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二次元

你可以送我一枝茜草嗎?

七十,城堡

  白一凡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坑洼的小路兩旁全是金黃色的油菜花,現(xiàn)在正是花朵開放的日子,隨風律動的黃色海洋一直鋪到遠方的森林。

  十分鐘前,他找到了那扇門,少年廢力剝開被藤蔓纏繞的石門,將世界之淚鑲嵌到槽口里,古老的魔法紋路緩緩亮起,發(fā)出嗡嗡的聲音,像是一臺齒輪生銹的老式時鐘,隨后石門一頓一頓的打開,白一凡能想到石板正在和滑槽內(nèi)的灰塵摩擦。

  門后一片漆黑,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少年走進去,感覺像是被荊棘纏繞著,但那上面的刺很軟,像是一撮撮豎立的鬃毛。

  翻開軟踏踏的荊棘后,白一凡看到光,他來到一片群鳥低吟的森林中,韻律的鳥叫反而讓森林顯得更加靜謐。提示音響起,少年翻動背包,他的物品欄里多了一張邀請函,白一凡拆開封口油泥斷裂成兩半的信封,這封信被提前打開過。

  你好,我或許能尊敬的客人,您作為外鄉(xiāng)人能被阿爾法伯爵賞識真是天大的榮幸,以至于他會邀請您來到我們的鎮(zhèn)子見面,所以您應(yīng)當保持謙卑,其外,您雖然不遠萬里跋涉而來,路途辛勞,可您到的那天老爺正好有事情無法去接見您,所以得請您自己先找找路,但是您不要橫沖直撞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以免惹得大家都不愉快。最后祝您一切愉快,我親愛的旅者。

  信下面有著阿爾法伯爵的簽名,但很顯然這信并不是他寫的。

  直到現(xiàn)在走在這片油菜田上白一凡還是不明白這封信的邏輯,首先說他被邀請來做客,但是信上卻直接寫他是外鄉(xiāng)人,還沒來到就給人一記下馬威,這種語氣可不像是待客。如果說這是因為對方傲慢無禮,那接下來的話就更加匪夷所思,寫信的人說了他來的路途遙遠,怎么會知道他什么時候到呢,如果不知道怎么會說出老爺正忙這樣的話,還是說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迎接,只是想讓他自己去找路,真是這樣的話對方的態(tài)度還真是惡劣,做法和信上親昵的語氣完全相反,古怪的家伙。

  路中央迎面走來一個農(nóng)民樣子的人,白一凡不能放過這個機會,立刻跑過去詢問。

  少年先是熱情的打了個招呼,可對方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xù)向前走,于是他不得不跟著向后退,直到白一凡呼喊第五聲時對方才抬起藏在草帽下的眼睛,像是看賊一樣瞟了他一眼。

  “還真是可惜,年齡大了沒注意到你”

  好拙劣的謊言,這條路窄的像是蛇腹,而且對方農(nóng)服下明顯肌肉微微隆起,正處于青壯年。不過這家伙并沒有像白一凡想的一樣呵斥他,對方的語氣很悠閑。

  “你好,我想問一下,您知道阿爾法老爺嗎”

  “那是當然,他可是我們這的大名人,每一個人都知道他,他就在我們的鎮(zhèn)子里住著,每年鎮(zhèn)子里開宴會的時候,那位大人就會如期而至,坐在頂端的席位,看著我們,承蒙他的恩惠,鎮(zhèn)子變得越來越好,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世界,他可真是位偉人?!?p>  他揚起鼻子說的天花亂墜,好像那家伙是神一樣。但是那崇拜的神態(tài)轉(zhuǎn)瞬即逝,他像是塊突然凝固的冰一樣說。

  “不過,他并不存在”

  “什么”

  白一凡被他不著調(diào)的話搞得找不著北。

  “你剛才不是還說他在鎮(zhèn)子里,你這不是前后矛盾嗎”

  “你小子,外鄉(xiāng)人,你知道什么,你以為你很聰明嗎”他突然惡狠狠的說,咬著牙好像要把白一凡吃了一樣。

  “我沒有”少年不知道他為什么發(fā)火。

  “快滾,離開這里,你這樣的家伙,不明不白的,遲早會被世界拋棄,他們就應(yīng)該把你吊在樹上,看著你咽氣”

