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尚寂然考慮到廟宇離自己所處不遠,便慢慢步行。
不多時,他就行至一片樹林,忽聽得一陣陣砍伐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吆喝聲。
前方幾十丈處,赫然出現(xiàn)好幾個上身赤裸的男人,正在揮斧頭砍伐高木。
尚寂然不解,走近一個男子道:“兄臺,你們砍伐樹木作甚?”
男子停下,右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回道:“這年頭,災(zāi)禍連連,不就是混口飯吃嗎?我東家交代了,只好按時按量砍伐好樹木,我們就有工錢!”
尚寂然又問:“他要這么多木材干什么?”
男子沉吟了半晌,說道:“聽說他和義軍合作,提供木材,從中撈取報酬……再具體就不得而知了……”
尚寂然心知小小一個木工所知有限,于是自己琢磨著:“亂世一起,多半有商機,頭腦變通之人便懂得利用天時地運造就自己,所謂時勢造英雄便是這個意思??上乙呀?jīng)是修道之人,錢財于我無大用,否則我倒也能試試!”辭別木工,繼續(xù)前進。
一個時辰之后,他終于瞧見了一座破敗的廟宇,屋頂妖氣升天,四溢出來。
正自沉吟,猛聽地一聲異響,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屋頂磚瓦間躍出,輕盈非凡。
尚寂然咦的一身,驀地里又嗅到一股梔子花香味,已認出對方身份,正是楊秋菱!
“真巧!她也在這兒!一定是被妖氣吸引來的……且瞧瞧她的手段?!鄙屑湃贿@般想著。
待其飄飄然落地,一股腥臭的黃色液體斜斜地潑向屋頂,瓦片霍地被腐蝕殆盡,可見毒性之烈!
楊秋菱望了一眼,高聲說道:“不用你出手,我自會對付!”
尚寂然點點頭,沒有回話。
砰的一聲,破廟四面墻都被硬力震開,頓時一陣氣浪撲面而來。
緊接著,一只綠色大蛤蟆從廟內(nèi)跳了出來,張大嘴巴喘氣,有些瘆人。
楊秋菱喝道:“畜生,終于出來了!”眼中盡是喜意。
尚寂然微微一驚:“這蛤蟆精少說也有幾千年修為了,恐怕不易對付!”
蛤蟆精后腿猛地斜斜用力,剎那之間便蹬向楊秋菱的方位。
楊秋菱的反應(yīng)也是極快,于將觸未觸之際倏地筆直向上彈跳,驀地里頭下腳上,取出一紅色的物事,盤旋著纏繞住蛤蟆精。
尚寂然定睛一瞧,見那物乃是紅色的綢凌,多半是法寶。
蛤蟆精確實不弱,重重一掙,便崩開了綢凌,便登時朝楊秋菱噴射毒液!
如此情況,楊秋菱不敢硬接,就御劍閃身避開。
千年的妖精大多有自己獨特的能力,只有在自己感受到極度危險的時候才展開。而噴射毒液不過是尋常蛤蟆精都會的技能。
尚寂然瞧著楊秋菱左躲右閃,有些狼狽,已經(jīng)暗暗蓄力,待對方遇到困難就出手相救。
終于,蛤蟆精虛使一招,表面上假意右臂攻擊,實則噴射毒液!
當此生死關(guān)頭,尚寂然沒得選擇,只得運力卸下旁邊一棵大樹,然后猛地里斜斜彈射至半空。
毒液潑至大樹被擋之際,尚寂然已經(jīng)救下楊秋菱,回到地面。
不曾想,楊秋菱卻道:“你怎么出手了!不過……還是謝了!”內(nèi)心的嫉妒已經(jīng)消磨一些。
尚寂然正色道:“這蛤蟆精修為不低,恐怕我一個人也難以對付!”
楊秋菱沉吟半晌,說道:“我有一計,但是需要你暫時拖住蛤蟆精?!?p> 尚寂然微微皺眉,道:“半炷香時間……我的極限了!”
楊秋菱雙腳一用力,便猛地往后躍出丈余,說道:“夠了!”
蛤蟆精的面目越發(fā)的瘆人,哇的一聲大腳,然后奔襲過來。
尚寂然十分冷靜,取出背上的淵龍,高喝一聲:“劍化萬千!”淵龍剎那之間變?yōu)槌砂偕锨У膭Τ善漕^頂上空盤旋。
隨著呼呼風(fēng)響,千把劍陸續(xù)以不同方向朝蛤蟆精刺去。
蛤蟆精雖然身形巨大,可是閃躲起來卻是極其敏捷,大多避過了要害。
由于它表皮堅硬如鐵,淵龍縱使鋒利,力量也化為千道,故而刺其不進。
剛開始,蛤蟆精還非常謹慎,待瞧清楚對方控劍的手段后,它便守中帶攻,奔閃之余時不時口吐毒液,漸漸占了上風(fēng)。
戰(zhàn)況對尚寂然越來越不利,他時不時側(cè)首瞥一瞥楊秋菱的情況,見其似乎在用紅線擺陣,琢磨著:“這姑娘的陣法管不管用?要是不行,我二人只得走為上策了!“
一眨眼,他和蛤蟆精又周旋了一陣。
猛聽得一聲高喝:“尚兄,把他引到東北風(fēng)那顆大柳樹旁邊!”
