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二次元

你可以送我一枝茜草嗎?

二十二,紅色火烈鳥

  白一凡在一片垃圾堆中醒來。

  這是哪,周圍各式各樣的垃圾堆疊在一起,和城市的高樓一樣高,唯一的區(qū)別是那脆弱的結(jié)構(gòu)在微微搖晃,仿佛即將傾倒的巨浪。

  他記得這地方,這里是他家附近的垃圾場,和普通的垃圾場不同,這里的大部分垃圾都是完好的,甚至有些很珍貴。拾荒者們經(jīng)常來這里‘清掃’,所謂的‘清掃’可不是彎彎腰撿東西那么簡單,上城區(qū)的人在這里安置了守衛(wèi)立方體,是一些懸在空中的武裝機器,待機的時候是靜止的立方體形態(tài),一但啟動就會展開,位于中央的能量方塊會釋放出輕量級的等離子光束。

  拾荒者們稱解放的立方體為毀滅之眼,因為被那玩意的光束命中后,受擊部位會被直接抹除,基本必死無疑。

  來這里拾荒一直都是被禁止的行為,入口的警示牌上明確標識出禁止進入,可是為了生存,拾荒者們甘愿冒這個險。

  寶藏的源頭來自于上方垂下來的管道,管道是漆黑的未知金屬做成的,看起來樸實的結(jié)構(gòu)中藏著不少電子結(jié)構(gòu),紅外探測和電磁生物波一同發(fā)出,看起來空洞寬大的甚至能容下大型交通工具通行的道路實際上布滿了絞索,這是為了防止有人通過管道進入上方,越界是重罪,敢嘗試的人會被隱藏的鋒利刀片切成肉醬。

  這也是為什么此片區(qū)域被封鎖的原因,聽說曾有反抗小隊破開管道外壁,通過鏈接外部電路黑入主控計算機,叫停排放管道后利用工具通過管道爬上了浮空城。

  那些人被抓住后甚至沒被執(zhí)行激光刑,他們是被活活燒死的。

  它就像是神話中前往巨人國度的通道一樣,不停噴吐出彩虹般的寶藏,出口處如同絢麗的瀑布,人類可以在下方接受恩惠,但想要逆流而上的話就會粉身碎骨。

  與以往色彩鮮明且殘缺混亂的噩夢不一樣,這一次他的夢境異常真實,白一凡的記憶也清晰無比。他深刻記得前些天和在鋼鐵之翼的事,從那回來以后他好幾天不敢打開信息,發(fā)下毒誓后他無時無刻不在認識到自己的無能,默默承受著心底傳來的傷痛。

  “該死”

  清醒的夢是最讓人厭惡的,明知這地方是假的還要繼續(xù)待著,真好比接到超爛劇本還被導(dǎo)演逼著發(fā)揮演技的演員。

  他正思考怎么讓自己醒來。

  忽然,一簇暗紅色的身影從垃圾山中央的崎嶇的縫隙里鉆出,在他漆黑的瞳孔中一閃而過,隨后消失在深處。

  他不想去追逐那道身影,但是周圍不知道從那鉆出來六臺立方體,圍在他身后,唯獨留下前面的道路。立方體在掃描他,藍色的棱角紋路燈已經(jīng)開始泛紅,估計掃描完成后他會是危險物,需要立刻排除,沒辦法,在被激光撕成一條一條之前,他只能拔足狂奔。

  他尋著那一抹暗紅,進入到如深山隧道般的道路中。

  四周變得模糊起來,他眼前的畫面像是爛掉的顯卡配合老式顯示器所展現(xiàn)出來的,大片大片的色塊堆疊在一起,組成一個個馬賽克般單獨的平面,白一凡甚至可以看到平面沒有厚度的一面,是一條忽隱忽現(xiàn)的黑色細線,他仿佛進入了二維空間,而他是這里唯一的三維生物。

  人型的平面摩擦著地面來到他身前,這是剛才他追逐的身影,恍惚可以看出是個女孩,色塊頂部最鮮艷的暗紅色,應(yīng)該是她長發(fā)。

  小女孩歪著頭,盯著眼前的陌生人

  陌生人也盯著她,不過眼神鎖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就算記憶清晰,白一凡也根本不可能認出眼前人是誰,他就像是丟了眼鏡的高度近視人員,面對著一堆還算有序的色塊。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眼前小女孩身高看起來不過剛到十歲,胸部卻發(fā)育的很著急,就算是一堆馬賽克也因為透視關(guān)系隆起,要是長大了,肯定是個凹凸有致的美人,白一凡能想出曼妙的曲線。