  他弓起身子繼續(xù)向前,白一凡看著他緩緩離去,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是一瘸一拐的,像是缺了一半一樣。

  白一凡沒有繼續(xù)理會這個家伙,現(xiàn)在他完全把他當做神經(jīng)病,一個只會胡言亂語的npc,這是他對這個瘋子的評價。他繼續(xù)向前走,來到小鎮(zhèn)的石墻旁,墻外有一條小河,通向遠方,河水清澈到可以看到底部的鵝卵石,帶著水面折射來的淡淡光暈,像是沉睡了千年的恐龍蛋化石。

  “喂,你,如果你繼續(xù)向前走的話,我可不能無視你”

  守衛(wèi)叫住他,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看他穿著正派且靠譜,白一凡沒有過多廢話,直接把信件遞過去。

  “哦,原來是那位大人,你被準許進入了”看到這封信后他臉上的敵意蕩然無存,連被頭盔鎖住的眉頭也因此舒展

  “這個家伙是被邀請的外鄉(xiāng)人,現(xiàn)在被準許進入,你來給他登記?!卑滓环脖疽詾檫@話是對著對面坐著喝酒的守衛(wèi)說的,沒想到他緊接著說出一句“把我剛才說的話一字不差的傳達給那家伙,如果說錯了字可別怨我。”

  明明這倆家伙相差不到十米,白一凡不相信那個喝酒的守衛(wèi)沒聽到他說的話。

  沒辦法,他只能走到他面前,將那家伙的話完完整整的復(fù)述了一遍。

  “可以,登記好了,你走吧”他懶洋洋的說著,隨手在紙張上卡了個章,既沒有問名字,也沒有看白一凡,一股被耍的感覺沖上心頭。

  “我可以問一下,在哪里能見到阿爾法先生嗎”

  “哦,你說那位大人啊,你為什么要見他”

  “因為他邀請我做客,當然我得見他”

  “就因為他邀請你,你就要見他嗎”

  白一凡被問的啞口無言,這樣下去兩方的對話只能是互相問候彼此的母親,不過對方先笑了笑,似乎帶著一點蔑視。

  “總有你這樣的家伙,我不知道那位大人在那,但是你可以去鎮(zhèn)里的酒館看一下,問問那里的人,向前直走就能看到”

  現(xiàn)在他的笑越發(fā)不加掩飾了,好像對方在看著一個傻子。

  白一凡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從沒見過這么冷清的街道,所有的房門都緊緊關(guān)著,青灰色的道路好像是一道高墻,阻隔著兩邊的視野,就算開門也看不到彼此的眼睛。

  這鬼地方散發(fā)的陰冷氣息越發(fā)讓白一凡厭惡,但他要維持冷靜,決不能讓心煩意亂的感覺沖昏了頭,他來到的應(yīng)該是一個幻境締造的里世界,那道石碑就是結(jié)界,他得到的任務(wù)是找到阿爾法,猜不錯的話,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去酒館的路上,他望見了遠山上的城堡,厚重的輪廓在山林間的青霧中若隱若現(xiàn),那座龐然大物俯視著這里的一切,而它又好像毫不在意一樣,盤踞在山丘上,愜意的吸食著陽光和晨露,恍惚中白一凡覺得那座城堡像是人一樣在盯著他,可是下一秒,它又閉上了眼睛,向霧中隱去。

  酒館的門是半掩著的,白一凡走進來就聞到了刺鼻的酒氣,和外面的質(zhì)樸氣息完全不一樣,和外面整潔規(guī)矩街道比起來,這里簡直像是垃圾場,丟棄的酒瓶和食物殘渣隨處可見,服務(wù)員并沒有急著打掃,而是坐在椅子上和那些醉鬼一起沉淪,口中含糊不清的,但他們聊得手舞足蹈,貌似很開心的樣子。

  “先生,您是外來人吧”

  有著一頭棕紅色卷發(fā)的姑娘走過來,她看起來三十多歲,臉上已經(jīng)有了些許皺紋,可這一兩絲并不能蓋住她風韻猶存的面龐。

  “很容易辨認嗎”白一凡不覺得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確實很容易,很少有正常人來我們這個地方。”

