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世重導(dǎo)人生
夏日蟬鳴陣陣,高掛枝頭訴說著夏的炎熱。
整個宰相府里里外外進出不停,皇宮里的太醫(yī)紛紛趕來,全力救治昏迷不醒的秦瑛。
秦瑛失蹤一周,全府上下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畢竟連日常服侍的丫鬟雙兒都未曾跟去。所有人都在猜測是不是半夜有人擄走了小姐。
就在前天,官兵路過安寧河,遇見躺在石階上的人拿出畫像比對,秦瑛這才得救。
雙兒盯著秦瑛面無血色,一直抽泣,此時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還不忘向她的嘴里一勺一勺地灌藥。
“小姐,小姐,你快醒來啊。”
母親也在一旁遮面掩泣,她一生就生了這么一個女兒,怎么命就這么不好呢。
前世,母親在秦瑛未嫁人的時候就身體每況愈下,最終沒能挺過她大婚的日子。
而如今,母親她還健在。
祖父肅容坐在一旁的紅檀木上,看著太醫(yī)一針一針地扎去,身影宛如凝固。
一旁的侍女輕輕捏著老夫人的肩,讓她多注意注意身體。侍女擔心再熬下去老夫人熬不住,剛要勸她是否要回去休息之時,雙兒大叫著。
“小姐,小姐,小姐醒了?。 ?p>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這一句話吸引過來,權(quán)律也向前望著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的秦瑛。
秦瑛雙手微動似有若無地抓著眼前的景象,低聲道:“這是哪?我怎么在這?”
雙兒抓住晃在半空的手:“小姐,小姐,我們回來了,你看看?!?p> 秦瑛雙眼逐漸對焦,她看見床邊的祖父,母親,看著還活著的祖父,她好怕這是一場夢,自己只是還在夢中,在夢里祖父還是她的祖父,一切都沒發(fā)生過。她好怕她再次醒來自己又是冷冰冰孤苦無依的一個人,她好怕。
秦瑛盯著尚在的祖父頓時潰不成聲,抓住祖父的手抵在胸前,似是抓住失而復(fù)得的珍品。
祖父權(quán)律于心不忍地撫摸著秦瑛的雙手,嘆息的口吻說道:“受苦了,孩子,是長輩不好沒有看護好你?!?p> 秦瑛想要辯解卻無力說話,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否認“不是的,不是的。是我錯付真心,是我親手把利劍刺向你?!鼻冂槐楸閾u頭,緊緊攥住權(quán)律蒼老爬滿皺紋的手。
痛徹心扉的感覺只要感受一次就知道什么是錐心似箭,滿腔的憤懣終是不得解。
母親依偎過來環(huán)住秦瑛的脖頸,一口一個寶貝地叫喚:“哎呦,我的小瑛。你可回來了,你要不回來為娘這日子可怎么活啊,娘可不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啊,我的小瑛?!彼綋г骄o,生怕一個不在意秦瑛又會離她而去。
屋外的蟬鳴還沒有挺,太陽漸漸西下,殘留的淡淡光影也足以照亮整個大地。
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還在身邊,安全沒有半點傷害,秦瑛慢慢的從夢里向現(xiàn)實轉(zhuǎn)去,她明白了。
自己沒有死,是重新活過來了。上天重新給了她一次機會。
秦瑛回抱住母親,在她后背有意識無意識的拍著,示意自己回來了。就像前世林淵抱住自己對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念著重復(fù)的話一樣:“安康?!?p> 愿所在之人,皆能幸福安康。
“祖父,母親放心,以后我都會呆在你們身邊,一直好好的?!?p> 母親仿佛聽到了承諾一般偷點得像棒槌一樣:“好好,這樣就好,這樣母親就放心了。”
權(quán)律吩咐:“從今天開始,小姐庭院里的家丁看護在加一倍?!?p> 外面人領(lǐng)命下去調(diào)遣。
權(quán)律轉(zhuǎn)向秦瑛,囑托雙兒好好照看,準備離開:“好好休息就是了,這幾天皇上也問過我好多次你的情況如今你也醒了,我該進宮叫他寬心了?!?p> 秦瑛聽到林淵對她的掛念,腦海中浮現(xiàn)的都是一幅幅手無寸鐵的他哀求保留她的尸體,陪伴他的只有自己冰冷的尸身的畫面。放在前世,秦瑛對他的一舉一動定不會傷心,最多回復(fù)一句“知道了?!?p> 而如今,她很想快一點見到如今安在的他。
秦瑛:“祖父,我和你一起去?!?p> 權(quán)律沒想到她會這么回答,但很快還是有條不紊的吩咐備車準備進宮。
宮門外,候在宮門頗有眼力見地跑來替他們掀開車簾。
秦瑛攏了攏自己的裙擺搭了他的手下車,“公公好。”
王公公是一直照顧林淵的內(nèi)侍,從他還是太子便跟在身邊,對他的心意也是清楚明白。
當下朝秦瑛回禮:“小姐這次大難逃脫是貴人之象,小姐昏了幾天皇上就擔憂了幾天呢?!?p> 秦瑛目光凝視著不遠處的宮殿,心中涌起萬千思緒:“是嗎?!?p> 如今重活一世,看清了世態(tài),才知道什么人該值得珍惜。
大殿內(nèi),林淵一步一步來來回回不知轉(zhuǎn)了多少圈,黃袍在他的動作下起起落落,多少個日日夜夜他渴望能夠早日見到她,這下可以見到了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宰相權(quán)律攜秦瑛覲見”太監(jiān)的嗓音傳遍整個大殿。
“宣!”
