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被火焰吞噬的小屋
七層,丹落竹林。
“就是這了”
阿萊西·勞倫斯指著一間孤單的林中竹屋,房子不大但是設(shè)計(jì)巧妙,兩邊的波浪屋檐獨(dú)具一格,應(yīng)該是玩家設(shè)計(jì)的。
剛走進(jìn)白一凡就能嗅到木材燃燒后的焦糊味,不是很刺鼻,散發(fā)著竹子獨(dú)有的氣息,叢外邊看房屋保留完整,是兇手殺人后在房間內(nèi)縱火嗎,但房子為什么沒燒穿呢,白一凡拍了拍竹屋,震落一些煙灰,依舊很緊實(shí),不像是燒過后搖搖欲墜的樣子。
“可以進(jìn)去”
阿萊西·勞倫斯說
“您是怎么知道弟弟是被人殺害的呢”
“我和他添加了好友,他在被殺害前給我發(fā)送了消息,等我趕到他的位置后就是你現(xiàn)在看到的樣子,而我好友位置上的他也確實(shí)死亡了”
“是嗎”
通過好友消息得知,這個功能白一凡一直沒用過,他的好友欄空空如也。
他推開門,最先涌出的不是焦糊味,而是濃厚的血腥氣,可是里面一片漆黑,像是被人用墨水潑過一樣。游戲中的血腥氣是氣味殘留個體,不受其他條件影響,這也是唯一能證明有玩家死亡的方式,兇手估計(jì)想靠火焰掩蓋氣味,不過失算了,由此看來,確實(shí)人為可能性較大。
白一凡開啟視野追蹤,房屋內(nèi)的痕跡大多被燒了個干凈,只剩下墻壁上顯眼的抓痕,那三道撕裂墻壁的爪印連火焰都無法帶走,不像是玩家技能留下的,因?yàn)闆]有任何元素殘留,這是純物理攻擊留下的創(chuàng)傷,也就是,怪物。
火焰,灰燼,狹窄的空間,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腦中隱隱回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那是他選擇潛藏的記憶,就在要被喚起的時候,他再次強(qiáng)壓了下去。
白一凡有些趔趄的走出小屋,他沒有關(guān)閉視野追蹤,而是開始觀察起屋外,果然,不遠(yuǎn)處亮起一串腳印,屋內(nèi)有怪物的爪痕,屋外卻有人的腳印,這事情挺離奇的,難道有人利用怪物襲擊玩家?
“跟我來吧”
“有發(fā)現(xiàn)了?”阿萊西·勞倫斯的語氣有些漫不經(jīng)心。
白一凡自顧自的走著,完全沒在意身后人揚(yáng)起的嘴角。
腳印的盡頭,是一處裂縫,寬度甚至超過了一個人的身高??催@夸張的開裂幅度,就算魔物也不可能造成這樣的破壞,倒像是天然形成的裂痕,他不記得以前竹林有這樣的地形,或者說以前從沒到過。
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他探頭向深處看去,忽然他感到背后寒意猛增,脊背受到猛擊,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前傾斜,他被人狠狠踹了一腳,毫無防備的跌落深淵。
阿萊西·勞倫斯在將他推下懸崖時終于露出了隱藏已久的欣慰笑容,這是他的一場狩獵,而獵物現(xiàn)在已經(jīng)落入捕捉網(wǎng)。該死,白一凡早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但是他還是選擇相信他,他還是太容易相信別人,這也是他逃避與人協(xié)作的原因之一。
在頂部的光芒逐漸被黑暗吞噬殆盡時中他看到一道圣光,這是他在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最后的光芒。
他是醒來了嗎,他能感到意識在恢復(fù),于是奮力掀開沉重如鉛塊般的眼皮,他看到了泛起黃斑的天花板,此刻他正躺在床上,這是哪,他直起身子,本以為會有疼痛感但卻絲毫不費(fèi)力,奇怪,恍惚中他記得從高空掉落的事,至于為什么,腦中的記憶就像是一團(tuán)漿糊,渾濁的不行,任他怎樣翻找也找不出原因。
他處在一所裝飾簡陋卻打掃的十分干凈的小房間中,開裂的白墻上掛著時而停擺的鐘表,走起來的樣子像是即將斷氣的老人,他是誰來著,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這個問題讓他頭疼欲裂,突然他注意到電腦柜旁有一面小鏡子,他不自主的拿起來對準(zhǔn)自己。
鏡中映出一張稚嫩的臉,眼中卻流露出與這張臉不相配的悲傷,還帶著絲絲恨意。是不高興了么,可是孩子的表達(dá)方式不應(yīng)該這樣別扭啊,畢竟是本該天真的年紀(jì),有什么不爽的事情哭出來就好了。
這是他嗎?他感覺這不是自己,此刻他內(nèi)心毫無波瀾,一個沒有記憶的人為什么會傷心呢。