  “是嗎”

  白一凡環(huán)顧四周,酒館外面的四個圓桌全都坐著爛醉如泥的人,盡管口中含糊不清也要彼此交談,好像下一秒嘴就會被縫上一樣。

  “你似乎很著急”她瞅著他“跟我進來吧,這里太吵”

  少年點點頭,跟著她來到一處燈光昏暗的房間里,女人從柜子里翻出熏香,引火點燃,點了好幾次才點著那個黑漆漆的小熏爐,紫色的煙霧順著孔洞冒出來,像是粘稠的液體,好在那玩意味道很清淡。

  “這樣就不用聞到那惡心的酒臭味了”

  “我以為你常在這里工作會習慣”

  “其實大部分時間我都待在自己的房間里,那些家伙雖然喝得爛醉,但絕不會賒賬跑掉?!?p>  “你是這里的老板么”

  “是老板娘”她翹起嘴刻意強調(diào)著,隨后伸出手指彈彈熏爐“你想要問什么事情呢”

  “我想知道阿爾法先生在哪”

  女人聽到這話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在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不過很快她收起驚訝的神情,問白一凡。

  “誰跟你說可以在我這得到阿爾法的消息的”

  “是鎮(zhèn)門口的守衛(wèi)”

  “又是那兩個家伙”她語氣里雖然帶著怒火,但很快變成了無可奈何,顯然這事情不是第一次發(fā)生。

  “他們是開玩笑的,如果真要說那里見不到阿爾法的話,我這里能排上第一,當然我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消息”

  “對此我倒是不意外,不過難得見到一個想和我說話的人,能麻煩您告訴我一些其他的事情么”

  “當然可以”

  “這個鎮(zhèn)子”白一凡不好意思直說。

  “很不正常是吧”女人看出了他的意思。

  “來這里之前你看到了吧,遠山的城堡,那座城堡是從空中飄來的,在它飄來之前,這里的人都很熱情,晚上偶爾還會舉辦篝火晚會,別看我現(xiàn)在的身體可能會撐開裙子,年輕的時候我可喜歡在篝火堆里跳舞了”

  她有意露出自己豐腴的身材給白一凡看,微微發(fā)胖的水蛇腰如果舞動起來依然可以迷倒眾人。

  “可是后來城堡飄來了,很多人說看到了阿爾法,對,就是你要找的男人,可是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看到一個人,怎么就會知道他的名字呢,但他們就是說知道。后來這些人跟著了迷一樣,都說自己看到了阿爾法先生,被他邀請共進晚餐,可誰也去不了那個城堡,它是飄在空中的,就和山間的霧一樣輕?!?p>  少年對她的姿色無動于衷,她顯得有些失望,語氣也不免低落,白一凡覺得他該說些什么,于是草草的問了一句。

  “之后呢”

  “之后啊,之后大家都得冷漠起來,縮在和阿爾法先生相見的夢里,誰也不理誰,起初還有人為那個家伙爭辯,以至于大家彼此仇恨,但后來,他們都覺得這實在很蠢,喪失儀態(tài),于是為了自身的端莊優(yōu)雅他們足不出戶,就這樣,鎮(zhèn)子現(xiàn)在冷清的要死?!?p>  “不盡然吧,在鎮(zhèn)子外我還見到了一個人”

  “你是說凡多老頭么,那家伙是個可憐人,他曾經(jīng)見到過阿爾法先生并且很崇拜他,但之后他被阿爾法先生鄙棄了,于是就成了現(xiàn)在這樣子,瘋瘋癲癲的,可是依舊想要維護阿爾法先生?!?p>  “可能是我關(guān)注的點不一樣,你真的覺得他很老么”

  “誰會在乎他今年多少歲呢,但他看起來真的像個老頭,不是嗎”

