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老狼
暴雨仍在繼續(xù),雷電轟鳴,撞擊著斷崖山的巖壁,碎落的石塊紛紛下墜,在空中化作粉末飄散。
鬼天氣換了層也沒有變化,白一凡走出傳送石碑開啟的傳送門,來到第二層,前方是他的目的地,建筑頂部飄揚(yáng)的狼牙旗幟,和正門懸掛的高傲狼頭,這里是狼血誓約的領(lǐng)地,內(nèi)測時臭名昭著的公會,現(xiàn)在看起來倒是很威風(fēng)。
布洛徳沃夫合上翻閱完畢的公會報告,靠在舒適的熊皮座椅上抿了抿酸痛的雙眼,屋內(nèi)壁爐的火焰燒的正旺,不時崩出兩三點火星,絲毫感覺不出外面風(fēng)暴帶來的寒冷,壁爐正對的是那張紋著狼牙的巨大地毯,承載著上方吊燈曲折的影子。
突然,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jìn)”
他伸了伸身子,不耐煩的說。
“老狼老大”
“叫我老大就行,不用加那個該死的ID,什么事”
“大門外有個淋的跟落湯雞一樣的小子說想見您,額,這是他給您的信”
接過信封,邊緣有沾濕的雨水,他有些在意的避開那一端。
“看著眼熟嗎,穿的裝備怎么樣”
“不熟,第一次見,至于裝備,他穿了一件破斗篷,看不太清,但是鞋子一看就是新手裝備,可他說是您熟人,我們就沒轟走他?!?p> “熟人?”
他玩味的笑了笑,拆開那封本來打算扔掉的信,這樣的暴雨天,他還以為是哪個沒組織的窮鬼來混公會的,可對方這樣說,事情就變得有趣了。
紙上只寫了四個字
花之圣杯
“快,去請他進(jìn)來”
看著老大瞬間就來了精神,報告的不敢懈怠,立馬跑出去請人。
不一會,白一凡便帶著滿身風(fēng)霜站在孤狼的桌前,手下為他拿來凳子,可他并不打算坐下。
“出去吧”
他吩咐手下,隨后對客人微微頷首示意,白毅,聽起來是個中國人起的ID。
白一凡斗篷上的雨水不停滴落,打濕了精致的狼牙地毯,老狼注意到了這一點。
“不如把衣服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地毯很不錯,水滴在上面不會留下痕跡的,我走后潮濕的部分就會消失”
“我并不是這個意思,在外面淋了這么久,你不冷嗎,既然你不愿意脫,靠近我的壁爐烤烤火也可以”
他攤開手展示鑲著鏤空石刻的壁爐,旺盛的爐火如同他此刻躁動不安的心一樣,他很討厭無禮的人,盡管確實如眼前人所說痕跡很快就會消失,但他還是不想看著雨水在他骯臟的軀體上滑落,打濕自己的地毯,不過對方就像是木樁一樣站在原地。
出于公會名聲,他不得不繼續(xù)禮貌的招待眼前這個并不打算挪動半步的人。
穿著斗篷也遮不住他那一身低等的裝備,這小子遮著眼睛,他是情報販子嗎,不像啊,他認(rèn)識的情報販子都是有組織的,他這一身打扮怎么看都像是連公會都沒有的要飯的。
“在第一層環(huán)塔,我所在的小隊遇到了十二試煉中的花之試煉”
“哦,用不著如此急切,我的朋友,時間不早了,我們可以先用餐,之后再細(xì)談”
白一凡沒有理會這個假惺惺的紳士,繼續(xù)表明籌碼。
“這是標(biāo)注過的地圖還有怪物的相關(guān)信息”
他拿出一張圖紙和一顆留聲水晶,這是他用賣掉的獵弓買來的,對方見他并不吃這一套,無奈的攤了攤手。
“好吧,你要什么”
“一萬克洛”
“你一定是瘋了,你知道你開的價格是什么天文數(shù)字嗎,一個小點的公會所有人的錢加起來都不一定有一萬克洛”
“再說了,我憑什么信你,萬一這是假的呢,試煉玩過的都知道是在突破一百層之后開啟,雖然這游戲很瘋狂,但是這事未免太不靠譜?!?p> “真實性,我四個隊友已經(jīng)證實過了,只不過他們沒命活著回來”
白一凡轉(zhuǎn)身
“你不要有人會要的”
“等一下”
老狼散去臉上的笑容,抬起頭高傲的看著他。
“只要我說話,沒有一個公會會要你的東西,你只能賣給那些無組織的卑鄙散人,他們出的錢可不會比我多,兩千,已經(jīng)不少了,夠你買一身好裝備”
“是嗎,你說的公會,包不包括鋼鐵之翼呢”
白一凡能想的到后方孤狼的表情,他憋火的樣子一定像極了燒紅的烙鐵,可是對方的聲音依舊平和。
“你覺得他們會給你一萬,那些偽君子可能只會發(fā)給你一個榮譽(yù)勛章”
白一凡轉(zhuǎn)身