秦瑛:“見過皇上?!?p> 林淵:“不必拘禮,起來說話?!?p> 秦瑛:“皇上安康?!?p> 前世的話此時還給最后還念著自己的他。
林淵并未查到此話的深意,只道是禮話,隨意“嗯”了一下。
林淵打量著她,確認真的完好無初站在她面前的秦瑛才放下心來,他長嘆一口氣,“以后可要好好的啊?!?p> 秦瑛知道上天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不是讓她懷念舊情,重溫親情的溫暖。這一世,她有自己該做的事。
她目光停留在林淵身上,從眉眼到臉龐,再到身姿,越想越覺得自己當初是瞎了眼嗎?自己本來可以嫁給皇上卻不知道珍惜,如今再看,皇上也不比那陳玨差,雖然是個傀儡。
但論身姿,久居深宮的原因讓林淵的膚色比常人要白皙很多,高挺的鼻子讓他的臉上添了不少疏離感,眉心的紅痣增添了些許柔和中和了不少的疏離。
前世,自己可能是瞎眼了。雖然現(xiàn)在自己還并沒有喜歡上他,不過日后會有時間去解釋這一段荒唐的感情的。
秦瑛話不達意的開口:“陛下可否有婚配?”
林淵一時沒有想到她怎么會突然問起這個,滿臉的震驚眉頭蹙在一起擠得眉心痣愈發(fā)向前像要脫離面部:“什,什?么”
秦瑛繼續(xù)有話說到底厚著臉皮整整衣擺繼續(xù)說道:“皇上未有婚配的話,可否考慮一下我?”
一旁喝茶的權(quán)律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孫女會這么說話,一口差差點噴涌而出,好在自己自制力極強扼住了,只是哼哼兩聲:“你這孩子,不得胡言亂語?!?p> 林淵聽到秦瑛的問答似是激動喜悅卻不敢相信,眼眸里的情緒呼之即出下一刻就想拉著她的手步入洞房。
秦瑛沒有回答祖父的斥責繼續(xù)看著林淵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出:“皇上,我說的是認真的?!?p>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權(quán)律從椅子上站起“別當著皇上脾氣好就這么肆無忌憚,天子的玩笑也是你可以隨便說笑的?”
秦瑛:“祖父,我沒有?!?p> 權(quán)律:“哦?那你就是承認自己是個多情人了?這大靖還有誰不知道你和鎮(zhèn)國將軍情投意合?”
秦瑛:“……”
一臉黑臉。
秦瑛踱步走向龍椅,望著上面高不可攀的位置,充滿了廝殺和血液,人人都想得到的位置,如今她也想。
秦瑛會心一笑:“天下有哪個女人不想做皇后呢?之前我不否認是和陳玨有過私情,但那不過是兒時的情愫,誰又能保證三五年過后這段感情不會變質(zhì)呢?我和他并非良緣,他是將軍需要常年鎮(zhèn)守關(guān)外,而我一個婦道人家不過是尋常婦女,一年兩年還好,日子久了誰能保證初心如往日?要說也只能說當初是我瞎了眼錯把石頭作珍珠。”
她竟然,她竟然說和鎮(zhèn)國將軍的感情這么一文不值,竟把自己對陳玨說是瞎了眼?
