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公廁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因為公廁外,已經被近百名軍士包圍,同時設立了他人勿近的特別警戒線。
他們是在接到命令后,立即趕來支援的城衛(wèi)部隊,
只是他們剛剛趕到,高層便將‘擊斃歹徒’的命令,迅速更改為‘守備挑戰(zhàn)場地’。
到了現(xiàn)在,除了許多心緒難平的平民外,大多數軍士都已經知道這一連串的‘襲擊事件’,來自兩個貴族侍衛(wèi)之間的戰(zhàn)斗。
哪怕他們之間的戰(zhàn)斗,已經造成數十人喪生,近千人受傷的慘痛后果,但在沒有傷害到王國高層和貴族時,他們就擁有殺人赦免權。
其中就包括被他們的戰(zhàn)斗所波及的軍士們。
要說不甘...
“就算他們有恩怨,”一個年輕的軍士,握槍的雙手因為太用力,指節(jié)發(fā)白,英武的面孔暗暗咬牙,低聲切齒道:“難道就可以漠視他人的生命嗎?!”
憑什么?!
蒂姆·肯達瓦,那個最早喪生在灰燼與祭獄戰(zhàn)斗中的健壯軍士,是他進入王國軍部的引路人,是他最敬重的教官,也是他心中的好大哥。
當他看見蒂姆千瘡百孔的尸體時,心窩就像被鐵錘狠狠砸了一記,痛,痛的大腦一片空白,痛到讓人無法呼吸。
原本他以為,能夠為蒂姆報仇,卻不料,命令的更改,讓他的恨意如鯁在喉,怒火只能在心里灼燒,燒的他遍體生疼。
和他一樣。
還有好些痛失愛人、家人、孩子的普通人,或跪著,或抱著那些成為尸體的人兒哭的撕心裂肺。
在這些人里,最令人心酸嘆惋的,莫過于那個早年痛失丈夫,獨自撫養(yǎng)孩子的婦人。
她跪在那塊最早發(fā)生爆炸的街上,懷中抱著的是一具凄慘的男孩兒尸體。
而她們身旁的地面,有一根碎的只能勉強看出原來是棒棒糖的塑料簽。
婦人沒有哭,她只是輕輕的唱著一首歌謠。
“花開漫野地,蝶舞紛揚天...早去悲苦路,遲回幸福家...”
一曲唱罷。
婦人慢慢站起身子,抱著男孩兒的尸體,雙目溫柔的喚著,“小賓,媽媽帶你回家。”
走著走著。
她忽然想起,她們哪里還有家。
噗通!
婦人抱著她的孩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平凡的臉龐露出迷茫,后又化為道不完的凄苦悲絕。
但她依舊沒哭,更無眼淚。
或許,她已心如死灰,肝腸盡斷。
咚!
一道身影從天而落。
“他叫什么名字?!?p> 婦人呆愣的抬起臉,看見的是兩個鮮血淋漓的人。
其中一個沒了耳朵,血糊了滿臉,另一個,也是開口問話的人,他臉上的面罩多處破損,嘴角溢著血。
“...小賓,賓·阿丘瓦?!眿D人望著他,機械似的回道。
灰燼點點頭,“好,小賓,我?guī)麃硪娔懔恕!?p> 喀嚓!
“啊——!!”
腿骨斷裂,祭獄慘叫著跪倒在地。一只大手也在這時按住他的腦袋,朝地面磕去。
咚咚咚!
三聲后。
灰燼理也不理祭獄殺豬般的慘叫求饒聲,一手再次提起他,幾個起躍離開。
一片慘狀的十字路口。
救援隊正在收殮尸體。
在成片被蓋上白布的收殮地中,提著祭獄的灰燼出現(xiàn)在這里。
而此時的祭獄全身多處斷折,就連口中的牙齒也已經所剩無幾。
“他叫什么?”
“好,我?guī)麃硪娔懔恕!?p> 重復,一次次的重復,直到他們最后來到蒂姆的尸首前,幾度暈厥的祭獄,已被折磨的再無人樣。
灰燼將祭獄扔到蒂姆身前,語氣無喜無怒,卻更令人心悸,“乖,你知道該怎么做的...只要再磕上最后三個頭,我就幫你解除痛苦。”
祭獄已經聽不見了,癱倒在地上的他,滿嘴血污的只念叨著這么幾句話。
“你不能殺我,我是卡里斯子爵的親衛(wèi)。”
“是他要我來殺你的,不關我的事?!?p> “就算你殺了我,子爵大人也不會放過你的,他不會放過你的...”
灰燼目露兇光,“卡里斯是吧,放心,我會送他來見你,讓他與你作伴?!?p> 話罷。
握拳,出拳。
砰砰砰!
拳如流星,砸的地面深深凹陷。
現(xiàn)在的灰燼已經不止是為了殺戮而殺戮,他還要釋放心中那股無處宣泄的憤怒。
“要殺老子是吧,那就來啊,扯上其他人干什么?他才多大???我問你啊,他才多大啊?。。?!”
低吼聲從弱到強,最終變成咆哮。
灰燼瘋狂的出拳,赤紅的雙瞳時隔兩個月再次顯現(xiàn),陰暗血腥的氣息不由自主的散發(fā),整個人好似從深淵攀上人間的惡詭。
此時此刻,在他的腦海里。
有一個柔弱嬌小的身體,像無根的浮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摧心剖肝的弧線,重重砸在了地上,然后微微彈起,向前滾落一丈的畫面在不停的重復播放。
那是個叫小曖的小女孩兒。
亦是灰燼曾冷眼旁觀,沒有伸出援手,親眼目睹她死去的女孩兒。
這個畫面他一直壓在心底,每當想起的時候,他的心臟就有如被萬蟻啃噬,刺痛難耐。
當時的他,是有機會救下她的,也有機會讓她活下來。
就像先前的小賓。
瘋狂的拳影慢慢停止。
灰燼起身,再也未看被錘的稀爛的祭獄,迎著一眾圍觀的軍士和遠處人們驚駭的目光中踏步離開。
那些原本守備在公廁外的城衛(wèi)部隊士兵們也趕到了這里。
“...這算什么?你以為害死他們的,只有那個人嗎?你不一樣是兇...唔!”
當灰燼路過一眾軍士時,其中有一個年輕、相貌英武的士兵,雙拳緊握,不知是因為不甘還是憤怒,又或者是畏懼的全身抖顫著開口,但卻很快被他身旁的幾個同伴死死捂住了口鼻。
灰燼轉頭,望著這些目露敬畏的士兵們,微微頓足,將視線定在了那個年輕士兵的臉上。
“侍衛(wèi)大人,他,他只是新來的,還不懂規(guī)矩,請大人饒他一命!”
一個隊長模樣的漢子,吞著口水,硬著頭皮,幫他的部下開口求饒。
別看只是這一句話,其背后實際上已經賭上了他自己的性命。
貴族侍衛(wèi)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雖然不及真正的貴族,但也絕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無視尊卑的存在。
稍有不慎,被殺都還算輕的。
如果惹惱了這些侍衛(wèi)大人們,說不得還會連累家人和親朋。
“你說的對,我也是兇手,那么,你要嘗試著來殺我嗎?”
灰燼看著那個年輕軍士,略帶挑釁的道:“先說好,機會只給你這一次,如果不敢,等我離開這里,你就沒機會了。”
音落,灰燼收回視線,繼續(xù)邁步離開。
身后是一片靜默。