“我只覺得,排名第二的公會不想郁郁久居人下,還是說,你很喜歡那些偽君子在你頭上跳舞”
桌子上的蠟燭在拳頭的震擊下滾落至地面,老狼離開座椅挺起他慵懶的軀體,剝?nèi)ヒ磺醒陲?,他咯咯的笑著,露出餓狼般兇惡的眼睛。
“慢走”
看門的以為他真是老大的熟人,走時還不忘給他打招呼。
白一凡走到傳送石碑前,他不敢回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這里是安全區(qū),沒有辦法動手,生意既然談成了,錢也到手了,離開就是。那只狼的眼神真是鋒利,還有他那滲人的笑。
他從斗篷中伸出顫抖的右手,滑動傳送界面。
再次回到一層,暴雨沒有停歇,雨滴不知疲倦的滴落,一萬克洛,現(xiàn)在自己招人建個公會都可以,好多錢,可為什么,他根本高興不起來,不要,他不要再接觸任何人。他就是個掃把星,只會給旁人帶來不幸,回憶再次開始沖擊他本就破碎的內(nèi)心,一瞬間他感覺頭痛欲裂。
為什么,你要撒謊
我恨你
“不,不要,從我腦子里滾出去啊,我承認(rèn),我是膽小鬼,可是不膽小我怎么活下去,明明就不是我開的機(jī)關(guān),我,我是有錯,但是錯不都在我吧,求你們了,放過我吧”
酒,游戲里面有商店售賣酒,他需要這個,迎面不遠(yuǎn)處就有一家酒吧,他踉蹌的跑進(jìn)去,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克洛一把拍在柜臺上。
“酒,給我酒,越烈的越好”
柜臺里并不是NPC,站臺的是一名玩家,他買下了這間酒吧獨(dú)自經(jīng)營,對方看他年紀(jì)輕輕,給了他一瓶日落果汁。
入喉的并不是濃烈的酒,白一凡憤怒的沖對方吼叫
“你tm聾了嗎,我要酒”
他以為是錢不夠,再取出一些拍在柜臺上,暴雨天是無賴和懶人們找借口不去升級的好日子,或許是吧臺老板是玩家的原因,這里面非常熱鬧,自然有人注意到白一凡滑動界面時那醒目的金幣數(shù)量。
老板看他堅持便不再理會,拿出了伏特加,狠狠的倒了一大杯給他。
他不會喝酒,使勁灌了自己一口,烈酒入喉,他感到辛辣難忍,喉嚨像著了火一樣,但就算是這樣,他仍舊不停的喝,試圖灌醉自己。
“給我來杯威士忌,算在這位小兄弟頭上”
一個油光滿面的中年男人走來拍了拍白一凡,隨后示意給他上酒。
“我不認(rèn)識你”
“有什么關(guān)系呢,在這里你誰也不認(rèn)識,大家都是慢慢混熟的,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說嗎,自己一個人喝多沒意思”
他攬住這個年輕人,似乎勝券在握,但是白一凡接下來的話讓他怒火中燒
“我看你應(yīng)該去吃點屎,再看看你和屎熟不熟”
這話引的老板歪起嘴笑,這種事他見怪不怪,只是中年人覺得失了顏面。
“小子,你TM的說話注意點”
四周站起來五個嬉皮笑臉的無賴,漸漸圍過來
“快點給我道歉,然后請爺爺們一人喝一杯,這事就算結(jié)了”
“就你們,一起上我都能連你們打的媽都認(rèn)不出來”
是個人都看的出來他喝多了,但是無賴們也喜歡拿皮癢的人出氣。
“要打滾出去打,別臟了我的店”
老板平時不愛說話,但開起口來聲音蒼勁雄渾。
中年人不敢和老板對著干,這個魁梧的男人勉強(qiáng)能站到吧臺內(nèi),沒有實力在前線攻略的人也買不起店面,更何況他眼睛旁有一道醒目的疤痕,一直深入到他放蕩不羈的頭發(fā)內(nèi),這人在現(xiàn)實中估計也是個狠角色。
白一凡擺出滑稽的架勢揮舞著雙拳,不停的挑釁圍住他的人,突然一記重拳狠狠的打在他臉部,他只感覺火辣辣的刺痛,比酒勁還要猛,倒在地上,小混混們拖著他的腿向酒館外面拉,盡管被打倒他也沒有閉嘴,依舊在侮辱這些人。
老板并不制止,或許對于他來說,客人們只要不在酒吧里鬧事,做什么都無所謂。
周圍看笑話的酒客們都在拍手叫好,角落中一位女孩摘下了潔白的圣職披風(fēng)帽子,濃厚烏黑的披肩長發(fā)如瀑布般懸在空中,女孩的眸子是罕見的銀白色,像是純凈的雪花,她用透亮的眼睛看看老板,老板似乎并沒有制止的意思,又看著已經(jīng)被拖出門外的白一凡,起身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