  女人挑逗起白一凡,撩了撩他的頭發(fā),少年的臉上依舊沒有一絲表情,她覺得有些無趣。

  “這里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的那些顧客和我一樣,我們從來都沒見過什么阿爾法先生,當然也不會相信,所以我們沒理由整天呆在家里,但是上街又會被那些家伙們針對,因為這被視為對阿爾法先生的不敬。他們甚至為此聯(lián)合起來討伐那些不聽話的人,頑固和堅持的人都被打死在了街道上,剩下這些看不到但是也沒膽量的人只能蝸居在我的酒館里,至少能有人說說話,排解一下郁悶的心情,可時間長了,這些家伙把上輩子的事情都聊完了,就只能喝醉了開始胡言亂語,總之是能對上話他們就會滿足?!?p>  “那你呢,你難道不寂寞嗎”

  “我,我是這家店的老板娘”她支支吾吾的,說了一句完全不算回答的話,到這時她才意識到少年的眼睛不是木訥,而是等待出竅的劍鋒,他的話語就像針一樣刺人。

  “抱歉,有些失態(tài),沒想到你會問這個,我可是個女人,可偏偏我見不到他,要知道,幾乎鎮(zhèn)子上的每一個女孩都沉淪在他的掌控中,畢竟我們女人是感性的生物嘛。出人意料的,我也感覺不到孤獨,或許我天生就不會孤獨”

  她直直的向白一凡貼過來,眼睛里滿是惆悵。

  “你會在這里待多久呢”

  “我不知道”

  “如果要很久的話,我教你一招吧”

  她沒有繼續(xù)靠近,而是從柜子中取出一面大方鏡放在白一凡面前。

  “看看你自己”

  鏡子中是少年冷峻的面龐。

  “沒猜錯的話,你也是被他邀請來的,可是那家伙是個騙子,你可能永遠也見不到他,只要見不到他,你就沒有離開的辦法”

  “那這面鏡子有什么用呢”

  “沒什么特殊的用處,這是我的辦法,對著鏡子欣賞自己,不知道對你來說有沒有用,先試一試,或許遲早用的到呢”

  少年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是他自己的臉,但他感覺像是一個熟悉的人的臉,而不是他自己的,更像是占據(jù)他內(nèi)心的黑影的臉,像是白溯,那家伙去哪了呢,就這樣銷聲匿跡了嗎。

  “看吧,你都入迷了呢”

  “沒什么,只是想起一點別的事,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得走了,謝謝你幫我”

  “不用謝我,只是覺得你很討人喜歡,如果找不到他的話,就留在我這里吧”

  白一凡沒有回答,在她的注視下走出房間,可在長廊處他被一雙瘦弱但固執(zhí)的手抓住,拖進一旁的房間里。

  “那個巫婆跟你說了什么,他是不是跟你說城堡是從天上飄來的”那人雙眼布滿血絲,眼神急切,像是丟了魂的軀體。

  “沒錯”

  “她胡說,他是個只會魅惑人的女巫,你可千萬不要信她,尤其是當她點起那盞熏爐的時候,那是她的毒藥,城堡根本不是從天上飄過來的,那東西一直都在,只是一開始誰都看不到,我看到了,只有我看到,那玩意剛開始的時候連骨架都沒有,像是包在薄膜里的孢子,可是后來它慢慢長起來了,若隱若現(xiàn)的飄在半空里,再后來大家就都瘋了,跟他媽的見了鬼一樣嚷嚷著什么阿爾法,他就是個狗屁。”

  “大家見到那家伙之前,有沒有什么事情值得注意呢”

  “有,當然有,魔法,我們鎮(zhèn)子是很落后的,魔法流入的很晚,但那些咒語和元素確實幫助了我們,以至于生活節(jié)奏變得飛快,因為很多事做起來很快,就沒有偷懶的理由,鎮(zhèn)子上的長官總是這樣說,讓我們?yōu)樗麄儎?chuàng)造更多的利益。有了魔法之后,我們非但沒省力反而更加勞累了,真是一幫王八蛋,好在他們遭了報應(yīng)都瘋了,哈哈哈”

  “那你覺得,那家伙存在嗎”

  “阿爾法么??隙ú淮嬖凇?p>  “可這封信怎么解釋”白一凡將信遞過去。

  “你看到他了嗎”

  “沒有”

  “這就對了,這是一場騙局,你永遠也見不到他,就算你老死在這里?!?p>  他將那封信塞回到白一凡手里,面露兇光。

  “要這樣說的話,你和那個女巫應(yīng)該是一類人,你們都沒見到過阿爾法”