誰不知陳玨是皇城中最受歡迎的男人,每次回京他的車馬走在路道上,城中不少喜愛男風之人都會朝他拋媚眼,向他撒花。像陳玨這般的男子大可護國小可安家是多少人的夢中情郎啊。
齊家治國平天下哪一個都占了啊。
而如今,竟被說成了是“瞎了眼!”
一直沒說話的林淵此時靠近秦瑛,捧起她的雙手,注視著她:“秦瑛,你說真的嗎?”
秦瑛欣欣然緩緩點頭以表心意。
權(quán)律在一旁看著他倆并未言語。
雖然早在初始確實想過要讓她和皇帝成婚,以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但因為秦瑛的心意一直在陳玨身上,這個想法就漸漸打消。而如今看著自己的孫女又主動提出希望嫁與皇上,這番轉(zhuǎn)變屬實未有想到,還有,這樣做真的安全嗎?種種疑慮讓他不免心慌。
權(quán)律:“此事我與皇上知道了,你先乘馬車回去吧。身子才剛漸好,還是多休息為好?!?p> 秦瑛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皇族婚姻要好好計劃才是。
林淵今天的情緒大起大落靈魂早就飛到九霄云外去了,剩下一具軀殼聽著宰相的命令,應(yīng)聲附和道:“是了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事急不得??烊グ??!闭f這話的時候眼神空洞目光呆滯半眼沒看秦瑛。
也不知是害羞還是什么的。
秦瑛低頭看著自己還被他緊抓住不放的手:“陛下,手?!?p> 林淵:“……”
宮外,秦瑛接過婢女遞來的披風,即使盛夏炎炎,還是害怕著涼。正欲上馬車之時,一行人緩緩向?qū)m門內(nèi)走去。
帶頭的人騎在馬上,那把沾滿她血的刀掛在馬鞍一側(cè)。陽光照在他墨黑色的鎧甲上,閃出肅殺的光芒,不寒而栗。
無論怎么忘記,他的臉龐都不會淡忘,深深刻在記憶里的東西怎么會輕易抹掉呢?
陳玨。
陳玨也看到了她下馬前行,聲音還是一如往常的不帶感情:“身子好些了嗎?”
秦瑛望向眼前高大的男人沒有說話,披風內(nèi)的雙手早已握成了拳。
陳玨繼續(xù)說道:“關(guān)內(nèi)有事耽擱了,沒能回去找你讓你受苦了。”
秦瑛內(nèi)心:“呸,真是個負心漢。你當然不會找我了,你壓根都不注意過我都不把我放在心上又怎么可能會因為我回來一趟呢?”
然而面子上還是要保持大家閨秀的樣子。
秦瑛:“不勞將軍掛念,一點小事而已?!?p> 兩人對話止于此,雙方都沒有繼續(xù)下去的意思。至少秦瑛沒有。在她眼里,此刻的陳玨就應(yīng)該就地掩埋炸掉讓他挫骨揚灰,一了百了,越在眼前晃越控制不住自己想扇死他的心。
秦瑛:“將軍要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秦瑛要走,陳玨拉住她左手緩慢上前欲要碰上她的臉頰。
秦瑛躲閃到一旁,微微頜面:“將軍請自重,我未來可能是這大靖的皇后,將軍還是顧一下大局才是?!?p> 陳玨聽聞她的話語,冰凍住了一番眼里神情難以言喻:“你在說什么?”
秦瑛抬頭對視上他的目光:“先前我知道與將軍有一些糾葛,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也都該認清局面了,嫁入皇城才是我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
陳玨:“是皇上逼你的嗎?你和我?”
秦瑛:“皇上沒有逼我,是我主動向皇上提出的。我和你并沒有經(jīng)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原先也是胡鬧,希望將軍能夠好好認情一下?!?p> 不等陳玨再次說話,秦瑛匆匆上了馬車準備離開。
她一人坐在馬車看著還呆在原地的陳玨,心中頓時喜悅偷笑起來。
萬萬沒想到的是有一天陳玨也有強不起來的時候。正合心意!
晚間,雙兒伺候自己服藥。指尖滑過碗沿,氤氳之氣慢慢向上騰空,回想起自己今日所做之事所見之人就是頭大。
前世牽扯的兩個人都遇見了,陳負心漢自己自認做得沒錯??闪譁Y那邊,像是前世自己的命運一般,被人利用。
看著林淵,就像看著前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