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方府。
“哎呦陸掌柜您小心著點兒,怎么瞧著這背有點兒不對勁兒啊,”方富有殷勤地跟在陸勛的身邊,“您這是不是摔了啊,我家中有些專治跌打損傷的藥,您這就不多留一會兒,我叫個小丫鬟來給您上藥啊……”
而陸勛則是冷冷地板著一張臉,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說道:“不用了,我家里的好藥可是多著呢!”
“那這……陸掌柜,我這生意上的事情……”方富有接著說道。
未等他的話說完,陸勛便大手一揮,開口打斷道:“你就別想了,門兒都沒有!”
“哎呀陸掌柜,您再考慮一下吧,我這貨可都是十分上乘的,給的價格也已經(jīng)很低了,您收了這些貨那可是穩(wěn)賺不賠的??!”方富有又貼了上來,邊走邊說道。
而陸勛則是一臉的煩悶,叫道:“上乘?你管一堆積年的破香料叫做上乘?我看你這腦袋是被門給夾了吧!”
“陸掌柜,我手上這批貨真不是積年的……”
陸勛越是往外走,方富有便越是鍥而不舍地貼上來,很快就一路跟到了方府門口,佳尚胭脂鋪的馬車就停在這外邊。
方富有眼看著陸勛就要離開了,趕忙抓緊往前跑了幾步,攔在了陸勛的面前,繼續(xù)說道:“陸掌柜您再看看我這貨,這絕對不是積年的香料??!”
陸勛被他給纏得不耐煩了,正想要推開他的時候,府門前傳來了一陣騷動。
“方楹姑娘,您還是回去吧,真不是我們不讓您進去,老爺他都已經(jīng)跟您斷絕父女關(guān)系,將您從族譜上劃去了,還吩咐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將你放進來,您就別一直想著回來了?!?p> “是啊方楹姑娘,你說這半年來,你是天天都來府門前轉(zhuǎn),咱們也不是沒有給您通報過,老爺他要是想要改主意,那早就改了吧!可你看現(xiàn)在,直到現(xiàn)在您都還進不來這個門,我看您還是好好想想,另謀生路吧?!?p> “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就進不去了!要我另謀生路,我一個未及笄的女子,身上頂著一個商籍,現(xiàn)在又無依無靠的,你們是要我去做那笙月樓的娼妓嗎!”
“話可不能這么說啊方楹姑娘,您不一定非要去做娼妓啊,京城這么大,總有可去的地方吧,而且您也不必忽悠我們哥倆,我們都知道,您不是去了那個南風胭脂鋪的作坊里做事了嗎,又能吃飽又能穿暖的,而且我聽說最近南風胭脂鋪的生意在京城中也是蒸蒸日上,您要是在那里一直干下去,說不定有一天還會發(fā)跡呢!”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我之前可是方家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你現(xiàn)在要我待在一個作坊里整天累死累活的就為了做那么幾盒胭脂?!”
“這不是老爺他養(yǎng)不起你了嘛,這先不說方楹姑娘您日常的開銷,光是每年要繳納的賦稅就夠傾家蕩產(chǎn)的了,我看您還是回吧……”
“你!我不管,我今天還就要進府去了,我可是我爹的親女兒,只要他見了我,就肯定會讓我留下來的!”
而后便又是一陣聒噪的聲音。
陸勛在聽到方才那小廝口中所說的“南風胭脂鋪”一詞之后,便立刻豎起了耳朵來聽。
“陸掌柜?陸掌柜?”方富有接連喚了好幾聲都不見陸勛回過神來,順著陸勛的目光往府門方向看去,這才聽見了外面那吵鬧的聲音。
聽到了方楹的聲音,方富有的眉心不由皺了皺,轉(zhuǎn)身便往府門的方向走去了。
“鬧什么鬧什么!不知道家里有客人嗎?!”一出門,方富有便叉著腰憤怒地叫道。
門外的兩個小廝見是方富有,趕忙行禮道:“老爺。”
方富有嫌惡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目光往一旁的方楹身上看去。
方楹原是沒有想到這么快就能夠見到自己的親爹的,先是愣了愣,不過很快便反應(yīng)了過來,登時鼻子一酸,眼眶一紅,淚水吧嗒就掉了下來,她整個人不由往方富有的方向撲了過去。
“爹爹!你怎么能不要女兒啊,女兒又沒有犯錯,也沒有惹爹爹生氣,您怎么說把我趕出來就趕出來了呢,這半年來,女兒都是饑一頓飽一頓,有時候連飯都吃不上,女兒過的好苦啊!”方楹立刻哭道。
見此,方富有的眉心皺得更緊了,先是將方楹從自己身上給扒了下來,而后說道:“小楹啊,你也不要怪爹爹,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啊,這眼看著就要到交稅的日子了,咱們家里的生意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來一直在賠錢,老底都給吃光了,光是你一個人的稅就夠咱們一家人吃一年的了,爹身上哪里還有什么錢給你交稅啊,你弟弟還小,還有長身體呢,咱們家里這么緊張,你就不能幫我分擔一些?”
“可是爹,您真的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嗎,日子清苦些沒有關(guān)系,只要想想辦法,總能讓弟弟給吃飽的……”方楹此時滿臉淚花地說道。
方富有無奈地攤攤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離開了,家里少一個人交稅,也能讓爹身上的擔子輕一點不是?況且我看你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有吃有穿的,哪里寒磣了?你還是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趕緊回去吧,我院里還有貴客呢!”
說著,方富有轉(zhuǎn)身便要往院中走。
見狀,方楹只來得及抱住了方富有的小腿,而整個人也順勢倒在了地上,卻仿佛什么都沒有感覺到一般哭喊道:“爹,爹爹,我可是你的親苦肉啊!”
也是被她給哭得煩了,方富有的眼睛又瞪向旁邊那兩個小廝,惡狠狠地叫道:“你們站在那兒看什么戲呢?還不快過來把她給我趕出去?!”
聞言,那兩個小廝先是對視了一眼,而后一齊往這邊走了過來,倆人一左一右地拉著方楹的胳膊,終于將她給拉了下來。
“爹,你好狠的心啊,弟弟的命就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方楹哭得愈發(fā)的激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