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裴玹睡得很沉,一般有人在側(cè)的時候他不會這樣沒有警惕,可是夢境如潮水,來時掩蓋了一切。
陶源的懷抱也提供了便利,他和自己不同,身體哪兒都是溫暖的,雖然沒有很軟,但也足夠了。
這次的描繪的非???,那位名為燕翎的長老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爐鼎,也托他的福,裴玹終于知道在門內(nèi)一個爐鼎要做什么。
每個十日,都會有人拜訪或者燕翎離去,反正最后都會有一股糜爛的味道留下,而作為唯一的內(nèi)門弟子,他自然是收拾的不二人選。
這也跟他的地位有關(guān),如果說燕翎是那些即將突破長老的修煉法器,那么他就是保養(yǎng)法器的用品而已,他要比他更加卑劣一些。
燕翎無力也不會為他提供庇護,每每外出,他就會遭受一大堆冷嘲熱諷甚至是拳打腳踢。
不過這些都好擺平,反倒是燕翎突如其來的發(fā)泄令他更難招架一點,他為自己上藥并思考,這里是待不下去的,即使挨到了成年也不過是爐鼎的爐鼎,同樣是被利用完的貨色。
每次燕翎動完手,都會歉意一般的在夜晚站在他的門前,可下次完全不會手下留情,他是懦弱且無能的,做這種事也不過是為了減輕他的內(nèi)疚。
但有時候,他會說一些自己原來的故事,父親逝去,他無處可去,最后父親的好友給了他兩條路:
“懷璧之罪,無法解,”那人眼神哀憫,“我可以送你去貧瘠兇險之地,那里不會被利欲熏心之人發(fā)現(xiàn),只要你活下來,便會有轉(zhuǎn)機?!?p> “第二條,便不要忌諱你的身體,既然是爐鼎,我尋一個安穩(wěn)的地方將你安置就好,養(yǎng)爐鼎的人不少,藏匿蹤跡,錦衣玉食是少不了的?!?p> 彼時他緊緊抓著那人的衣擺嘶啞的叫道:“你不能帶我走嗎?”
“可以,不過你忍受的了嗎?我去的地方要比第一條路還要慘烈,你忍得了嗎?”
燕翎的手緩緩放下,雖然很少見到父親,連名字都是寄宿人家取的,可是依仗著留下來的金銀,他沒有過過貧苦的生活,一雙手纖細(xì)白嫩,那人自然也注意到這一點,輕嘆一聲。
“我..我去安穩(wěn)的地方吧,父親也會同意的...”
那人沒有再說什么,他原本只是為了報恩而來。
錦衣玉食的奢華生活的確吞食了燕翎的恐懼,他自小便是被捧著的,現(xiàn)在的區(qū)別也不過是要服侍人而已,換得好日子,自己也爽利,有何不妙?
故事到此截然而止,裴玹站在黑暗中,他原本以為是陶源給予的警戒,告知他珍惜如今的不易,后來又覺得不會是他的手筆。
可掌門又為何會編纂這樣侮辱好友或是道侶的記憶?因此也不可能。
他眉頭一動,卻被軀體拉回現(xiàn)實,睜著眼睛望著屋頂,與上次一樣。
在不知不覺間,陶源不知為何被他擁抱著,他好似累的狠了,因此睡得很熟,暖呼呼的一團縮在那里,很是可愛。
裴玹不敢貿(mào)然打擾,只能一動不動,他自小體溫偏低,也十分懼寒,小時候留下的損傷讓他的關(guān)節(jié)到冬日時便會作痛,而現(xiàn)在懷里這個大暖壺卻很好的緩解他的疼痛。
陶源氣息平穩(wěn),長期養(yǎng)成的習(xí)慣讓他即使在睡夢中還在運轉(zhuǎn)著靈力,柔和的能量自身體波浪般向外溢出,緩緩修復(fù)和滋潤著身旁人的身體。
正因如此,裴玹才沒有動,他還沒有資格去藏書閣,也不太清楚這是什么,但他知道,這是好東西,便夠了。
他需要盡快積攢力量,自從遇上陶源,他便總有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預(yù)感,無論是那奇怪的力量波動還是持續(xù)不斷的夢境,都讓他對未來產(chǎn)生了強烈的不安。
時九這邊比他還要急,與這個世界的主角相似,他同樣是執(zhí)拗而偏激的,按照大綱行走的路線不得有任何差錯,可是當(dāng)時的裴玹居然對他命中注定的道侶下了死手,只為了開一處遺跡!
雖然有那個遺跡時九才得以獲得力量有了神智,可依舊改變不了世界線崩壞的結(jié)局。
它用盡全力才抹去裴玹的記憶,而自己在沉睡百年后才能行動,燕翎已經(jīng)神魂俱滅,這便是裴玹對于世界線的回答。
可是這樣重要的角色,不能缺失,這個世界的人已經(jīng)飽和,每個人都有自己應(yīng)有的職責(zé),時九動不得,只好前往其他世界尋找。
陶源便是那個幸運兒,時九的力量不算很強,只能破開一瞬,最后握在手心的便是他。
所以說死也要找個好時候,誰知道你面臨的是什么呢?
經(jīng)此一役,時九又昏睡了二十多年,直到兩人相遇才強迫自己醒來,現(xiàn)如今,它又發(fā)現(xiàn)裴玹貌似給自己留了后手,心中不免凄惶。
平生所愿,不過就是完成此書,可是第二位筆者無論是角色還是劇情,都無法駕馭這個主角。
這自然也包括,順著大綱隨之產(chǎn)生的自己。
在拜入陶源門下后,裴玹常常有個錯覺,那便是長老職責(zé)是否與溜多少次彎掛鉤。
定下了十日后的林野場狩獵,可陶源一點傳授的意思都沒,天天帶著他游歷景色,掌門倒是來過一兩次,竟也不阻止。
夢境的反復(fù)并未影響裴玹對待陶源的態(tài)度——他亦未打算在這邊久待,明心派對于他而言不過是跳板。
再者說,即使性格改變,一些小習(xí)慣是改不了的,下位者時常弓起身子,笑的不同在面上留下的細(xì)紋也不同,因此他敢肯定,那人與陶源,只不過有著一副面孔。
而陶源最近雖然轉(zhuǎn)悠,面上卻略帶憂愁,他煩惱的時候就會支起腦袋長吁短嘆,卻從不在他面前這般。
陶源是很煩,他出不去,楚淵看管的很嚴(yán),但是訓(xùn)練一個小孩子他也下不去手,還好這種狩獵是給剛?cè)腴T的長老弟子練手,不會有人下狠手,他也只是想叫裴玹交上幾個朋友。
最開始沒發(fā)覺,后面才察覺到,這孩子有點自閉的趨向,一本書一壺茶坐一天,也不愿與人交流。
成雁那邊的小女孩偷偷摸過來幾次,裴玹直接避開,弄得人家小姑娘跺跺腳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