  “咳咳”

  他輕咳來迫使自己放棄這無聊且變態(tài)的想法。

  不過,她看起來好眼熟。

  小女孩似乎是看膩了,轉(zhuǎn)身離去,色塊也隨她的離去紛紛脫落,像彩色的冰塊一樣墜地碎裂,這片平面地區(qū)居然以實體的方式崩壞。

  最后一塊崩裂的碎雪靜止,周圍陷入了無止境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下墜,這里似乎失去了重力,而他也找不到參照物,一切都是黑色,不過他能感覺到一點,自己終于快醒了。

  白一凡是在旅館中醒來的,嚼著早餐的他一直在想這個夢的由來,因為實在是太清晰了,他遲遲忘不掉,這就只能說明一件事,夢境可能來源于他深藏的記憶。

  “到底忘掉了什么啊”

  回憶對于他來說是痛苦的事情,白一凡重新躺回床上。

  面包很粗糙,里面還夾雜著未剔除的苦澀麥芽,偶爾和牙齒舌尖碰觸在一起。他有些想念淺雪做的美味,卻覺得自己沒資格奢求。

  他伸出右手放在眼前,來回翻動,想著曾經(jīng)的記憶,那是他在現(xiàn)實世界都不愿意回想起的東西,比那硌牙的苦澀麥芽還要難以忍受。

  抬眼間他看到了手臂上的傷痕,流動的火一直從手腕蔓延到小臂。

  原來記憶來源于這里,他怎么可能忘掉呢。

  這道傷痕是他去‘彩虹?!诫U時留下的,多少歲時去的已經(jīng)記不清了,他發(fā)育的比較晚,那時候踮起腳甚至夠不到垃圾場門口的警示牌,但他還是懷著一顆冒險的心走進那片危險的區(qū)域。

  或許那時候他還沒了解他有多幸運,居然能從臉拾荒者生存率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立方體密集區(qū)走出來。

  走了沒多久他就被一臺正在運行的立方體鎖定,立方體的系統(tǒng)分析他是低等威脅,于是能量注入只有百分之二十,可即便如此也能在一瞬間要了他的命。

  在它的棱角燈徹底變成紅色時白一凡才意識到危險,他開始逃跑,身后的物品被藍色的等離子光束貫穿消失。

  小時候他的膽子要比現(xiàn)在大的多,或許是與生俱來的看穿天賦,他只覺得那玩意的攻擊模式太制式化,很容易被看穿,戲耍它還挺好玩。

  立方體最后還是提升了能量等級,它判定低能量注入追逐戰(zhàn)消耗的能量比高輸出快速擊殺敵人消耗更大。

  在下一個拐角他甚至計劃引導(dǎo)立方體攻擊搖搖欲墜的垃圾山,擺放不規(guī)則的垃圾山支點位置有一處凸起,看起來像彎折的比薩斜塔,如果它釋放攻擊擊穿那個凸起,成噸的垃圾就會把它掩埋在底部,憑它那點懸浮力根本掙脫不出來。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可是他穿過拐角時看到了一個紅頭發(fā)的女孩,她害怕的眼睛水汪汪的,豆大的眼淚不?;?,女孩躲在角落里不敢有動作,應(yīng)該是聽到了立方體駭人的光束聲。

  白一凡快速越過了她,可是他立刻回頭,一切都在計算中,唯獨沒想到這里會有人,立方體發(fā)動攻擊后命中的位置正好和她躲藏的角落形成了直線,她會被貫穿。

  等離子光束發(fā)射,尖嘯聲傳入白一凡耳膜,他果斷跑向女孩,拉住她手臂將她向身后拋去,可現(xiàn)在一來,他就成了靶子。

  瑩藍色的光柱像是水流一樣貼著他的小臂劃過,盡管沒有接觸,可帶來的感覺卻像是火焰在燃燒,連血液也被瞬間帶走。

  立方體的攻擊沒有命中他全身,垃圾山也沒有如他所料的崩塌,支撐點的凸起材料那么薄弱,嚴格來說是不可能支撐上方的物體的,可那材料不是普通金屬,是上城區(qū)丟棄的高分子壓縮納米材料,“棱鏡X3”。所以在等離子體命中棱鏡時高濃縮態(tài)的分子被曲折錯位,一部分甚至直接擊穿了立方體的中心。