那么現(xiàn)在要干什么,他想拉開通向陽臺的隔扇門,可那玩意不管怎么拉也紋絲不動。
不知什么時候,空中浮現(xiàn)出好多絲線狀的物體,顏色接近于黑白灰的混合體,一絲一縷的漂浮在空中,既不掉落也不前進(jìn),這是什么。
他用手指輕輕戳弄,絲線像云一樣斷裂,縈繞在他的指尖。
鼻子這才嗅到遲來的刺鼻味道,他也恍然大悟,這些壓根不是什么絲線,這些都是煙霧,是凝固在空中停止流動的煙霧,這里的時間流動就和那臺老舊的破鐘表一樣,在茍延殘喘。
屋門突然被撞開,一個神色驚恐的女人撲進(jìn)來眼神飛速的尋找著什么,直到鎖定住他這個目標(biāo),女人露出欣慰的神情,抱住他,她撫摸著他的頭,不停說,沒事的,沒事的,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而他只注意到她因火焰灼傷的手臂。
女人沒時間猶豫,她收起流露的愛意,眼神逐漸堅(jiān)定,她要帶孩子離開,門外,是扭曲而詭異的火焰,像是梵高的畫作一樣,躍動的火苗聚集在一起,凝成紅色的煉獄,所有的一切都在緩緩進(jìn)行,但是這個世界好安靜,沒有物品燒灼的噼啪聲,沒有驚慌飛奔的腳步聲,只有那臺老鐘表的滴答聲,好煩人,他這樣想著。
他明明不傷心的,她的行動在他看來毫無意義,可是,為什么,他在流淚,淚滴順著臉頰落下,周圍的火焰越發(fā)狂躁,它們好像在狂笑一樣,將滴落淚滴吞噬,吐出一縷蒸汽。
她停下了,是走不動了嗎,他向前看,前方是一片黑漆的斷崖,而她正打算將他丟下去,不要啊,不要丟他下去,這一舉動喚醒了他的恐懼,他想揮動四肢,但是身體根本沒反應(yīng)。
年輕的母親笑著說了再見。
像得到釋放的惡鬼一般,鋪天蓋地的火焰席卷而來,轉(zhuǎn)瞬間就吞沒了她,而他在一片黑暗中飛速下落。
這是哪,周圍一片漆黑,就和他掉落時的深淵一樣無光,因剛蘇醒而遲緩的大腦漸漸回憶起發(fā)生的事,好像做了一個熟悉的夢,一個時不時就會在他熟睡時鉆進(jìn)來的夢,不過這并不是他想回憶的,他嘗試挪動沉重的軀體,疼痛感頓時傳遍每一塊肌肉,把他剛才掉落經(jīng)受的痛全部回想起來,該死,阿萊西·勞倫斯的那個混蛋。
“啊,你醒了”
女孩指尖閃爍光芒,點(diǎn)亮他們所處的微小區(qū)域。
白一凡這才發(fā)現(xiàn),他正枕在女孩的腿上,枕得太舒服,居然沒察覺,要不是掉下來的疼痛感侵襲著他,他一定會十分愜意。
在淺雪的攙扶下他挺直身體坐起來。
“不是叫你不要跟來嗎”
毫無疑問女孩救了他,不然這個高度他會無防備跌落而死,但他還是嘴硬的說。
無冤無仇,那家伙為什么要陰他,為了錢嗎,可看他怎么也不像缺錢的人,他也太大意了居然會吃這樣的虧,仔細(xì)想想,剛才差點(diǎn)小命沒了,回想起阿萊西·勞倫斯面無表情的臉,他感到一陣后怕。
“好了好了,我道歉,可是你也要祈禱幸虧是我來了吧”
淺雪嘟起嘴沒好氣的說
“總之,算了”
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他從背包中劃出火把遞給淺雪,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還是盡量減少魔力消耗吧
四周被照亮,縫隙的底部比上方還要寬闊,他敲了敲堅(jiān)實(shí)的巖壁,手感粗糙且沉悶,這里難道是類似于迷宮之類的隱藏地形,前方確實(shí)有路,至少這地方不是封閉空間,現(xiàn)在得決定要不要前進(jìn)。
不對,他拍了拍摔暈的腦袋,直接傳送走就好了,根本沒必要去選,他從背包種取出傳送水晶。
“沒用的”
少女敲了敲手中的水晶。
“我已經(jīng)試過了,這個好像失靈了呢”
喂,你那一臉天真的表情算什么啊,我們現(xiàn)在被困住了啊,還被困在了傳送水晶無效區(qū)域,搞不好會沒命的啊。
“所以你為了帶我走,拿我的手點(diǎn)了同意”
他指著頭頂?shù)年?duì)標(biāo)
“是啊,說起來,你可能是嚇壞了吧,剛才我碰你時抓著我的手不放”
女孩拉著袖口,盡量掩起手腕,看來他用力不輕。
“是,是嗎”
是那個奇怪的夢導(dǎo)致的嗎,無論他做了什么,等出去后再道歉吧。
“走吧”
“等等”
“為什么要等呢,這種情況,就算等在原地多久也不會有改觀啊”
淺雪表現(xiàn)的異常從容,為什么她不會害怕呢,這個女孩似乎總是將危險置之度外又愿意相信別人,明明囑咐她留在教堂卻非要去前線,那么奮不顧身,她到底為了什么。
“那我先去前面探探路咯”
她沖著白一凡眨眨眼睛,獨(dú)自一人向前出發(fā),白一凡怎么敢放她獨(dú)行,無奈只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