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是他在支撐著我

　　到了病房，年歲歡挑了挑眉，雪霜一般的眉梢上染上了些許夏風。

　　“相思？你怎么會......”

　　病床里的人站在窗臺處，藍白相間的條紋病人服襯得她身姿纖細。

　　聽見聲音，轉(zhuǎn)過頭來，臉色十分蒼白，但不難看出她五官清秀。

　　巴掌大的小臉，未施粉黛，卻讓人心生憐愛。

　　“很奇怪嗎？”

　　顧相思輕笑了一聲，朝她走去。

　　因為長期服藥治療，原本秀麗如海藻般的頭發(fā)逐漸少了許多。

　　顧相思迫不得已帶了帽子，卻不影響她的容貌如畫。

　　少女的身形纖細得嚇人，皮包著骨，手指修長，倘若多一絲肉感，手模也不過如此。

　　“我還沒來得及說，你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年歲歡在她身旁坐下，將桌上的熱水倒了出來，推近她面前。

　　顧相思坐在床上，雙腳微晃，看起來很悠閑。

　　看了桌面上的熱水，端了過來，喝一口。

　　滾燙的熱水，在她口里，也像是沒了溫度。

　　顧相思淡淡的說：“不夠燙，涼?！?p>　　僅僅是四個字，就讓年歲歡臉上的表情變了。

　　“你，你說什么？”

　　顧相思歪頭，含著笑，“騙你的?！?p>　　她永遠都在笑著，讓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緒，可那雙眸子，卻像是藏了許多故事一般。

　　時而望著遠處發(fā)呆，時而看著某個人入了神。

　　抗癌八年，她的身體早就脆弱得如同豆腐，一碰就碎。

　　既不能舟車勞頓，也不能受風受涼。

　　年歲歡的眉頭緊鎖，似乎還在思索著她的話是真是假。

　　那么滾燙的一杯水，她面不改色就喝了進去。

　　說不燙，那肯定是假的。

　　“相思，那天陸清屹跟我說，他等不到他的姑娘?！?p>　　年歲歡琢磨了一下，“你真的不想......”

　　“不想?！?p>　　顧相思低下頭，嘴角的苦澀盡數(shù)落到了年歲歡眼里。

　　醫(yī)院的住院部總是很安靜，靜得像是連點滴的聲音都能聽見。

　　年歲歡曾經(jīng)聽過一句話，醫(yī)院的墻聽到的祈禱總比教堂的多。

　　說得很好，生與死融合在一個地方。

　　是痛徹心扉，也是喜笑顏開。

　　良久后，年歲歡聽到了一句很輕很輕的話。

　　輕的像是從風中飄來，淡淡的，又帶著點思念。

　　“我好想他啊?！?p>　　年歲歡心底一酸，像是被人攛緊了心臟似的。

　　這種感覺，她比誰都更明白。

　　但卻不敢說自己與她感同身受。

　　八年前沈嘉則走了之后，顧相思也跟著失蹤了。

　　他們四個人，從此之后就剩下她和陸清屹兩個人。

　　三年前她在醫(yī)院碰到來復(fù)查的顧相思。

　　原來當年她離開是因為查出癌癥。

　　一個花季少女，竟然得了癌癥。

　　換誰都不敢相信，但是身體本身就是很奇怪的東西。

　　誘因有很多，也有很多人天生患癌幾率比別人大。

　　上天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相思......”

　　“歲歲，”顧相思眼里轉(zhuǎn)著淚，打斷了她的話，“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撐不下去了?！?p>　　“是他，讓我撐過了一瓶又一瓶的藥，一罐又一罐的針水，一次又一次的治療?！?p>　　“可是......”顧相思聲音沙啞，喉嚨發(fā)緊，有些不甘心，“為什么明明說控制住了，明明......我都打算重新收拾好自己去見他的時候，卻告訴我說，它又回來了！”

　　“為什么??？”

　　她的手緊緊的捏著身下的白色床單，像是要把床單捏出一個洞來。

　　身下的床單早已被她捏得不成樣子，皺巴巴的揪作一團。

　　年歲歡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