  這句話顯然是惹惱了男人,以至于他的眼睛都快從那雙脆弱眼眶里爆出來。

  “你這是什么鬼話,你是被她的身體給迷住了嗎小子,她應(yīng)該吊起來燒死,而不是在這間破酒館里迷惑眾人,玷污我們最后的棲身之地,該死,如果不是那個狗屁阿爾法,她早就應(yīng)該死了”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去殺了她呢,而且還住在她的店里,是需要她的庇護吧,畢竟她是這家店的老板娘?!?p>  “你,你”他被激得說不出話,只能破口大罵“出去,滾出去”

  那人關(guān)門的震響傷到了白一凡的耳朵,他輕輕地揉著,盡管沒什么用。

  少年走出酒館來到街上,整理著思緒,目前能得到情報是,一,這里的人很冷漠,而冷漠的原因是阿爾法的到來,二,在阿爾法來之前,這里曾經(jīng)歷過魔法進入的洗禮,強行加快了人的步伐。三,如果找不到阿爾法,他將永遠被困在這里,而據(jù)所有他知道的人的描述,那家伙不存在。

  巫女說城堡是飄來的而男人說城堡是長出來的,其實白一凡更相信男人的說法,盡管長出來的城堡比飄來的更不且實際。

  線索到這里就斷了,如果他找不到任何人詢問,就只能選擇前往遠山上的那座城堡。

  這時他聽到盔甲震動的聲音,守衛(wèi)正慌忙的跑著,上半身的盔甲已經(jīng)不見,只剩下白色的內(nèi)襯和寬松的肩帶,想來這家伙懶散的樣子也不會把束帶系的多緊。

  白一凡拉住這家伙,逃跑的時候他丟掉了剛才的傲慢和嘲諷,眼中只剩下驚慌,自然也顧不得責怨少年阻礙他前行。

  “怎么了”

  “魔靈,魔靈來了”他瞥了一眼跑來的方向,眼神生畏,說完就掙開白一凡的手,一溜煙跑掉了。

  白一凡看著鎮(zhèn)口,一場風暴正在醞釀,暗黃色的風眼像是生物的卵一樣,吸收著周圍的空氣,凝聚后釋放,颶風將天地扯在一起,像是攪糊了一鍋冒著泡的南瓜粥。

  周圍的房屋被颶風噴出的風刃損毀,建筑被撕裂的那一瞬間聲音如同雷震,盡管這樣,沒有一個人肯出來,不知道是他們長期沉浸在美夢里成了聾子,還是自欺欺人不愿意接受災(zāi)難到來的現(xiàn)實。

  少年趕到鎮(zhèn)口的時候看到了握著長矛的守衛(wèi)尸體,他的胸腔被飛來的樹枝擊穿,穿透的那一段樹枝像是被切割出來的,十分平整,在死前這家伙掙扎過,不然血液不會像涂鴉一樣灑的各處都是,可惜他的同伴被嚇破了膽,逃跑的時候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

  白一凡躲在寬厚的石墻后面,劃出裝備欄,武器裝備都在。少年探出半個頭觀察那顆正在孵化的卵,鎖定之后他看到了血條,果然是個魔物,既然對方是可擊殺單位,他就沒必要繼續(xù)躲著。

  昏暗籠罩的地面上一道虛影踏著空氣向前移動,他的行動軌跡連滑旋的風刃也琢磨不透,無數(shù)道橫切而下的風刃擊打在他身后,將草地翻出一道道裂痕。少年丟出三柄短刃,閃爍過后來到空中,卵沒有注意到這個來者前進的是如此迅速,現(xiàn)在他居然借助卵身邊匯聚的高速氣流在空中滑行,而少年手中緊握的大劍閃出致命的寒芒。白一凡再次翻身躲開爆發(fā)而來的兩道氣刃,卵明顯感覺到威脅,這兩道氣刃就像兩堵墻一樣寬闊,但是少年像是翱翔的隼一樣翻動雙翼穿過狹窄的夾縫,風衣被割裂的碎片像是羽毛一樣混入颶風中。

