑。
他一句話也沒說,然后又將身子轉(zhuǎn)回去了。
歌明昊十分納悶,他為什么是這個眼神呢?
這到底是個什么地方?
這幾個人為什么在哪兒跪著?
自己好言規(guī)勸,他卻是那樣的眼神!
還有丁卯到底在哪兒?
歌明昊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