尚寂然當即會意,且戰(zhàn)且走,終于把蛤蟆鏡帶至陣內(nèi)。
值此時機,楊秋菱怎么會放過,于是捏手決,催動陣法。
陣法一顯,天地為之變色,上空烏云密布,過不了多久就要落下閃電。
尚寂然是修道之人,不受陣法束縛,后腳跟微一用力便縱至楊秋菱身旁,道:“楊姑娘,你真擅長電陣!”
楊秋菱笑道:“普通的電陣真奈何不了它!這些紅線帶有黑狗血,此有形陣比無形陣厲害十倍……”嘴中說著,手決捏個不停。
不多時,半空不停落下閃電,道道重重地打在蛤蟆精的身上,它一面嚎叫,一面全身抖動瘋狂掙扎,只是陣法厲害,蛤蟆精終是無法突破。
未曾料到的是,日食情況居然會突然出現(xiàn)。
原來蛤蟆精之所以躲在破廟地下,就是因為此地是極陰,加上傍晚有日食,它才有望借天機提升修為。
日食一起,電陣的威力大打折扣,只因陣法的催動是要修道之人的靈力才行。而體內(nèi)靈力是天地元氣和自身元氣所混和。
隨著日食的漸漸擴大,天色完全混黑,蛤蟆精妖力大勝,迅即掙破電陣,倏然直直蹬地而起,于半空斜斜僵住,似乎在吸收日月精華。
尚寂然微微一驚:“這妖本已不易對付,現(xiàn)在又升功力,該如何是好?”
沉吟之際,蛤蟆精已緩緩降落,安然落地后霍地向尚、楊二人噴射水彈。
楊秋菱和尚寂然登時向左右方向避開,水彈觸及大樹后便猛地爆開,內(nèi)中毒液重重朝四面八方潑灑而去,攻擊范圍足足增大了五倍有余。
尚寂然內(nèi)心在苦苦掙扎:“若走,蒼生何以得救?若留,性命如何保???”
恰在此時,淵龍劍忽地瘋狂震動起來,尚寂然的元神倏然進入劍中。
“尚寂然,我乃劍中神靈,上古神獸淵龍!”
“哦!可否祝我斬妖?”
“你之所以發(fā)揮不出淵龍劍最大威力,是無法人劍合一!我飲過你的血后,自然和你心意相通!”
尚寂然一聽,登時橫過淵龍,在自己左手虎口處掠過一劍,鮮血斜斜向下頃流。
彈指間,淵龍劍變得熠熠生輝,光彩奪目,四周天地元氣霍地往劍身涌集。
蛤蟆精目光之中大有懼意,后腿稍退幾尺。
神劍覺醒,自是斬妖除魔之時,尚寂然當斷則斷,手握淵龍,身體忽爾快速旋轉(zhuǎn)起來,竟然帶動周遭的天地元氣,目光所至,他所處之空間緩緩撕裂,成螺旋之狀,嗤的一聲,風(fēng)馳電掣般猛地直刺向蛤蟆精。
蛤蟆精大驚失色,擋不足,逃亦不成,惶惶之余,被尚寂然連人帶劍一舉鉆透,登時妖血四濺,血肉模糊!
楊秋菱高喝一聲:“好!”心想:“這人的道術(shù)修為遠比我強多了!”說著手持利劍,倏地剜出蛤蟆精的內(nèi)丹,捧在手中道:“有了這個內(nèi)丹,我的修為就可以更進一步!誅殺各小妖便易如反掌!”側(cè)首對尚寂然道:“尚兄,你修為高深,想必用不到這內(nèi)丹,就送給小妹吧!”
尚寂然生性謹慎,行事卻也大度,笑道:“內(nèi)丹我倒不需,只是我勸姑娘一句!”
楊秋菱忙道:“什么?”
尚寂然回道:“妖也有好妖,能導(dǎo)向正途的就不必殺戮了!”
沒想到,原本楊秋菱好聲好氣回應(yīng),這時忽地吃嗔道:“未經(jīng)他人哭,莫勸他人善!每一個人的家庭,經(jīng)歷,性格均不同,談什么感同身受……”說著轉(zhuǎn)身便走了。
“談什么感同身受!談什么感同身受!這姑娘貌似心里有一塊極大的冰,不過世上的確沒有一個人可以感同身受,有的也是某種程度上的理解罷了!”尚寂然恍然之際,楊秋菱已經(jīng)去的遠了。
數(shù)月之后,尚寂然不負師命,御劍飛行神州大陸,在探出人間妖孽絕跡后便返回鵬飛島,繼續(xù)修道。
而人間妖孽滅盡后,各地義軍勢頭驟大,推翻暴政,起建新政。
不少腦子活泛之貧苦大眾也趁此大勢翻身農(nóng)奴做主人,進入了達官顯貴之流,真時也運也!
殊不知,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新政若干年后又變暴政,人命如草芥,人間妖孽又起,上流圈層躍遷之路再次打開,亂世也又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寬松也滿是補丁道袍的道人……
猴子上山
本書篇幅雖短,可謂即興創(chuàng)作,意在以玄幻的背景抒發(fā)心中所感,同時書中所揭示的道理,只有經(jīng)歷人事的人才有所悟:尚寂然因亂世而得修道之機;個別貧苦百姓也因此命運有所轉(zhuǎn)折! 若英雄生而不得其時,長劍空利,悲哉!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