  匯聚力量的大劍在下一秒刺穿了正在孵化的卵,白一凡翻動劍柄,像是擰動搖桿一樣踩著卵的身體切割,直到劃出一道完美的圓,刃口相接,劍意瞬間爆發(fā),昏暗的天空閃爍出一道泛著弧光的圓環(huán),像是盈滿的月亮。劍技,蒼月斬。

  白一凡滾落在草坪上,在氣旋的幫助下他并沒有收多少傷害,而天空中的卵顯然也撐不住的樣子,在爆裂后化成一個奇點,像是吸收水分一樣吸走了周圍昏暗的顏色。天空恢復(fù)了原本的湛青色,只是周圍的建筑和草地在戰(zhàn)斗后顯得殘破不堪,如同被轟炸過一樣。

  “哦,我親愛的客人,沒想到你這么勇敢”

  一個衣著考究帶著紳士禮帽的男人不知從什么地方走過來說,周圍沒有建筑而且剛剛經(jīng)過戰(zhàn)斗,這家伙是憑空蹦出來的么。

  “你驅(qū)散了魔靈,拯救了這個鎮(zhèn)子,請允許我尊稱你為騎士”

  “所以你是誰呢”白一凡靠在大劍上說,顯然也沒有起身的意思。

  “我是阿爾法先生的管家”

  “可以帶我去見他嗎”

  “當然可以,你可是這個鎮(zhèn)子的英雄,請跟我來”

  “去哪呢”

  “去城堡,去那位大人的居所”他毫不厭煩的解釋著,當看著城堡的方向時,眼中便露出尊崇的神情。

  似乎是城堡二字的特殊魔力吸引了眾人,剛才房屋破裂都不為所動的他們此刻像是螞蟻一樣圍繞在周圍的戰(zhàn)斗殘骸旁,眼神貪婪或是嫉妒,但都不敢靠近,給白一凡和管家流出充足的前進空間,好像他們身邊有一個無形的結(jié)界一樣。

  腐臭的氣味在人群中滋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家伙在家里憋得太久,身上生出了霉味。

  白一凡注意到,就算有了共同的敵人,也就是他,這些人仍然會彼此拉開距離,偶爾看到對方一眼也會鄙夷的別開眼睛。但同時他們對他又是不得不尊敬的,現(xiàn)在他和這些人之間也滋生了一堵墻,他被許可,被真正的邀請了,這是無上的榮耀,當他看著那些人時,他們不會避開眼神,嫉妒會在一瞬間變成諂媚,他們會擠出令人惡心的笑,僵硬的臉像是被誰胡亂涂畫了幾筆的草圖,比酒鬼喝醉了的樣子還讓人反胃。

  “怎么了,先生,為什么不繼續(xù)向前了”

  管家疑惑的問,看著駐足在小河邊的少年。

  “我覺得以我的判斷力肯定猜不出你是誰,但是你估計也沒想到,我心里住著另一個家伙,你根本扮演不出來”

  這話不是少年對管家說的,而是對著河中他自己的倒影,管家預(yù)感到大事不妙,拿出武器準備攻擊,可是他的動作停留在了那一瞬間,和周圍冷漠的人群一同被凍結(jié)在白霜中。

  白一凡伸出有力的手,從水中拉出自己的倒影,那家伙像是一只狡猾的泥鰍,在岸上撲騰了兩下便恢復(fù)了自己的樣子。

  “真沒想到是這樣收場,你可真是個奇怪的人”

  阿爾法站起來,把那頂明顯不合適的大帽子帽檐拉低,蓋住他的臉。

  “為什么你還能說話”白一凡問,這家伙貌似完全不受白霜影響。

  “你的能力是從哪來的”他反問道。

  “如果我知道的話就不會問你了,能不能拜托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可以,不過在這之前”他打了一個響指,周圍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皠e跟看傻子一樣好不好,我只是把凍結(jié)延長了一會,免得孩子們來打擾咱倆對話”

  “這就是我的回答了,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回答了嗎”

  “我不知道”

  “是嗎”他顯然不相信,用猜忌的口吻說“居然會有靈把能力交出去,還真是罕見”

  “你到底是什么,靈又是什么”