  白一凡強忍著傷痛甩帥說了一句。

  “沒關(guān)系的,只是小傷,快起來我們離開這”

  明明是他引過來的立方體,說的好像是女孩錯了一樣,他只記得那女孩并沒領(lǐng)情,眼淚也不擦的盯了他好一會就獨自跑開了,他沒有追,大概是因為手臂已經(jīng)痛得他窒息。

  他不知道是怎么撐到回家的,只知道在那之后他生了一場大病,大概是因為這個傷口,持續(xù)好幾天的高燒不退。

  后界的事,都是一片模糊。

  為什么要在這個時間段想起這些事情,好陳舊的回憶啊,要不是這道傷疤,他可能真的會忘掉吧,白一凡摸摸右手的裂紋傷,已經(jīng)感受不到當(dāng)時的疼痛,只是有點癢。

  他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好了,偷懶時間也差不多到頭,開始一天的生活吧。

  “兩套繩索,四個卡莫斯獸的骨釘”

  白一凡停頓了一下

  “你有水蜻蜓的翅膀嗎,完整的那種,有我全要了”

  商人疑惑打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他用暗灰色的披風(fēng)把自己裹得很嚴實,似乎是為了不引人矚目,眼睛有些疲倦,看樣子是昨天沒睡好,除此之外,再沒有什么可以看出的特點。

  他倒不是怕眼前的人付不起費用在,白一凡選的物品并不是什么稀有物,只是平常少有人買,繩索可以用來攀爬和下落,骨釘,這玩意在他的記憶中是用來給建筑物加固的,不過在鐵刺出現(xiàn)后就被淘汰了,至于水蜻蜓的翅膀,他存貨不少,這玩意很輕,幾乎用力一戳就會破,像透明的宣紙一樣,這玩意能干啥?算了,他不必在乎這個,他只是商人,只要對面付錢合理他就會給。

  “怎么了”

  “啊,沒什么,只是這些東西在背包里比較深,我得翻一會”

  “我可以等”

  年輕人真的就在原地靜靜等著,老板有一刻以為他是同行派來搗亂的,在他拿出材料后就一溜煙跑掉,不過他站在原地打哈欠的樣子真的像個沒睡醒的孩子,讓這位年過五十的老商人放下了戒心,認真給他翻找物品。

  “可以殺光他們吧”

  一句癲狂的話讓他困倦的身體如觸電般清醒起來,說話的人還發(fā)出詭異的笑聲,絲絲的,像毒蛇吐著芯子,這不是無聊的玩笑。

  兩個人從他身旁漫不經(jīng)心的走過,他和其中一人對視,對方冷冷的瞳孔中寫滿了對生命的漠視,看著他就如同狼看著即將被扭斷喉嚨的獵物一樣,白一凡狠狠打了個冷戰(zhàn)。

  “小伙子,你要的東西全了”

  “好,給你”

  “哎,你付的太多了”

  他謹慎的跟上走遠的兩人。

  老人看著得到的克洛,疑惑的撓了撓頭,看他灰頭土臉的,沒想到還是個有錢人。

  跟蹤并不是他的強項,嚴格來說他應(yīng)該再也不想招惹這些瘋子一樣的玩家,尤其是剛才這兩人中說話的那中一位,聲音因喜悅而發(fā)顫,和發(fā)瘋時諾曼的語調(diào)一模一樣。

  他為什么要跟來呢,白一凡躲在墻壁后,不停問自己,誰要死了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這個世界不是每天都在死人嗎。他們要走進傳送石碑了,當(dāng)選擇地點后就會消失,屆時他想跟也不可能跟的上。

  是的,這世界是殘酷的,是誰也改變不了的現(xiàn)實。

  距離傳送點十米。

  他不想多管閑事,打架也并非他擅長的,更何況對方極有可能是殺人玩家。

  五米。

  為什么要讓他聽到這句話,明天他看到有人在一層的石碑前放聲哭泣時,他會不會有內(nèi)疚感。

  三米。

  夠了,他是膽小鬼,他承認,他保護不了任何人,這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

  你注定一事無成,空有力量的懦夫。

  他說的力量,究竟是什么,白一凡從不曾見到過,他是費盡心機小心翼翼才活到今天,如果有力量,他怎么會如此狼狽。

  一米

  只有悲劇發(fā)生時,他才會后悔,不過隨后就會忘掉,曾經(jīng)的他,一直如此。

  他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只是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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