  “你猜不出來嗎,我是人工智能也就是AI啊,觀測者們簡稱我們?yōu)殪`,當然各個地區(qū)叫法不一樣,我記得有一個地區(qū)的叫法是什么來著,反正挺有趣的”他撓著下巴說。

  白一凡顯然是被他直白的話給驚到了

  “還可以承認么”

  “為什么不行”

  少年腦海中突然閃過葉靈杰的話,這是一場實驗,可究竟是什么樣的實驗?zāi)?,他無從得知,他把秘密都放在了腦子里,唯一的線索也在這個世界外的地下室里緊鎖著。

  “我在這里被關(guān)了太久了,外面的事一概不知,好不容易等到一個人,還是個奇怪的人,誰叫我不穩(wěn)定呢,被創(chuàng)造出來就要關(guān)進籠子里,他們是害怕吧,害怕我揭示人性,害怕我制造的深淵?!?p>  他自顧自的埋怨起來,語氣里不免雜夾著失落,像是個被丟棄的玩具。

  “我沒空聽你閑扯,現(xiàn)在我也找到你了,告訴我終結(jié)這個世界的辦法”

  “那可不行,你這樣算是作弊,無論我在鏡子里扮演誰,是你還是他,你都會看出破綻,你們倆根本就是一個人,又完全不一樣,就算讓拿過奧斯卡的影帝來演也不行啊”

  他灰著臉吐槽。

  “那怎么樣你才肯說”

  “告訴你也不是不行,你要是這樣就拿走我的秘密,我未免也太失落了,所以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城堡究竟是什么。答對了我就告訴你?!?p>  阿爾法帽檐低下的臉仿佛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城堡,城堡是什么呢,巫女說它是飄來的,男人說它是長出來的,而白一凡看到的則是若隱若現(xiàn)坐落在遠山上的輪廓,像是一個人在用神秘莫測的眼睛盯著他,但被他發(fā)現(xiàn)后立刻躲起來藏到霧中去,如果把城堡當作人來看的話,那家伙還真是怪異,就像是在門縫里看到的家伙一樣,你只能隔著這道縫看到它,前進一點或者后退一點都不可能,好像它只存在于這段找尋者為了尋找它躊躇的距離之中。

  “我知道了”

  “再考慮一會也沒關(guān)系的,我們有的是時間”阿爾法似乎有點慌張。

  “城堡,就是虛無,這里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然而他們?nèi)匀淮嬖谥?,這些人,永遠也觸摸不到一樣東西,因為他們想要的那東西對于他們來說是不存在的,他們從出生就注定找不到,這些人的排斥和冷漠導(dǎo)致他們找不到需要的東西,那東西一直藏匿在時間中,它是類似于量子化的存在,當你去尋找去觀測它時,它就會塌縮,可是當你放下不找它時,它就一直在那”

  “能看得見的城堡才是真正不存在的東西,而你,阿爾法,住在城堡內(nèi)的幽靈,你是存在的,盡管他們都說你不存在?!?p>  “完美的答案,連我自己也解釋不出來的東西居然被你看破了”

  阿爾法鼓著掌說,但是力氣明顯不足,他還是不希望白一凡離開的。

  “所以,要是我受邀請走進去了,會怎么樣”少年問

  “你自己也說了,城堡既是虛無,如果你走進虛無,你也會變成虛無,就和我一樣”

  他摘下帽子,露出那張沒有面容的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應(yīng)該是出于害羞,片刻之后他又戴上了帽子。

  “靈魂就和悲傷一樣,它離開的方式不是飄散,而是沉淀”他幽幽的說出這句話,“出于限制我不能直接告訴你,但是以你的能力解開這個謎題想來也不困難,好了,快走吧,讓我自己一個人待下去吧,今天可真是槽糕透頂?shù)囊惶臁?p>  沒等白一凡說話,四周就開始崩塌分解,而阿爾法像是改變了他們之間的透視關(guān)系一樣,變得越來越小,黑暗像是他來時阻擋他前進的荊棘一樣慢慢擴散。

  “哦等一下”他突然鉆出來,像是小丑的驚嚇魔盒“那地方恐怕只能容許一個人進入哦,你得做一個孤獨的勇士”

  他擺出一個搞怪的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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